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擦了脸、洗了手,再喝上一口热乎乎的暖茶,整个人似乎都从心底深处热了起来,他这才长长吁了口气,感到身体一阵放松,掩不住的疲惫涌上心头。
从一大早被皇帝宣进宫开始,他就一直在忙着皇帝的大事。如果没有他这掌军大将的辅助,皇帝想要在一天之内将那几家人全部拿下完全是不可能的任务。但他们现在毕竟做到了,而且并未引起太大的风波,这就已经成功了大半。之后的事情就是皇帝和他那班文臣心月复们头疼的了,他的任务只要稳住京城的形势不乱就行。
忙了一天,一回来又被老夫人招去说话,一说就是一个多时辰,因为皇帝这摊子铺得实在有些大了,要想说清楚并不容易,再加上老夫人问得细致,这一问一答之间,时间就飞快过去了。他在宫里只不过吃了些点心垫肚子,水都没顾得上喝几口,忙起来还不觉得,这会儿一松懈下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又累又渴又饿。
因此这顿饭他吃得很急、很快、很满足,一个人几乎就将桌上的菜肴全部扫尽了。好在裴馨儿是早已经吃过了的,否则这一顿还吃不饱!
吃过了饭,她便看着昭煜炵,试探着问道:"爷今晚可还要进宫?"
昭煜炵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今晚不去了,事情已经暂时告一段落,要做什么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裴馨儿便道:"那我给爷准备热水洗澡吧。"
昭煜炵点了点头,裴馨儿急忙吩咐了莺儿几句。
两人坐到炕上,她看着他疲惫的神色,忍不住问道:"爷,一切都还好吧?可还顺利?"
昭煜炵并未隐瞒她什么,就某种程度而言,她也算是此事的参与者之一了,因此便道:"还算顺利,一切都照计划进行着。不过今天也只是将人抓了起来。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罢了,等明天他们反应过来,真正艰巨的事情还在后面。太后一党的人势力不小,现在只是抓了其中打头的几个。他们的党羽仍在,不可掉以轻心。"
裴馨儿却对他们的行动不太乐观,皱了皱眉头说道:"皇上为何如此急于发作?太后那里可有什么对策了?"
只要一天太后还在那里,就一天不能放开手去做事,否则只要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即便是皇帝也是承受不起的。
而皇帝居然还没解决太后就迫不及待动手了,这后面会怎么样还当真难说得紧!
昭煜炵也皱了皱眉头,说道:"皇上也是憋得久了,又年轻气盛,我怎么劝也不肯改变主意。确实有些莽撞。好在我们的准备也不能说不完全,只要操作得当,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皇帝登基多年,亲政也不少时候了,却还是要受到太后的制约。处处束手束脚。若他是个懦弱的皇帝也就罢了,偏生又是个心气儿大的,总想着要做出一番丰功伟业,在自己的治下弄出个盛世来,又怎么可能长期甘心做个傀儡?
这么一想,皇帝能够忍耐到现在才动手也算是很了不得了!
裴馨儿有些担心。毕竟皇帝若是失败了,他本人估计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但跟着他干的昭煜炵就未必了,说不定还会被当成替罪羊来处罚。而一旦昭煜炵有什么不测,她们这些依附于他才能生存的人们会怎么样?
她自己倒是不要紧的,可灵姐儿和淳哥儿怎么办?
不过虽然担心,她却也知道这种事情自己是做不了什么主的,只得放在一旁。待莺儿来禀报洗澡水已经烧好以后,就停下了交谈,服侍着昭煜炵去入了浴,然后上床休息。
昭煜炵几乎是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裴馨儿将自己打理妥当。也上床睡去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他说道:"祖母和娘那边,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冯氏的事情不必对任何人说起,便是祖母和娘亲也是一样。"
裴馨儿愣了一下,应了声是,然后愣愣地看着他熟睡的后背,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睡了下去。
这一晚她并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昭煜炵就醒了,并且起身穿戴着就要出门。裴馨儿因为睡得浅,也立刻就惊醒了,爬起身来服侍他穿衣。
他看着裴馨儿眼下乌青的黑眼圈,怜惜地说道:"时候还早,你还是躺下去再睡会儿,我自己走,不打紧的。"
裴馨儿却道:"多谢爷的关心,等您出了门,妾身再去补眠不迟。妾身昨晚已经吩咐了厨子,今儿个早上早些生火做饭,这会儿怕是已经做好了,也还是吃点儿东西再出门吧。"
昭煜炵心中一暖,忍不住低下头吻了她一下,柔声说道:"你辛苦了。"
裴馨儿没料到他会有这种举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张脸顿时红成了煮熟的大虾,脸上快要烧起来了,低下头嗫嗫地说道:"不??妾身哪儿有爷辛苦?这些都是妾身应当做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昭煜炵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炽热的眼光几乎要将她点着了。而昭煜炵看着她那娇羞的神色,那么美丽、娇俏,顿时就有一团火气从小月复处燃烧起来,一直烧到心里,迎着眼前的秀色可餐,当真是心痒难耐,然而却迫于时间紧迫、出门在即而不得不忍耐。
他不由有些后悔,昨晚怎么就那么睡死了过去,而忘记了一采眼前这朵娇花的芳华呢?!
