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越是这样,洛依云就越想哭,但很奇怪,她刚才明明还哭得很厉害,此刻却一滴眼泪都没有了。レ思路客レ
上官星诚接着道:“我原本很信任李非,可他却是我杀父仇人的儿子。我也很信任谢君行,可他却背叛我。等到我觉得我只能相信你的时候,你居然是毒海龙宫派来的卧底,要帮你哥哥杀我。我也不想知道你哥哥是谁了,只是觉得上天还真是对我不薄啊。”
洛依云忽然冲了过去,紧紧地抓住上官星诚的手臂,大声道:“不是的,完全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我没有想要骗你,我不想骗你的。”
上官星诚笑道:“那是怎样?你到底还是骗了我,不是么?”
洛依云不知道上官星诚为什么笑,但她已感到了一阵阵的恐慌,她忽然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上官星诚都不会再相信了。
上官星诚又道:“不过,我有一件事尚不能明白,还要请教洛姑娘。当初,你为什么要救我?如果你不来救我,赫海龙也不会武功尽失,你也不用花了那么多心思来接近我,岂不省事?”
洛依云惨然一笑道:“如果我说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你是金钱帮的帮主,你会相信吗?那时,我只是不希望义父练功走火入魔,以致胡乱杀人。如果……如果我当时就知道……我……”
上官星诚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相信你。”他叹了口气,续道:“如果你当时就知道我的身份,你一定不会救我。不过假如你现在想动手,那就请便。”
洛依云紧紧地盯着上官星诚的双眼,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摇头道:“你真的以为我很想杀你吗?我接近你也是逼不得已,请你原谅我。”
上官星诚又笑了,笑得更加大声,简直喘不过气来,他大笑道:“你骗我、你想要杀我,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怎么会生气?既然没有生气,何须原谅?”
洛依云瞪大了眼睛,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最奇怪的话,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两人沉默了许久,只听见狂风在屋外怒吼。
洛依云很希望上官星诚可以再说几句话来减少自己的恐慌,但上官星诚只淡淡地说了三个字:“你走吧。”
树林中的风很猛烈,洛依云觉得这是她出生以来感受过的最寒冷的风。她也不知道自己将去哪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屋子里出来的。黑暗完全笼罩着这个夜晚,树林中除了狂风吹过树叶时的响声之外,只有自己的心跳声。甚至有那么一刻,她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见,这让她又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她开始放慢脚步,越走越慢,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仿佛自己正走在一团软软的棉花上一般。泪水又涌了出来,洛依云靠坐在一棵大树旁无声地哭起来。
树叶沙沙作响,洛依云猛然回头,什么人都没有。
在这个最后的希望破灭之后,她已然不再会感到风的寒冷。她重新站起来,重新迈开步子向前走,仿佛天空中飘零的一朵白云,任由狂风将它吹散。
上官星诚终于停止了脚步,看着洛依云重新站起来,重新迈开步子向前走。洛依云的脚步依然轻盈,轻盈得像被风吹落的花瓣。他转身往回走,拿起屋里的酒杯轻轻跃上屋顶。
他记得李非曾经告诉过他,大凡寂静安谧的夜晚,自己都很喜欢坐在屋顶喝酒望月。今天晚上,他没有喝酒,只是拿着一只空空的酒杯抬头望月,已有了醺醺醉意。
以前,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问自己,是否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是为了替父报仇,然后完成父亲的遗命重振金钱帮的声威?是否他的使命仅仅是这样?今晚,他终于有了一个答案:是!而那些友情、爱情对于他而言,不过是浮云一片,过眼云烟罢了。
这时,孙进忽然急匆匆地跑过来,禀道:“帮主,腾云镖局的人来了,而且是杨天腾亲自带人来的。”
上官星诚看也没有看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很好,果然还是来了。你去请他们进来吧。”
杨天腾神sè凝重,但一步一步不紧不慢走得稳稳当当。饶是如此,走在一旁的孙进仍然感觉到一股隐而未发的杀气直逼自己。
上官星诚见杨天腾一行进了书房,笑着起身行礼,道:“晚辈见过杨前辈和各位大镖头。不知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跟在杨天腾身后的郑镖头还没等杨天腾开口,已怒道:“识相的就赶快放了你们抓来的人。要不然,哼哼,老子今天拼了命也不会让你们这儿有一个活的。”
上官星诚冷“哼”了一声,坐了下去。当他坐下去的时候,他俨然又是金钱帮的一帮之主了。他脸上依然带着笑意,转头问孙进道:“孙坛主,最近你有没有抓什么人来?”
