马车里安静下来,宋玉见她闭眼休息,于是轻轻在她秀发上留下一吻。
奔波了半日,马车在一处僻静的小院前停了下来,这是宋玉生母生前居住的地方,在抛弃一切之前,宋玉最想让陶灵儿见见他那位可怜的母亲。
安顿下来后,安邦站在屋内的窗户旁,听着窗外淅沥沥的雨声,思绪渐飞。
待到晚饭时,宋玉见安邦依旧一脸愁容的模样,努力堆起一张笑脸走到安邦的身边,说:“该吃晚饭了,今天是我亲自下厨,做的都是你平日里最爱吃的东西,很可口的。”
见她没反应,宋玉深吸一口气,从她背后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你已经半日不言不语了,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良久,安邦喃喃道:“你不是他。”
一句话刺痛宋玉的心,他知道自己终生都无法弥补对她的伤害,怪只怪他无能,是他将一切给搞砸,害她如此,他发誓,将来定会守护住她,不让她承受任何痛楚。
宋玉说:“把那夜的事情忘记吧,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安邦撇过头,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心中五味陈杂,人们通常在失去后方知悔恨,而谁又能做到立即悬崖勒马,做出最适合的选择?至少她不行,所以她错过了窦天,害了窦天一生。
眼前的他又与现在的她有何不同,他们同样都是抱着一颗愧疚的心活着,不同的是,他还有机会弥补。
安邦没有正面回答宋玉,“这里环境清幽,院内的陈设极其淡雅,你布置的?”
宋玉也是聪明人,安邦的心思,他多少也能看出少许,他笑着说:“是我生母所为,她为人好静,对花花草草有一定的研究,院中的一草一木便是她毕生的心血。”
毕生?
安邦想起大厅中安放的灵位,忽而意识到自己进院后没有见到任何妇人,便有了猜想,再看他的神情,安邦才肯定的答案,一瞬间,安邦明白他为何会带自己来此地。
生母?晋王幼子?
安邦将几个词串联起来,脑中就有个一个凄凉的爱情故事,而作为这个故事中爱情结晶体的他,安邦可以想象他的生活坎坷多舛,不是她小瞧他,以他现在的能力要带灵儿远走高飞,一个字‘难’!
安邦叹了叹气说:“你要带我在这里安定下来?”
“我也想在这里住上一辈子,可事实不允许,你父亲现下虽与太平帝有矛盾,却也是暂时的,等到你父亲回过神来必定会寻你回去,找到这里是迟早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要去胡国?”在安邦看来,上门提亲是最好的解决方法,阿晟那么疼孩子,又岂会不答应,除非他在胡国出了什么事情,会是什么呢?
“胡国是回不去了。”宋玉摇摇头。
“为何?”果然。
“怎么说呢…以后你会知道的,无论如何,我们要离开这一切是非,幸福的生活。”宋玉这话看似对安邦说,却也是对自己说的。
安邦感受着他话中的辛酸,一时也不忍强迫他告诉自己,于是展开柔柔笑容说:“我饿了。”
“你看我,竟忘了最重要的事情,走,吃饭去。”
夜里,雨势、雷声,呈排山倒海之气势,滚滚而下,愈来愈滂沱,越来越轰隆,搅得人心惶惶,再好睡眠的人也都被惊醒。
安邦经过马车奔波,本就难入眠,再加上外头瓢泼大雨、雷电交加,更是无法睡着,频频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亥时,她再也躺不住,便披了件外套,来到窗户前,轻轻推开窗。
忽见对面屋檐下站着一黑影,安邦开口道:“是你吗?”说句好笑的话,这半日相处下来,她竟还不知对方姓名。
“是我。”
得到答案,安邦前去打开房门:“进来吧。”
宋玉透着微弱的光向安邦走去,他知道她怕雷声,所以一听见雷声就来到她房门前,静静的陪着她,让他没想到的是,她变了,变的不在害怕雷声,不仅如此,他发现了她的很多不同。
没有了爽朗的笑容,没有了机灵的小聪明,没有了习惯性的坏毛病……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从她的眼中看不到爱,她对他有的只是不舍,和一种他无法解读的情感,不管哪一种,现在的他于她来说,尚算特别的存在。
这就够了。
进屋后,安邦见宋玉全身已湿,便上前,一边解开宋玉身上一粒粒的纽扣,一边说:“在外面待很久了?”
“才一会。”
“以后担心我就直接进来陪我,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我怕你…”话说一半,宋玉便止住了声。
安邦知道他要说什么,就说:“我没那么脆弱,再说,不会生孩子又怎么了,反正断的是婆家的后,我怕什么。”
“灵儿…”
“啰嗦什么,从前的事,我早就忘了一干二净了。”安邦随手将月兑下的衣服扔至一旁,“郑重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陶灵儿,你呢?”
宋玉对于她突来的改变,极其不适应,一方面他希望她能走出阴影,一方面他又担心她压抑情绪,强颜欢笑。愣了半晌,宋玉才缓过劲说:“宋玉。”
“单名玉字,是有什么深意么?”
“双亲缘分始于美玉,故才以玉字为名。”
“原来如此。”安邦从床上拿起一条小毯子递到宋玉手中,“这屋里也没你的衣服,将就着包裹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