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毅臣道:“锦儿,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徐明锦难得看到樊毅臣露出微笑,她奇道:“什么事?”
樊毅臣道:“那还得从我在齐氏药铺养伤,你去看我的那次讲起。”他微微一笑,道:“那天,你跟我讲了许多,我答应做绣庄的掌柜。后来天色将晚,你回去了。我准备休息的时候,李掌柜忽然来找我。”
“他找你做什么?”徐明锦惊讶的问,她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李掌柜告诉我,他支持我做掌柜,而且,他希望我用原来的名字,如果有人来找麻烦,他会帮我解决。那些破庙里的乞丐他已经都解决了,我没有后顾之忧了。现在我只要对外称是绣庄的老板见我洗心革面,好心收留我,让我来做掌柜的就行了。”
徐明锦道:“这么好心?他为什么要帮助你?”“李掌柜说是泽公子临走时交代他的。”说到这里,樊毅臣道:“那些你给我的银子,让我伤养好之后交给李掌柜,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收,说泽公子交代了。我只好将将那些银子用来做绣庄的修整费用了”
徐明锦已经好久没有听到泽公子这个名字了,闻言一愣,想了一下,才知道这泽公子是何许人也。她道:“那如果有客人问起这绣庄的老板,你怎么说?”
樊毅臣微微一笑,道:“我就告诉大家,绣庄老板不希望大家知道他,还请各位原谅。”
徐明锦称赞道:“这样也好,总之我跟娘是不好出面的,你又不好说这绣庄的老板是你,这样安排挺好。”樊毅臣一听就急了:“舅舅怎么会是绣庄老板?”
“你是!”徐明锦郑重的道:“舅舅,我跟娘去了京城,绣庄好的事情就是你说了算,你当然就是老板了!只不过是幕后老板。咱说好了,挣得钱,五五分。”
樊毅臣摇摇头:“不行!挣得钱是你们的,你每个月给我发掌柜的月饷,就行了。”徐明锦正色道:“舅舅,虽说开修装的钱都是母亲出的,但是我们就要上京去了,以后修装的事情还的你操心。你拿一半并不多,母亲是同意的。舅舅,你不是要血耻吗?我给了你机会了,就看你怎么把握了!”
樊毅臣闻言,还是摇头,徐明锦半真半假的抱怨起来:“舅舅,你的多存点钱,我还等着你给我取舅母呢!”
樊毅臣“……”
徐明锦道:“好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啊。”
徐明锦正回忆的起劲,耳畔忽听得樊毅臣用他那洪亮的声音道:“吉时已到,响鞭炮吧!”一时间,只听得噼里啪啦的片炮声震耳欲聋。盖住了那些夫人小姐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所有人都停下口中的交谈,屋子里的,捂着耳朵还伸头去望,外面的,一窝蜂的人捂着耳朵涌进来,一时间,人满为患,好不热闹。
徐明锦被人群挤的无法喘气,春杏和秋云两个,衷心的护在她周围,将那些挤过来的夫人小姐推到一边。场面好不混乱。许嬷嬷更是被挤的差点摔倒了,她心里十分后悔答应了徐明锦下车进来,失算啊!
好容易鞭炮声响尽了,众人这才松开耳朵,整整衣衫,恢复原本的从容淡定。只是,因了那些挤进来的人之故场面还是有些混乱。这时,就见樊毅臣道:“蒙各位乡亲父老厚爱,本绣庄开业,今日内所有进庄买绣品的客人,本庄都有礼品赠送!”说着,他叫伙计端上来两大盘各式各样的荷包,帕子,穗子。样子精巧别致。引得那些夫人小姐都上前去看。
那些东西的样子当然都是徐明锦画了样子,让秋云绣的。前世,小时候,她对这些挺感兴趣,学了一点。不过,这么多的荷包帕子,却都是绣庄的绣娘绣的。秋云绣的都给徐明锦用了。徐明锦抗议,秋云却坚持:“小姐,您不能自己都没得用啊!要是夫人知道了,还不得以为,我们都偷懒了,不将我们撵了出去才怪!”徐明锦只好投降。
那些夫人小姐被赠品诱惑着,纷纷挑看那些绣品。
樊毅臣这才有功夫跟徐明锦打招呼,说是打招呼,其实就是互相微笑示意,在这种场合,又不好明目张胆的去惹人怀疑。樊毅臣见到徐明锦来,非常高兴。让小厮带她去楼上雅间,自己随后就去。
正在这时,一个女子喊住了樊毅臣:“掌柜的,你给我介绍一下你们绣庄里的绣品呗!”
樊毅臣一愣。
客人们都是自行去看的,没想到这位小姐会让掌柜的介绍。樊毅臣愣过后,很快反应过来,他丢给徐明锦一个你先去的眼神,对那女子微微一笑:“能为小姐服务,我感到荣幸之至。”他走到小姐前面,保持者两步远的距离,道:“小姐这边请。”
樊毅臣领着那女子在柜台前一一将那些绣品娓娓道来:“小姐,您看,这是一幅正宗的苏绣……”那女子忽然打断他道:“这是什么诗?”原来,樊毅臣给那女子介绍的,正是徐明锦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画的那张题了《爱莲说》里诗句的荷花图。
樊毅臣正要回答,就听那女子念道:“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那女子的声音不小,店里大部分人人都听到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这么精彩绝伦的诗句,敢问是何人所作?”那女子激动道。
樊毅臣正想回答,是我外甥女徐明锦所做,就听张栓子在一旁道:“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们的樊掌柜所做的诗了!”
