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冥界，给我点时间，我会帮你找回来的。”嘟嘟龇牙咧嘴地嗫嚅着。
“死老潘！！死狗！难怪掌尊罚你千年为奴！你活该！”小月气急败坏地大骂起来。
“别提那老混蛋！我是他兄弟，他这么整我，我、操……哎呀！”
小月跳了上去，狠命踢了狗肚子一脚。
“汪汪汪！别打了，再踢老子，我咬人了！”
“死狗！”
“哎呀！救命呀！人咬狗了啊……”
老潘？潘阆？妈呀！这大黑狗原来已经变成潘阆了！
我恍然大悟，因为这嘟嘟的声音，很熟悉，的确是潘阆的声音。
何况只有小月才敢叫这大魔头“老潘”。
“喂！闹够了没有？”舒雅夫妇出现了，看着我们，欲言又止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方唐正高深莫测地跟了出来，也不知道他又发现了什么。
“小月，他都成了一只狗了，这比死都难受，你何必和一只狗过不去。”我忍不住劝了起来。
“滚！死光头！你想泡我家丫头。”嘟嘟龇牙咧嘴地冲着我大叫起来，就好像小月是他家的闺女，他本能地呵护着，不想被我这个大灰狼叼走了！
我吓了一跳：麻痹的，这蠢狗，目光如炬，居然看出了我色眯眯的猥琐内心。
不过我的话还是很管用，小月似乎想想也是，这潘阆一代魔道至尊，居然落到如此地步，真的比死还难受，也算是报应了。
她气呼呼地收回了匕首，坐在地上伤心地呜呜大哭起来。
相依为命的亲哥哥死了，杀兄仇人是一只狗，这也怪委屈的。
舒雅夫妇走过去安慰着她，我走到老方跟前，和他商量着这么安置燕赤霞的尸体。
说是尸体也不恰当，这燕赤霞已经是不坏金身，虽然没了生命迹象，却是不会腐朽的。
这种金身，天下的道观都会奉为无价之宝，难怪青丝观的人一再强调，若是要委托安置，要优先他们。
不过我心里一直难以置信，这神通广大的燕赤霞，堂堂天下四杰之一，就算整个太阳系，也没有什么对手了。怎么可能被潘阆一爪子要了命。
我直觉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舒雅夫妇再三要求带走燕赤霞金身，我还是婉言谢绝了。
几个人带着嘟嘟，再度回到原先避难的那片空地上，却发现已经少了很多人！
一问之下，才知道王府的人和飞虎队发生了哗变！
原来，灵王府的人失去了灵王尸身，也不敢回京，更不愿去云南。这些人里面没有木家的嫡系亲族，众人都在流传灵王遗体神秘失踪，甚至有人说灵王复活过，诈尸遁走了……很多王府的下人一番商议之下，趁着主事的武小月和我在山坳这边闹腾，都各自悄悄收拾细软，瓜分了财物，悄悄分散逃走了。
和王府人一样的，还有飞虎队。
飞虎队押送朝廷重犯嫦玉楚，如今嫦玉楚也失踪了，队长王达也死于非命，余下的小兵就算回京，也是重罪。当下也和王府的人一样，悄悄分散逃走，天各一方，不知所踪……
于是原野上留下的人，便只有三里铺的常驻商户和驿馆的几十名侥幸活下来的官兵。这些人合计也有三百之众。于飞一死，也是没了拿主意的人，多年的家园毁于一旦，全都聚在野狐岭城外，哀叹着今后的出路。
只是这一天时间，无数的同僚朋友亲人，全都死的死逃的逃，天涯海角，各奔东西。那些熟悉的面孔，转眼之间，都已经消失，都永不相见。人生的惆怅和磨难，实在让人感到空寂和悲凉。
这其中，除了小月，就属我最悲凉绝望了。
在这个世上，只有燕赤霞知道我的来处，除此之外，木思风和嫦玉楚也算是我最为亲信之人。可是这三人都生死不明，让我一下就举目无亲，几乎已经被这个时代抛弃了。
但是小月和嘟嘟总算是可以亲信的心灵慰藉。尽管现在的嘟嘟和小月，都不知道我和他们未来的缘分。
所以我打定主意，要和小月以及这只大黑狗在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官道上，悠悠走来一人。
虽然乍一看，还在百米之外，但这人只是几个跨步，已然到了众人眼前。
很多人以为是错觉，我却是知道，来人也是个高深修士。
这人，是个和尚。
这和尚一身干净灰白的长袍，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看样子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原本这种年纪，只是一个小沙弥，但是看他庄严的气质和装束，手持一根法杖，俨然是一代高僧，让人不由心生敬仰。
这小和尚似乎一眼就看出这纷纷散散的几百人里面，谁是正主，根本没有多看他人，径直朝我们这边走来。
他朝着我们几人微笑着点点头，虽然没有说话，却让所有人的内心都一阵暖意，产生了极度的信赖感。
然后他已经俯身蹲下，探视着躺在地上的燕赤霞尸身。
