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瑞安知道程思哲是为他着想,但是“你们离婚吧”这句话,还是让他无限感伤。
这么多年的努力和付出,就这样了结了?
程思哲看着他怀疑而吃惊地眼睛,笑了笑,“怎么,舍不得?”
是的,舍不得。
这么多年来,他无法定义自己跟张琳之间有没有爱情,但是他却是那么诚心诚意地爱他们母子,一旦割舍,就仿佛心都舍弃了,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里都能渗出血来。
程思哲拍了拍他的肩,“行了,你想离,我还不让呢!我是你儿子,现在我当着他的面说,我是你们的儿子
马瑞安拥住他,宽慰地笑了。
第二天,马瑞安和程思哲在山间梯田边采了些白色的野花,变成了一个小花环,带到了山包下面。
马瑞安变得比昨天活跃了,是的,这才是他所熟悉的马瑞安。
他向老朋友一样跟他生父程英浩聊天,“hi,你还好吗,我的兄弟?瞧瞧,我说话算数吧,把你儿子,哦不,我们的儿子带来了,瞧瞧,是不是很结实,很像你……对嘛!你们中国人总是说虎父无犬子……”
程思哲反倒很安静沉重地坐在草地上,听着这对老朋友聊天。
“程英浩,我这个蓝眼睛不远万里地来到你们中国,最幸运的事儿就是遇上了你们一家三口,而最不幸的事儿,也是遇上了你们一家三口,你都不知道,因为你的死,我多么内疚,琳又多么痛苦……程英浩,我真的尽力了!二十年了,我再站到这里的时候,我很平静,我知道你一定是原谅了我!”
程思哲默默地看着他,只是笑。
等马瑞安站起来,他才在心里说了声,“爸,我还会来看你的
他是他的儿子,知道只这一句,父亲在天之灵就懂了。
回去的路上,程思哲问马瑞安,“你刚刚说,你们经常在梦里见面,是真的吗?”
马瑞安点了点头,“yes!”
“那你们通常聊些什么呢?”
“我们……当然是你和你妈妈了,不然呢?”
“oh,那你有没有向她告状,说我经常惹我妈妈生气?不对呀,他既然可以通梦,为什么不直接到我和妈妈的梦里来呢?”
马瑞安却对这个问题一笑了之。
又闷头走了一会儿,程思哲问,“马瑞安,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挖到他的尸体?我记得,当时妈妈抱着爸爸的遗像回程家大院的时候,还向爷爷女乃女乃哭诉过,说这边儿的寨民不让挖,而只能做个衣冠冢……他们为什么不让挖呢?”
马瑞安无可奈何地说,“是啊,这真是个奇妙的民族!当时我和你妈妈,还有几个知青找过很多人,他们就是不让动土!他们苗人有很特别的信仰崇拜,你仔细看看”
他指着近处的吊脚楼,“在寨门,风雨桥头,这些地方都有这样的小吊脚楼,里面各安放着大小不一的一两块石头,这就是他们当地的‘岩菩萨’,还有在他们各家祖先灵位下面地板上也放着几块石头了,被当地称为‘岩爹’,‘岩妈’,所以那年我根本就动不了山上的石头,那就是他们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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