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去英国伦敦?”
程钱氏的眼睛怔了怔,任她从小就生在书香墓地读过不少书,还是想象不出程嘉英所说的那个国度有多远,什么样。
“是咱们!娘,我来阜新这一趟就是专门接您一起走的。我都给如墨和老爷子说好了,从今以后,咱们娘俩儿再也不分开了!”
程钱氏回了回神儿,她听明白了,但是她对这个提议无动于衷,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绝女儿。
“娘!”程嘉英对母亲的沉默很敏感,其实是在躲闪和逃避,现在许家上下除了四个半大不小的丫头片子以外,她连一个贴己的人都没有,怎么能容许母亲退缩呢,“您只管跟着我,什么都不用操心,吃的,用的,车票船票都准备好了……”
程钱氏拉了拉女儿的手,“嘉英,娘不能走……”
“就因为余兰芷,和那孩子?!娘!您别傻了,现在就连明轩都不要他们了,你还这么坚持干嘛!”
程钱氏抬眼不满的看着她,“你怎么能说这样的疯话呢!英浩他是明轩的骨血,是程家大院今后唯一的指望了!”
“程家大院!程家大院!程家大院跟您还有什么关系!我爹死了,我们姐妹都嫁了,现在三房在那里称王称霸的,你还回得去吗?”程嘉英了解母亲的固执,开始有些着急了。
程钱氏哀婉地笑了笑,“你说得都对!娘从前在那个家里没什么分量,现在就更不用说了,可是我是程继洲的女人呀,我知道我的男人想什么,要什么!我要是能帮他未了的心愿,今后见了他我也好说话了。”
“您真是老糊涂了!”程嘉英左右看了看这简陋的茅屋,冷笑道,“这可不是程家大院!人家三门小子都把你这个庶母赶这种鬼地方来了,你还指望着死后能进程家的祖坟吗?那老妖婆和她那龟儿子不把你们赶尽杀绝已经算是给我爹留足了面子了!”
程嘉英也是被急糊涂了,看到了母亲惨淡的目光,心疼地抱住母亲的腿跪下来,“娘,求求你,跟我走吧!我知道你是为我爹好,可他已经死了……再说,明轩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呢,你要是真为余兰芷好,你就放过他们母子吧?”
“放过他们母子?!……”
程钱氏震惊地望向女儿,“嘉英你说什么?你让我放过他们……”
“对!娘,你还不明白吗?一直是你在拖累着余兰芷!”
程嘉英理直气壮地说,“现在余兰芷是被明轩休了的女人,可她还年轻,人又漂亮,要不是您老赘着她身边,人家可以跟着余家陇的余老爷走,那是她亲爹好歹都比你这顶着个名儿的祖母强吧!或者,人家也可以找一个可以过日子的男人嫁了,这年月家里头多一个男人总比你一个妇道人家有奔头儿!可偏偏你这么固执,坚守着对一个死人的承诺,让活着的人这么艰难,你这是何苦呢!”
程钱氏两眼无神地看着窗外!
第一次,她迷惘了。
第一次,她看不清看不懂前方的路了。
无数次萦绕在她脑海中的,丈夫临终前那个悲怆而期许的目光,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意义,而在她女儿的解读下,那些对与错,是与非,坚贞与背叛,原来在生活面前是那么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