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晋存又打量了一翻余兰芷,这女人虽然穿得寒酸,但言行举止分明带着几分大户千金的雅致和派头,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普通庄户人家的小媳妇儿。
“听上去还挺复杂……”
高晋存探出头向后面跟着随从叫道,“常副官,你们把这娘俩带上吧!有什么话先到县政府再说,这大冷的天,别把孩子冻伤了!”
余兰芷自然是千恩万谢,连连向高晋存汽车的方向扣了好几个头,才在那位被称作“常副官”的军官的搀扶下,而后跟在汽车的后面进了县政府。
在县政府的大堂里,避开了室外凛冽刺骨的寒风,再加上一个妇道人家本身见了大官就拘谨得要命,余兰芷的脸蛋儿变得出奇的红润和光彩照人起来。
高晋存怎么说也在官场上模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不管是宅门千金、大家闺秀、将门虎女,还是风月场上那些卖笑名妓戏子,他什么女人没见过,可这会儿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惴惴不安的乡野妇人,却似乎别有一番风韵。
听了余兰芷的陈述,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程家大院长房少女乃女乃啊,没有身家,没有资质,没有德貌,怎么能进得了阜新首富的大门啊!
“你是说程家大院的程嘉禾是你丈夫的叔父!他把你们夫妻俩赶出了府门?”
高晋存的眼睛里那份热情和惊诧几乎把余兰芷给烫伤了,见余兰芷在刻意躲避他的目光便退了两步,就收敛了下目光。
余兰芷库嗵跪下了,“县长大老爷……为我们夫妻做主啊!”
高晋存伸手把她缠起来,“起来,起来!什么大老爷老大爷,现在可不兴这个,就叫高县长!”
“高县长,我丈夫是被冤枉了,他确实是程嘉禾去世多年了的哥哥程嘉宇的遗月复子,不然先老太爷的二太太也不会跟着我们夫妻二人受了这么几年的苦!其实,苦也不怕,累也不怕,缺吃少穿也不怕,他千不该万不该撺掇我爹逼着我丈夫写下休书,把他赶出城啊!求县长大人一定把民妇丈夫寻回来!”
“等等,你说什么!你丈夫已然给你写了休书……”高晋存一听这话,其实心上有些喜悦,只是太仓促,自己都没太感觉出这喜从何而来,“这事儿就比较难办了,既然立下休书,按着民国的法律,你和程明轩就不再存在夫妻关系了!你还要找他做啥子么?不合法嘛!”
余兰芷吓呆了,伸手抓住高晋存的衣襟,“不,不,不,那休书不作数的!一当时没有证人,二也没有当面休妻,说什么也不能作数啊!再说,再说我们还有一个儿子呢!”
她一把搂过小英浩,“高县长你看看!他爹走时不知道我怀了这孩子啊,他要是知道,是断然不会写那该死的休书的!”
高晋存皱皱眉,“这样吧,你的事儿我记下了,等我调差清楚了,你说的都是实情的话,我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把你……那个程明轩找回来!”转身向常副官,“常副官,快去喊小刘,让他开车先把她们娘俩儿送回去!”
常副官先是怔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余兰芷和孩子,他怎么也不明白县长大人这是哪根筋儿搭错了,就这么破衣烂衫的两母子,犯得上劳县长的洋汽车亲自跑一趟吗?
自己跟在县长跟前儿多年,都没有这等福分!
再扭头看看高晋存,但是那春光荡漾的眼神,便让他看出了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