却原来,徐明锦得了樊毅臣让她先去的眼神,却没有走开,她饶有兴趣的看着那跟樊毅臣站在一起的女子,只见那女子步履轻盈,身形灵动。脸庞如同出水芙蓉,
她梳着涵烟芙蓉髻,身上穿着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徐明锦一看,就知道她一定有些来头,她站在樊毅臣跟前,徐明锦怎么看,都是一副才子佳人的画面。听得她问樊毅臣那首诗是何人所作,她灵机一动,忙吩咐春杏叫来张栓子,这般如此的说了一番话。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樊毅臣被这突入其来的变故惊的恍不过神来,过了许久,他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去看徐明锦,只见她正意味深长的望着自己,示意自己不要揭穿这件事。
众人也反应过来,都挤过来看那句诗,不停地赞叹着。那女子更是激动万分的道:“敢问掌柜的怎么称呼?”
樊毅臣听到她问自己名字,想着,这正是正名的好时机,于是,正色道:“在下樊毅臣,不过是这间绣庄的掌柜,区区贱名,不敢劳小姐挂怀。”他这话一出,满堂的客人比刚才念诗的时候还要静。四分之一秒后,人群就炸开了锅。
“什么?他就是那个败光了樊家的败家子樊毅臣?他不是当了乞丐了吗?”一个夫人惊讶道。“是呀,樊毅臣不过是个乞丐,丑死了!怎么可能是这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我不会是听错了吧?”另一个夫人不敢置信的道。她旁边一个贵妇模样的夫人露出鄙夷的神情,附和道:“对呀,对呀,我是不相信的,樊毅臣那个败家子跟掌柜的,那可是判若云泥的两个人呀!”其余夫人都纷纷附和。
樊毅臣想过大家知道后会鄙夷他,会辱骂他。但他绝对没有想到,大家会不相信他。
众人议论了半天,无论樊毅臣如何解释,大家都不愿意相信他。徐明锦微微一笑,她可怜的舅舅,还不知道原因在哪里,他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呢!要不要提醒一下他?好吧,回去写信告诉他。徐明锦想着,望着那些七嘴八舌争论不休的夫人小姐,哀叹一声,都是男色热的祸呀!
樊夫人长得倾国倾城,生的女儿儿子都不差,没有理由自己哥哥长的丑呀!樊毅臣原本就容貌出色,虽说在乞丐堆里打滚了这么些年,饱经风霜又忍饥挨饿的,仍丝毫没有减少他的魅力。年少时他便是翩翩公子一枚。如今早已褪去了青涩,二十八岁的男子,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今天来绣庄里的夫人小姐丫鬟婆子的,哪个没有偷偷瞄他呀!他现在告诉她们,他是她们曾经最不屑鄙视的樊毅臣,她们怎么可能接受的了!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这时,只见一个年岁稍长的妇人走出来,仔细的端详了樊毅臣的面容,然后笃定的道:“没错,他是樊毅臣!”闻言,众人皆哗然,纷纷道:“徐夫人如何断定他是那个败家子樊毅臣?”
原来,那位妇人正是徐氏一族的族长夫人,德高望重,众人不敢怀疑她说的话,只是希望她能解了她们的困惑。
徐明锦却心下一跳,徐氏族长夫人?她偷偷抬眼去望,只见那妇人的穿衣打扮果然华丽非常,只是一双丹凤眼射出的光芒凌厉无比。徐明锦心下一凛,这个人妇人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但愿她嘴里不要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十几年前,他还是个孩子时,我见过他,依稀就是这副模样,现在他成熟稳重了,大家都没有认出来,大家再仔细想想,说不定见过他没败家之前的夫人还是能想的起来的。”
她这么一说,众人都拿眼去瞧樊毅臣,越看,越觉得她说的是对的,这时,好多人都纷纷认出樊毅臣来,齐声道:“徐夫人说的有道理。他就是樊毅臣!”
众人虽认出樊毅臣来,但却没有一个人发出鄙夷的声音,大家都纷纷称赞道:“不错,不错,能写出那样的诗句来,说明他已经幡然悔悟,洗心革面了!”
这时,刚刚那名叫樊毅臣给她介绍绣品的那位女子,上前道:“不知那副绣品的价钱几何,我买了!”
众人立刻就炸开锅,都道:“卖给我!卖给我!卖给我!”
徐明锦看着那些夫人小姐都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微微一笑,心道:“太好了!这下子可以大赚一笔了!”她扬手叫过来张栓子,低声交代他一番。张栓子听完,赞叹无比的对徐明锦道:“小姐,你太厉害了!”徐明锦催促道:“要赞美我回去再说,现在赶紧去办事!”张栓子哎了一声,就连忙跑去樊毅臣身边,低声对他讲了徐明锦交代给他的话。樊毅臣眼睛一亮,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