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煜炵不由愕然。
敦哥儿的语气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万万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么轻描淡写地就说出自己不想要弟弟妹妹这种话来,这孩子这种惟我独尊、狂妄自大、不知分寸的性子是怎么培养出来的?身为昭家的长子,他怎能有这么可怕和不识时务的想法?!
果然让他在冯氏的身边长大就是个错误吗?
昭煜炵阴沉着脸色,看着敦哥儿一言不发。敦哥儿这才知道有点儿怕了,嗫嗫地看着他,惴惴地问道:"爹??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昭煜炵看着他,缓缓地问道:"你这么说,难道不希望自己的兄弟越多越好,咱们昭家越来越繁盛吗?"
敦哥儿眨了眨眼睛,突然拉着他的手就撒起娇来,说道:"爹又何必担心呢?我一定会好好奋发图强,以后也会把昭家发扬光大的,有没有很多兄弟又有什么要紧?"
昭煜炵的眉毛都快打成了死结,看着眼前的儿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敦哥儿这么小的孩子,又怎么会有这许多离奇古怪的想法?定是有人给他灌输了的结果。而这个灌输他的人,除了冯氏,不作第二人想。
昭煜炵顿时愈发对冯氏憎恶起来。她设计对付他的妾室们也就罢了,居然还将好好的一个孩子教成了这副模样。这样的敦哥儿,哪一点够资格成为昭家的继承人,继承父辈传下来的荣耀和责任?!
他的神色显然吓到了敦哥儿,敦哥儿见他不说话,脸色又那么难看,不知不觉中就胆怯了,缓缓地放开了他的手,眼中充满了畏惧。
昭煜炵这会儿也没有继续跟他说话的兴致了,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先回去吧。"
敦哥儿如蒙大赦,急忙一溜烟儿跑了出去,昭煜炵则是坐在书桌后面,久久没有言语。
裴馨儿并不知道这父子俩的谈话。如今冯氏被送进了家庙,家里的事情更是理所当然交到了她的手上。好在她之前就已经做了好一段的当家人了,只不过现在更加的名正言顺而已。她也算得上驾轻就熟了,做起来并未见多么困难。只是这会儿老夫人的病一直反反复复、时好时坏,虽然昭夫人日夜照顾她,裴馨儿等人也是要出力的,她和孙氏、李氏都要轮换去照顾,自然在原本的事务之余又多了一桩差事。
自从那日昭煜炵跟敦哥儿谈过之后,便禁了他的足,也不让他继续上学,只让他在自个儿的房里反省。老夫人这会儿正病着,顾不上敦哥儿的事,不然以她对敦哥儿的宠溺,早就将他放出来了。
昭煜炵虽然将他禁了足,却也知道这并不是治本的方法。即使他将敦哥儿身边的人都换了一遍,但这时敦哥儿的观念已成,想要纠正怕是不易。昭煜炵最怕的是他没有足够的胸襟,若是将来一旦继承了昭家,会怎样对待淳哥儿?他可不想将来在九泉之下还要为自己的孩子们担心。
他便萌生出了让裴馨儿来教养敦哥儿的念头。
裴馨儿一听到这话,顿时整大了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待昭煜炵又重复了一遍,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以后,却又不禁为昭煜炵的奇思妙想哭笑不得。
她该感谢昭煜炵对自己的强大信心么?还是该为他的异想天开苦笑一声?
且不说自古以来就没有让妾室教养嫡子的先例,就算真的要她来教养敦哥儿,她敢么?敦哥儿已经晓事了,遇事有自己的看法,这次冯氏的事情保不准他就是归咎于她。将他送到她这里,岂不是在给他们找麻烦?况且就算这敦哥儿听管教,以后若是出息了固然好,一旦没能达到预期的目标,别人只会说她教养无方。
敦哥儿毕竟是昭家未来的继承人,哪怕有一点差错都是大灾难,裴馨儿又不笨,怎会去背上这么一个骂名?
如果可能的话,她连芳姐儿都不愿养,更何况是敦哥儿?!