我走到身旁，连忙问道：“小和尚，你会治病吗？不过他可是没救了，心都被人吃了。”
小和尚说道：“人心也是血肉，此人心，非彼人心。险恶叵测的人心，我无救。若是还原这血肉之心，却是不难。”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就像一股细软的暖流，温厚润实。
这种话，简直是痴人说梦。奇怪的是，我和其他人居然丝毫没有怀疑。
小和尚从怀里拿出了一支莲花。
这支莲花水灵灵的，上面甚至还凝着几滴晶莹的晨露，在阳光下极为清丽夺目。
可是这样一支莲花，怎么会完好无损地在小和尚的怀里？
这原本就是个玄奥的问题。
他伸手轻轻拔出了我塞在燕赤霞胸口的那团布，便露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这个血窟窿极为瘆目，边缘已经被焦黑的血污凝结着，触目惊心。
小和尚把那支莲花塞进了胸口的那个窟窿里，只露出了一根绿幽幽的莲梗。然后咬破食指，朝里面滴了三滴血。
我和舒雅夫妇以及小月，老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无论谁都没见过，这种奇怪新妙的救命法子。
就连那只大黑狗嘟嘟，也伸着老长的舌头，睁大眼睛，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看着这一幕。
胸口的窟窿里忽然冒出了一团微弱的金光。
缓缓明灭了两下，那根指头粗的莲梗居然轻轻分开，变成了丝丝缕缕的绿色线体，很快就像一张蜘蛛网，把那个胸口的窟窿封个严严实实。
紧接着，这张绿色的网，开始出现了红色的经络，里面飞速流淌着鲜血的血液，表面慢慢滋生出了皮肉。
随着皮肉的生成，燕赤霞胸口的窟窿已经完全消失，变成一片完整的肌肤，只听得那肌肤里面“噗通！噗通！”缓缓跳动起来。
整个过程，不过持续了一分钟，这一分钟，却看得几个人都大开眼界！惊异异常。
小和尚笑着一拍燕赤霞的脑门：“燕施主，还不醒来？”
燕赤霞缓缓睁开眼睛，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下，看着小和尚嘎嘎笑道：“白和，五十年前你说我今日会死，我还真死了。你说我会活，我也活了。这个赌，我是输了，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此话一出，舒雅夫妇和小月，老方都发出了一阵惊叹。
因为这“白和”，实在太有名了！
传说中的白和大师，是历经几个朝代的圣僧，没人知道他究竟活了多少年头。不过近些年，是在南方的仙笔寺隐居，很少在人间现身。
这白和，也是佛门战力最强的大神通，天下四杰之一，在修士界，那可是神一样的存在。
白和最大的本事有三样，其中一样，就是“万象归真”。这种本事，其实就是“化腐朽为新生”，比如一朵已经凋谢的花，他可以恢复娇艳的本来，一棵枯死的树，他可以催生新芽……
若是生灵的残缺，比如一个人没了一只手臂，他可以新生一只手臂！也只有他这样的存在和妙手，才能修复人心，恢复燕赤霞的肉身残缺！
只是，“万象归真”的施展，代价极其昂贵。
昂贵到难以想象。
所以燕赤霞才会问对方有什么要求。
对于大神通来说，一旦给予条件交换，那可不是简单的富贵，而是不可思议的赐予！
白和没有正面回答，却笑道：“燕施主，我知道你是个务实之人，喜欢等价交换。我这九转生莲，可是天外之物，在地下寒泉孕育了千年，才出了三株。每一株，都足以化腐朽为神奇，若是换你的一道天命神符，不为过吧？”
燕赤霞一愣，嘿嘿笑了几声，看得出，这让他有些心疼，不过一言既出，岂有反悔之理。当下在怀里模索半天，真的拿出了一张黄纸，也没什么特殊之处，上面画着一道奇异的金符文。
但是这道符一拿出来，舒雅，叶承影，小月，老方，甚至那只大黑狗的狗眼，都瞪直了！
白和伸手拿过神符，大家的眼神随着那道符，都充满了羡慕嫉妒，不过没敢“恨”。
我无知地觑了一声：“这什么鬼画符，一张草纸，有这么值钱？”
燕赤霞原本就很心疼，被我一句讥诮，不由恼火地跳了起来，一脚就把我踹出老远：“滚！这天底下有无数人愿意用一生交换我的天命神符，你个小逼仔敢说老子的东西不是宝贝？！”
我揉着**狼狈地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瞅着他，大叫起来：“你就只会踹老子出气！你这具尸体，一身酸臭，几年没洗澡了？要不是老子好心把你背出来，早就被火烧了！打我，我草泥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