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容嘉的差事简直是叫林沫嫉恨得清闲。一听说林沫病了就急冲冲地赶过来了,走得急,没耐心坐马车,骑着马就过来了,下马的时候还差点摔到,把容家林家两家的下人都吓了一大跳。他自己倒是随便跳一跳,便满不在乎地往里头跑了,身后一群小厮们吵吵嚷嚷紧张兮兮地跟着。
黛玉刚来看望过哥哥,听得外面一阵又一阵地喧哗,忍不住好笑,由聆歌引着往林沫房里的碧纱橱去回避了。
林沫无奈地冲着蹦跶进来的容嘉吼道:“不会去找人通报一声么。这么慌慌张张地像什么样子呢?”容嘉一下子跳到他床边来:“表哥你怎么样?我听说你被姓贾的那个老婆子气到吐血了?哥你也是的,为了那起子没皮没脸的气自己,太没风度了。那家人不玩死你不高兴你又不是不知道,上赶着去找虐待,你也真是的。”
林沫想着碧纱橱里的黛玉,气得又咳嗽了几声:“你在说什么胡话?”一边死命往碧纱橱那儿使眼色。
容嘉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想起方才自己进来时候林沫放外面簇拥着的婆子丫鬟们,立刻想到了黛玉也在,脸腾得一下子变得通红了。他不知所措地拉拉自己的衣角,小声问:“表哥,你身体好了没有啊?”
“没有。”林沫恨不得啐他一口,“我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什么啊,这个样子来讨债呢。”
“我又不是故意的”容嘉小声嗫嚅着。十三四岁的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几天没见,他身量似乎又抽长了一些,脸上虽然还有些婴儿肥,但是远看的时候就仿佛是根细长的竹竿子一样,精瘦精瘦的,看着又像个不安分的瘦猴子一样,叫林沫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
“你下次稳重些。也不小了,当着差呢,别叫上头人有的话说你。”他想了一想又道,“再乱说话,有你的苦头吃。”
“表哥”容嘉拉长了声音撒娇。
“你以为自己多好玩好看呢,丢不丢脸。”林沫终于也被他逗笑了,“去外头问问我的药煎好没有?一会儿留在这儿陪我吃顿便饭。”
容嘉心领神会,一溜烟地跑了出去、林沫这才给聆歌了个眼色,聆歌自去扶了黛玉出来。黛玉脸色倒还好,但是眼眶也是泛红的。林沫小心翼翼道:“你别理那傻子,他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乱说的。”
黛玉打断他:“哥哥,我知道什么人想要什么。我也知道谁对咱们家是什么样的心思。我不是傻子。”
她从来不是个天真的人。只不过先前的处境叫她不能多想,现在有人护着,她也敢想明白事情了,何况那天凤姐说的也叫她记在了心里。荣国府确实比他们自己说的要脏许多。她聪慧过人,如何会不明白?
容嘉直截了当的话语虽然叫她觉得尴尬又伤心,然而外祖母家的举动更叫她寒心,无论如何,哥哥被外祖母气得吐血,这事儿总做不得假。
容嘉在厨房院子里磨蹭了许久,直到聆歌跑出来找他才敢磨蹭回林沫的房里去:“表哥,刚刚林表妹在啊。”
“你糊涂呢。什么话都敢说。”林沫瞪了他一眼。“吓着我妹妹怎么办?信不信我真揍你呢。”
“你又不一定打得过我。”容嘉嘟哝了一声,月兑了脚上的靴子爬到他床上来,“我又不知道表妹在,刚刚我也吓了一大跳。”又嘻嘻一笑,闪过头去:“表哥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的,害我瞎想。没真的吓着表妹吧?”
“我妹妹如何不用你管。”林沫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床底下去,你以为这里是你自己家啊。”聆歌和闻琴两个捧着银耳烩菜心、拔丝果儿、咸菜鸭子同一盘子菇汤、一盘子冬瓜排骨汤上抗来,同他们表兄弟两个布菜,又给容嘉倒了一杯小米酒。
“我如今养胃,不敢吃那些子好的,难为你也要陪我吃这些了。”林沫就着温汤吃饭,顺手招呼容嘉,“你要是不乐意,叫闻音去给你重弄几样。”
“怎么敢劳烦闻音姐姐。”容嘉也不是个挑食的,如今几道菜也还算合他的口味,他盛了碗菇汤,涮着鸭子吃了不少。
食不言寝不语,两个人虽然也是活泼的,但是闷头吃饭的时候竟是一丁点儿声音也没曾出来,聆歌、闻音、闻琴几个大丫头自在炕边上服侍着,来回走动间,只听得到偶尔钗环交错同碗勺相触的清脆声响。
直到放下碗筷,捧起茶盏漱了回口,又一人一杯碧螺春细细地喝着,容嘉才道:“表哥不是爱喝苦茶么,怎么也爱了这口。”
“我怕死。”林沫三个字把容嘉噎得直翻白眼、。
“你怎么动不动就不用当值啊,太常寺的事儿真的这么少么?”林沫端了杯红枣桂圆茶,一边疑心着大热的天自己会不会喝上火,一边小口抿着,好不掩饰地露出自己的一份鄙视三分羡慕来,“你不会是偷懒吧?”
