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洪皱了一下眉,说道:“稍安勿躁,敬贤侯生性谨慎,不会随意出入后宫,不然王上怪罪下来,他也无法逃月兑罪名。”
凤洪这样一说,凝芳瞬间松了口气,却听淇妃娘娘笑了一声。
凤淇坐的稳稳当当,笑道:“兄长在敬贤封地也有许久了,虽说和敬贤侯并不是朝夕相对,但也算知之甚多,却还不了解侯爷么……如今锦镶翁主与喻国结亲的队伍马上就要上路,王上想要和敬贤侯结成手足之盟,如何能在这个当口降罪敬贤侯?敬贤侯现在是,捏准了王上的软肋,有恃无恐。”
凤洪叹了口气,这的确是武培德的作风,武培德对武王的介蒂之深,想必找到机会就会撂脸子,如今是大好时机,武王又不能有所怪罪,武培德想必也是故意的。
凤洪说道:“娘娘,卑臣先告退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退出了茶室,急匆匆往外去了,果不其然在淇湘殿的门口遇见了笑眯眯的武培德。
武培德一身紫色官袍,衬得身形提拔丰神俊朗,尤其面上还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衣服春风得意的模样。
凤洪走出来,不禁皱了皱眉,他和武培德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从未想过会有形同陌路的一天。
武培德笑道:“侯相出来的可真是时候啊,我正要进去找你。”
凤洪行了一礼,说道:“侯爷,这里是后宫内苑,侯爷贸然进来,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非议。”
武培德笑道:“这有什么,淇妃是本侯的青梅竹马,又是王兄最宠爱的妃子我的嫂子,不常来走动走动,显得多生分,不是么?”
武培德说罢了,又笑了一声,也不再进去,转身往椒湘宫外面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再过两日锦镶翁主送亲的队伍就要启程了,真是一场好戏,幸而本侯在京城里,侯相也跟着本侯一起看看热闹罢。”
凤洪快走几步跟上去,说道:“卑臣夜观星象,内有忧虑,外有豺狼,兵当大起,无论最后受益的是王上还是侯爷您,只要有战乱,最终受苦的还是武国百姓,难道这就是侯爷想看到的么?”
武培德冷笑了一声,斜眼看了凤洪一下,说道:“侯相是来讲大道理的吗?这些道理,当年在书房我就听得够了,侯相身为本侯的伴读,难道没听够么?”
武培德说着,似乎是咬住了牙根,但这一股狠劲儿,沉声说道:“凤洪……你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还轮不到你对我说教。”
凤洪脚步一顿,喉头滚动了两下,说道:“就像侯爷觉得的,武国百年基业需要传承下去,不能丢了祖宗的脸面,卑臣也是一样,人生长也不过百年,但是凤家不能毁在卑臣的手里,如果为了当年的事情,侯爷一直不能放下芥蒂,卑臣甘愿以死谢罪。”
武培德有一刹那的惊讶,随即笑道:“凤洪啊,你是为了自己的妹妹,还是为了成为武王的忠臣?如果是后者,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罢,武琸宸是什么人,他的心是用石头做的,凤家起起落落,荣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衰则发配流放沿路乞讨受尽白眼,你还不了解么?凤淇也是,当年身居幽院的哑妃,如今冠宠后宫的淇妃,全凭他一句话!这就是武琸宸,伴君如伴虎,他配你用忠心去效忠么?”
凤洪轻笑了一声,说道:“武国这几年长治久安,侯爷平心自问,如果坐在王位上的是您,侯爷会做得比这样好么?侯爷会任由对自己有威胁的兄弟手足存活这么长时间么?”