孙进禀道:“最近属下没有抓什么人来。而且,没有帮主的命令,属下也不敢随便抓人。”
上官星诚怒道:“大胆,你这是在责怪腾云镖局胡编乱造,诬陷本帮吗?”
孙进慌忙跪倒,说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
杨天腾此刻开口说道:“上官帮主莫怪,这位郑镖头寻人心切,难免出言不逊,还请上官帮主见谅。而那位孙坛主,想来也是实话实说的人,帮主所说‘诬陷’云云,皆无根据,无需责怪于他。”
郑镖头满脸怒容,愤愤道:“何必跟他客气?”
上官星诚对孙进道:“杨前辈求情,你就起来吧。”孙进应声起来,退在一旁。上官星诚又道:“到底还是杨前辈懂些道理,前辈请坐下说吧。”
杨天腾道:“不敢,杨某今rì前来确实是为了讨个说法。敌我分明,杨某还是站着说为妙。”
上官星诚道:“既是如此,晚辈刚才已经言明未曾抓过什么人,各位还是请回吧。”
杨天腾道:“实不相瞒,杨某有位小友曾在我镖局的陆镖师临死前见过他一面。而陆镖师告诉过他,围攻他们的人正是贵帮子弟。这一点,不知上官帮主作何解释?”
上官星诚冷笑道:“你那位小友便是李非是不是?难道他说的话句句都能相信吗?哼,有人嫁祸于他,难道他就不能嫁祸于别人?”
杨天腾心中一惊,那晚自己和李非在腾云镖局中的谈话难道都被他听见了?金钱帮果然厉害。但脸上不动声sè,说道:“我们仔细检查过尸体上的伤口,均是自下而上造成的。杨某虽孤陋寡闻,但也知道当今世上能使一手绝妙的左手剑法的也只有荆无命一人。荆无命是令尊最得力的助手,当然也是阁下最得力的助手了。”
上官星诚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荆无命?哼,我可从来没见过什么荆无命。孙坛主,你见过吗?”
孙进听见他问自己,慌忙答道:“没,没见过。”
杨天腾脸sè发青,怒道:“大丈夫敢作敢当,你贵为金钱帮的帮主,杀了人夺走秘籍,却没有胆量承认吗?哼哼,难道你还配做金钱帮的帮主?”
上官星诚登时怒道:“我已经说过,我没有抓你们什么人,也没杀你们什么人。如果我想杀人,简直易如反掌,何必不敢承认?如果你们不信,大可以上来试试!”
郑镖头喝到:“爽快!老子先来试试你。”言罢,抽出单刀,“霍霍霍”朝上官星诚砍去。
上官星诚依旧坐在椅子里,右手的衣袖微微飘了一飘。郑镖头忽觉眼前一花,一样金灿灿的物件直奔他的面门,速度奇快。他单刀狂舞,形成一道屏障,护住自己的面门和前胸。眼看那件事物就着自己的面门而来,但飞到眼前却突然斜刺刺地弯出一个弧度,朝后颈打去。
郑镖头大惊,但已来不及回刀拆当。杨天腾见状,急忙跃出,快似飞鸟游鱼,人未到,掌风先至。郑镖头本来举刀后削,但刀刃受了杨天腾掌风一扫,竟竖了起来。那个金sè物件“当”的一声撞在刀刃上,居然将刀刃一折为二,嵌入了门框里。众人定睛瞧去,竟是一只手镯大小的金环。
杨天腾这一下来得奇快,郑镖头也没料到自己能保住一条命,脸sè煞白,心中惊魂未定。便在此刻,其余的镖师连声惨呼。
只见上官星诚手中又有一只金环,这只金环比刚才那个大的多,在他手中翻滚来去,金环所到之处,皆无活命。
杨天腾这才明白上官星诚施的是调虎离山之计,让自己分心去救郑镖头,然后他便可乘机杀了其他人,令自己无暇再出手。上官星诚果然不愧为上官金虹的儿子,他不觉叹道:“好一对夺命龙凤金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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