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三四十多岁，人厚道也健谈，羊肉馆的回头客多，一半冲羊肉，也有一半冲马老三的为人。穆方只在今天喝了碗羊汤，就跟马老三混了个半生不熟。从榆树林出来，穆方就干脆跑到饭馆里找马老三唠嗑，等白燕的同时也顺便打听还有什么地方有榆树。
“咱这地方长榆树的地儿还真不多，我知道的也就是后面这一片了，其他零零散散的，就算有也早砍了……”马老三喝了口茶水，滔滔道：“不过说起这榆树林，还真有故事呢。”
“什么故事啊，说来听听。”穆方喝着热水，饶有兴致的样子。
马老三神神秘秘的回忆道“大概是九年前吧，有三个愣货半夜跑到林子里光着膀子练武，结果都冻死了……”
“咳咳……咳咳……”穆方差点被水给呛死，用力的锤着胸口。
“吓到你了吧，当年公安还找我问话来呢。”马老三啧啧道：
“那仨小子都是镇里的人，其中一个叫欧阳龙的我还认识。展虎丁宝都是孩子也就罢了，你说他一个三十好几的大老爷们，竟然也被少林寺什么的给迷住了。好好的木匠不干，非去练什么武功……幸好没人嫁给他，不然真得气死……”
“嗯嗯……”穆方深以为然。
…………
说话间临近中午，到了饭点，吃饭的人陆陆续续的到了饭店。现在是年初，基本都是熟客来请客聚餐，马老三挨个打着招呼。
突然，门一响，呼啦啦涌进七八个人。与其他客人相比，这些人明显要招摇很多。马
“老三，雅间空着呢没？”一个满脸横肉的壮实中年人大声吆喝。
马老三眼中闪过一抹厌恶，起身笑道：“刘科长，我这雅间是给你们常备的。就算你们不来，我也得空着啊。”
“哈哈哈，马老板就是仗义。”刘科长和众人都是一阵大笑。
“那行，我们先进去了，菜单照旧。”刘科长等人轻车熟路的走进里面的一个隔间。
穆方看了一眼马老三的脸色，随口问道：“也是您熟客啊？”
“嗯，最近常来，化工厂的。”马老三随口搪塞了一句，穆方耳朵却是一立。
“化工厂？”穆方装作很奇怪的样子问道：“下关有化工厂么？没听说啊。”
“正在建，那些人就是厂子保卫科的，就住在工地。”马老三似乎不想说太多。
“什么保卫科，一群流氓。”食客当中有人忍不住呸了一声。
“老侯！”马老三忌惮的看了一眼里面，低声喝斥道：“好好吃你的羊肉，别生事。”
“我又没说错，刘振不是流氓还能是什么……”那人嘀咕了一句，但声音还是小了下去。
刘振？竟然是他！
穆方看一眼里面的雅间。
刘振也是个混子，出道比贺青山早的多，人称刘疯子，出了名的心狠手黑。外面一直盛传刘振手上有命案，只是警方没证据。
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做了保卫科长。郑武，刘振……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服务员不停往雅间送东西，但里面的人一直没让上热菜，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穆方等的无聊，正琢磨要不要给白燕打个电话，饭馆门又是一响，走进两个人。
一看这俩人，屋里人全愣了。
这俩人看上去穿着没什么问题，还有一个带着眼睛，文质彬彬的样子。可另外一个比较魁梧的，脑袋上缠满了纱布，跟个木乃伊一样。
马老三明显认识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走过去打了个招呼，低声道：“李主任，你来这我欢迎，可有些病，吃羊肉是会发的……”
说着，马老三还打量了那个木乃伊一眼。
羊肉是好东西，但也是“发物”的一种。如果患有某些疾病，吃羊肉会加重病情。如果是单纯的外伤，吃羊肉没什么问题。但看那人包的那么严实，马老三很担心是什么特殊的疾病。
马老三是好心，但那木乃伊却很恼火，大骂道：“发你妈啊发，不认识我了吗？”