“他们总说我年纪小,不用做多少事。”长官们的原话肯定不是这么体贴的,十三岁的小孩能得到什么评价,“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八个字就足够了。不过容嘉这人善于把一切的恶意转化成让他舒服的答案,人家不派给他活干,他也乐得自在,。更何况长得秀气又乖巧,为人又古灵精怪,渐渐的,太常寺的长官们也拿他当了后辈,与自己家的小孩儿们没什么差异。他悄悄地靠近林沫,小声道:“少卿大人说,当今不是太上皇,我们露脸的机会肯定不多。”
太上皇玩的花样多,如果不是劳民伤财惹了户部空亏,他恨不得每年都去趟泰山。那时候太常寺忙得脚不沾地。林沫如今管着户部,知道太上皇让位的时候国库剩下的那点可怜的数字,幸好皇帝“不甚肖父”,尤其是不爱往外头跑。大概是因为这个皇位实在是来之不易,一定要天天十二个时辰地坐着才能回本。
不过容嘉乐得如此。
母亲在京里已经过了不少时日,说是要等秋冬时分父亲进京述职时一起回去。如今在京里女眷中四处走动,除了带着林表妹以外,也有为他的仕途考虑的意思,看来父亲也做好了辞官的准备了。
容家因为父亲的官职而处在风口浪尖的时代快要结束了,如今只剩下他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到哪里算哪里。他没有表哥的志向,父亲已经把容家提到了一个高度,他只要不惹出什么事儿就够了。
何况,家里还有个大哥呢。
无论表哥与大哥如何恨铁不成钢,他自在地过着小日子。喝完了茶,又挑果子吃,闻音上前来替他给果子去皮。林沫看着觉得不高兴:“你房里的几个丫头呢?”
容嘉满不在乎:“我没有表哥的好福气。”林家与容家的家风不甚相同,林家原先也对子弟管教甚严,只是林家人口凋零,因而往爷们房里挑丫头的时候也尽量选了些品貌不错的,虽然嫡子还是最重要的,不过他们这样的人家,总要子孙繁茂,庶子也颇是被重视。林沫房里的聆歌闻音等就是当初林白氏亲自给他的,虽然最得重视的是闻歌,不过也不是没有别的心思,倒是闻歌这丫头心不算大,一心服侍着大爷,又去服侍姑娘,心里想的居然是月兑了奴籍嫁给药堂的人做正室。
而林沫也恪守着规矩,房里有没有通房他不知道,只知道这个表哥倒如今还没有开脸的姨娘。母亲曾偷偷提过,可惜表哥早定了亲,不然的话,三姐姐也不用嫁去淮阳,知根知底的林沫显然更是良配。
不过比不过孔家姑娘,倒也没什么。
四妹妹才是更可怜的,那个柳湘茹,不提其他,单是他自己病怏怏的身子虽然身手利落,可是只那张脸,估计日后四妹妹都会不大高兴。
不过女孩儿的婚事,父母做主,容明谦定下的事,纵然是小野猴子一样的四妹妹也没有胆量拒绝的。虽然他们一家子都不大明白容明谦瞧上了柳湘茹哪里,但是容嘉也只能咬牙认同。
最叫他难耐的是,虽然容家的书信早送到了柳家,但是柳湘茹迄今不曾请冰人来,倒是他们家一个姑姑来提过这事。他们女家自然不会主动去提亲,柳家的态度着实让人心惊。
他心里想着,就同林沫抱怨了几句。林沫却道:“柳湘茹?那是个人物?端说以他的身子,能考了功名,又能有那样的身手,还如此行事老练就知道了,这人对自己够狠,也知道自己要什么,他前途不可限量。”
容嘉不满地嘟哝了几句,又道:“今儿个是我唐突表妹,表哥日后替我道个歉。”
“什么唐突不唐突的,你以后少说混账话就是了。我妹妹不是小气的人。”林沫随口道,“你也不用太担心。”
“虽说如此,但是林表妹跟我们家的姐姐妹妹们不大一样。”容嘉挠了挠头。他打小见过的女孩儿们就是自己家里的“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姐妹们,又懂事的早,不去见别人家的大家闺秀们,所以那日燕子坞里一见黛玉,颇是意外,毕竟是他头一回遇到如此才华横溢又文静秀气的女孩儿。
林沫手一抖,强烈忍住把枣茶泼他脸上的冲动:“去去去,再敢提我妹妹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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