武培德眯了一下眼,并不在说话,但是显然非常不高兴,冷哼了一声走了。
武琸宸说话向来算话,这几日果然没去打扰凤淇休息,凤淇早起洗漱完,凝芳给她梳着头发,笑道:“娘娘今儿个可热闹呢,今儿是锦镶翁主出嫁的日子,那排场可大了。”
凤淇笑了一声,说道:“终于是走了。”
凝芳说道:“是呢,看时辰想必现在正在拜见王上罢,马上就要启程了。”
凤淇听她一说,突然就想到那日在尚武殿里看见的场景,虽然也知道是锦镶翁主故意为之,但是看着锦镶翁主衣衫不整的和武琸宸在一起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有点疙瘩,不是很舒坦似的。
凝芳可不知道凤淇在想什么,说道:“娘娘,您不去看看么,瑢妃娘娘可是已经去了,俨然把自个儿当做了王后,刚刚还要送锦镶翁主去尚武殿拜见王上呢。”
凤淇说道:“瑢妃这几日还真不消停。”
“依奴婢看,自从齐安世进了宫,瑢妃娘娘就越发的活泛起来了。娘娘若不去,叫瑢妃在王上面前抢了风头,那可如何是好。”
凤淇笑道:“这种事哪有什么风头,瑢妃纯粹是自己找麻烦去了。”
瑢妃并不知道武琸宸和孝禄侯的关系不亲厚,瑢妃又一心向往上爬,平日里还害怕惹事,如今有了齐安世撺掇着,越发的胆子大了起来,后宫之中没有王后,瑢妃就想张罗这次送婚的事情,让武琸宸看到她有多贤良淑德,多么为君分忧。
不过瑢妃这次拍马屁又是拍在了马腿上。
瑢妃带着锦镶翁主到了淇湘殿,锦镶翁主哭哭啼啼的,几乎哭花了妆容,一直和瑢妃说不想嫁人,想要侍奉在王上左右,瑢妃起初以为锦镶翁主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哪知道原来是真哭,哭的时间一久,瑢妃心里也哆嗦,难不成这个锦镶翁主也想抢后宫的一席之地?
武湛过去禀报的时候,武琸宸正在看奏章,听说是瑢妃送锦镶翁主过来,不禁冷笑了一声,想到凤淇说的话,又想到邹翦的事情,邹家一门忠烈,又人才济济,难不成还真要毁在一个不长心眼的妃子手里。
武琸宸都没有放下奏章,也没有抬头,说道:“孤知道了,让锦镶翁主启程罢,孤就不见了,见了徒增伤心,启程罢。”
武湛虽然觉得有些不妥,按理来说武王该说些安慰的话才对,不过也不敢违逆,当下应了一声,就出去回了瑢妃和锦镶翁主。
锦镶翁主非常失望,瑢妃反倒松了口气,真要是见了王上,锦镶翁主这副梨花带雨的娇柔模样,万一打动了王上可怎生是好。
武湛送走锦镶翁主之后才回尚武殿回话,武琸宸对锦镶翁主的事情并不在意,听了只是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武湛就退到一边站好,哪知道刚站到一边,武王突然发话了,“这几日……淇湘殿那边儿还好么?”
武湛一听,原来是王上有几天没去看淇妃娘娘,估计是开始挂心了,不禁笑道:“淇妃娘娘那边儿一切都好,敬贤侯相去看望过一次淇妃娘娘,另外就是……”
武湛说着,不禁有点儿磕巴,“另外就是……敬贤侯,也到过一次椒湘宫,但是没进淇湘殿就走了。”
“敬贤侯。”
武琸宸“啪”的一声合上奏章扔在一边儿,冷笑了一声,“敬贤侯还真是不消停,以为孤现在就不敢办他。”
“王上……王上息怒。”
“敬贤侯还有去见过淇妃么?”
“这……”武湛抹了抹汗,说道:“回王上的话,应该是没有了,这几日敬贤侯鲜少进宫,进宫也是在班房,都有大臣们看到,并没有宫人来报说敬贤侯再去椒湘宫。”
“哼,敬贤侯这是在向孤示威啊。”
武培德的确是示威,而且掐准了武王会以大局为重不能惩处他。
武培德本身要让凤洪跟着一起进宫去看锦镶翁主的出嫁队伍,不然凤洪没给他面子,当天递了帖子说身体抱恙,没有办法陪同敬贤侯一起进宫。
凤洪不给武培德面子,这让武培德十分恼火,凤洪一想隐忍,这么明显的违逆还是头一次,自然会让武培德恼火。
武培德进了宫,正好看见除了椒湘宫闲逛的凤淇。
凝芳看见敬贤侯,登时皱起眉头来,小声的对凤淇说道:“娘娘,竟然是敬贤侯,今儿个不该出来走的,太倒霉了。”
武培德没给凤淇走的机会,很快就迎上去,面上挂着得体的笑意,说道:“这不是淇妃娘娘,今儿个宫里热闹,淇妃娘娘如何孤孤单单的在这里?我听说连送锦镶翁主都是瑢妃娘娘在操办,淇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凤淇听他说话冷嘲热讽的,不禁笑道:“看来今天敬贤侯心情不错?”
武培德没想到被凤淇这么简简单单就戳破了心事,因为凤洪不给他面子的事情,武培德今天心情自然差到了极点,当下瞪了她一眼。
武培德说道:“淇妃娘娘一眼就看出本侯心情如何,当真是心有灵犀,也不枉我这些年来对淇妃娘娘痴心一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