“您是……”听声音感觉有些耳熟，但马老三还是认不出。
李主任咳嗽了一声，道：“老三啊，这是郑厂长。”
“郑厂长？”马老三先是一愣，而后恍然：“我说刘科长他们一直没开喝呢，原来是等您二位啊。快请快请……”
马老三把两人让进雅间，穆方在一旁则看着发愣。
郑厂长？郑武？！！
被自己打成那个熊样，竟然还能屁颠屁颠跑来吃羊肉，这才过去没几个小时吧。这小子可真禁揍，难不成练过铁布衫？
郑武年轻时做过拳击运动员，的确比较耐打，但穆方那一顿拳头也不是闹着玩的。现在郑武是打了安定，强撑着从医院刚出来。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穆方。
………………
“过年还把大家叫出来，真是对不住了，先敬大家一杯。”雅间里面，郑武端起酒杯敬酒。
其余人连忙起身，刘振更是拍着胸脯道：“郑哥这话太见外了。在厂里面我们兄弟叫你厂长，但出了厂子你就是我们大哥。别说一个毛头小子，就算是那个贺青山，我刘振一样活刮了他！”
“那就先谢过兄弟了。”郑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
仗着市里的关系，这些年来郑武别说挨揍，干什么不都顺风顺水的。可哪里想到，竟然被一个毛孩子打的跟猪头一样。这口气，郑武咽不下。
贺青山是指望不上了，但市里也不止贺青山一个混混。刘振，就是郑武的另一张牌。
郑武把他弄来当工厂的保卫科长，就是为了万一有什么事，身边能有能用到的人。
之所以雇贺青山对付石头村的人，一是为了撇清关系，再就是担心刘振手黑，闹的太厉害不好收场。但现在自己都被人打成这样了，郑武哪里还会顾忌那些。
……
刘振接了个电话，而后对郑武道：“郑哥，我叫的人都在路上了，一个小时后他们就到。”
“人都可靠么？”郑武忧虑道：“石头村的人可都是硬骨头，他们肯定不会交人。到时候要是打起来，我怕……”
“郑哥，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刘振得意道：“我不是贺青山，我的兄弟更不是软蛋。这次不光给您出气，我还保证让石头村的人再也不敢扎刺。之前就跟您过，这点事哪里还用找外人，搁我早给你办利索了……”
“是你郑哥糊涂，自罚一杯……”
“别，我陪您……”
郑武和刘振等人在雅间内毫无顾忌，所谈内容，尽数被躲在门口穆方听在耳中。
…………
这些混蛋！
穆方暗暗攥了下拳头。
他知道郑武会报复自己，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就行动。而且更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是想去石头村闹事。
现在如果穆方跑了，郑武肯定很难找到他。但如果那样的话，石头村的人肯定就要代他受过了。而且以刘振那些恶名，穆方总觉得事情会闹的非常大。
妈的，这浑水蹚的，越来越洗不干净了。
“在这做什么呢？”马老三早就看到穆方在雅间边上鬼鬼祟祟，怕他惹什么麻烦，过来想把穆方带走。
扭头看了看马老三，穆方暗自一咬牙，脸上堆出一个笑容。
“马老板，有个特逗乐的事您想听吗。”
“什么事？”马老三被吸引了。
“今天我打了一个人，鼻子都被我打开花了。”穆方啧啧道：“可那个弱智愣是以为我是村里的，实际我住黑水市。那二货就算想报复我，怕是都找不到人……”
“你还是多用点心读书吧。”马老三摇头叹气。
“您是没见到啊，我一拳一拳的，把那个弱智给打成什么样了……”
很多血气方刚的半大小子多喜欢用拳脚与人交流，过后也会当做男人的资本。马老三也年轻孟浪过，所以对穆方炫耀似的言论没感到有什么奇怪。
但他并没有注意到，随着穆方的滔滔不绝，雅间里面渐渐安静了下来，出奇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