她便委婉地说道:"爷看得起妾身,妾身实在有些受宠若惊。只是妾身实在能力有限,又要管家,又要照顾老夫人,若是将敦哥儿放到妾身这里,怕是会照顾不周。而且敦哥儿怎么说也是正室嫡子,妾身又凭什么去养他?名不正言不顺的,没得反倒害了他。"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昭煜炵反复一琢磨,便点了头,说道:"你说的是,倒是我想得左了。"
此话自然再不提起。然而昭煜炵却就此为敦哥儿的教育问题伤透了脑筋。
裴馨儿现在也确实不得闲。虽然冯氏垮台了,但她在府里的影响犹在。再加上这会儿冯家的威势仍在,许多人并不相信她就会一直这么倒下去。只要有冯家在,冯氏就很有可能东山再起,所以她手下的那些人也不敢或不愿轻易改弦易辙。尤其是在敦哥儿还是嫡长子的情况下,任谁都不觉得冯氏会一直倒霉下去,这也就进一步加大了裴馨儿对内宅的掌控难度。不过好在她也并不着急,等冯家也垮台以后,种种事情就会水到渠成了,反正这会儿就算有人不服管教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慢慢拖着就是。
昭家发生的这些事情并没有大肆宣扬,如此丢脸的事情冯家也不会到处去说,所以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况且冯氏病了将近一年,大家都习惯了将军府的现状,如今冯氏虽然进了家庙,但有很多人家还只以为她仍然病着。
昭家就在一片平静当中完成了对冯氏的处置。
一转眼又到了年末,昭家也进入了最繁忙的时期。昭家的各处产业的主事都要在年关以前当面来跟主家报告一年的情况,顺便上缴年末的孝敬。这件事情本来是当家主母的职责,但去年情况特殊,因为冯氏病着,所以是由老夫人出面接见他们的。而今年冯氏依然无法出面,老夫人也病倒了,昭夫人从来就是个不管事的,所以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落在了裴馨儿身上。
当各处的主事来到以后,就被带到了垂花门前边的偏房里。往年冯氏或是老夫人都是在这儿接见他们的,所以到也没有人觉得奇怪。不过当裴馨儿出来以后,很多人都无法平静了。
莺儿身为裴馨儿身边的大丫鬟,将她扶到了屏风后坐着,便转了出来,对着各位主事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各位,裴姨女乃女乃已经到了,各位有什么要说的,尽请说吧。"
众人顿时一阵哗然,交头接耳了半天,面色诡异。裴馨儿和莺儿以及瑞娘倒也并不催促,只是默默地等着,冷眼旁观着他们的讨论。
其实这也着实怪不得这些主事们。
之前裴馨儿不是没管过家,在她一支独秀的那些年里,也是见过昭家的产业的主事们的。裴馨儿并不是笨蛋,当年那些产业的主事们不少都是裴馨儿一手提拔起来的自己人,冯氏来了以后,自然将那些人都换了下去,用上了她自己信得过的人,这些人就是如今的这些主事们。再加上冯氏经营有道,后来又增添了不少产业,那些增加的产业的管理者也是冯氏的亲信,可以说,如今坐在这儿的大部分人都是冯氏的心月复。可接见他们的却是冯氏的老对头,裴姨娘!
一个妾室,就算是代理管家的人,也不能连这种事情都代了吧?要知道他们这次来除了上交孝敬以外,还要上交这一年以来的账本。这可是一个家族最最核心的东西,一旦裴馨儿看到了,就会对整个昭家的产业的进项了如指掌,对昭家每年的收支也了如指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更何况他们都是冯氏的人,以裴馨儿跟冯氏的关系,会不会特意找他们的麻烦?之前冯氏当家的时候,对自己的亲信手下十分宽容,账面上也只要过得去就行了,并不怎么计较,他们自然从中作了不少手脚。如今换了裴馨儿来看,会不会发现他们做过的事情,并以此发难呢?就算没有什么错处,她怕是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如今万一有了证据,会怎样收拾他们呢?
这样的疑虑徘徊在他们心头,自然就有些惊疑不定。商量了半晌,才有一个人作为公推的代表,站起身来躬身一礼,道:"敢问裴姨女乃女乃,这次是只有您来接见我们吗?"
莺儿闻言,柳眉一竖,就要说话。没想到裴馨儿却快她一步,不紧不慢地说道:"今年情况特殊,老夫人病了,大女乃女乃在家庙为她老人家祈福,家里就只剩下我了,将军就让我来暂代此职。倒是委屈各位主食了。"
众人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冯氏进了家庙的事情,不由顿时就是一惊。虽然对外说的是为老夫人祈福才进去的,可在座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又岂会察觉不到其中的奥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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