裴馨儿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慌意乱,急忙三下两下替他穿好了衣服,然后轻轻一推他,道:"爷,还是赶紧用膳吧,你不是急着出门吗?"
昭煜炵低沉地笑了,突然用力抱住她,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重重的吻,然后在她的耳边笑道:"今晚等我回来!"
裴馨儿脸上"唰"的一声就红透了,看着昭煜炵大笑着走了出去,当真是又羞又窘,转头一看,周围的丫鬟们都忍不住唇边的笑意,不由更是羞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长久以来建立起来的脸面都没有了,当下索性一头扎进了被窝里,将自己从头到脚都"埋"了起来,只想着一辈子都不要出来见人了!
昭煜炵让她再睡会儿,她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天色微亮的时候,她终于还是躺不住了,翻身爬了起来。早上的困窘早已消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前途的担忧。这次不像以往,结局如何是不可知的,并且不由自己做主。她只能被动地等待命运的安排,这样的感觉十分不好,她却无能为力。
带着女乃妈子们将几个孩子都叫了起来,照顾着他们吃了饭,就去向老夫人和昭夫人请安。看他们的样子也是没怎么睡好的,裴馨儿不敢多言,便将孩子们都留在了两人的身边,有了孩子的童言童语,多少是让老夫人和昭夫人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心情放松了一点。
她自己则来到芳草轩中,借着繁忙的过年事务消耗时间和心神,不让自己有空去想太多有的没的。
这一个年注定是不好过的,不久就传出太后病重的消息,皇帝下令,为了给皇太后祈福,精简一切过年的准备。圣旨一下,谁家还敢顶风作案,将自己家的年节准备得热闹堂皇?
裴馨儿听到这消息,心中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太后这一病太是时候了,皇帝办事的组里必定会小上很多,阻力小了,成功希望也就大了。
很快,年关逼近。虽然今年过年不能大肆铺张,但清洁打扫之类的事情还是不能不做的。当裴馨儿正在指挥着下人们彻底清洁将军府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上了门。
"裴姨女乃女乃,亲家夫人求见,您看??"门房前来通禀道。
裴馨儿心中一动,想了想道:"请她进来吧,然后带去老夫人那里。"
虽然老夫人的病一直没好利索,至今反反复复,将这事扔给她似乎有些不厚道,但裴馨儿自觉身份不够,就算她愿意接过这件事情,人家冯夫人还不一定乐意呢!不,是一定不会乐意,人家堂堂一个一品诰命夫人,若是昭家只让个妾室来招待的话,会被人当作是故意怠慢的。
于是她心安理得将这个大麻烦扔给了老妇人,让人领着冯夫人去见老夫人的同时,也赶紧派人去讲这件事情告诉了昭煜炵。
做完这些,她便又全身心投入到清洁府邸的大事中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莺儿匆匆走来,在她耳边附耳说道:"姨女乃女乃,冯夫人回去了,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似乎跟老夫人闹得很是不快。"
裴馨儿冷笑一声,并未说话。
其实冯夫人来的目的,她不听也能明白,无非就是为了求昭煜炵为冯贵笙说话来的。可是昭煜炵辛苦策划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个时候。
在这种微妙时刻,昭家不可能为冯贵笙说话而得罪皇帝,更何况冯氏现在是昭家的罪人身份,除非是脑壳坏去了,否则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家族的弃妇而跟九五之尊作对。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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