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沉寂下去,傍晚的余晖却恰恰点亮了余兰芷的忧伤!
从里间屋内传出迟缓着的“嗒嗒嗒”的脚步声,并伴随着老妇人沉重地咳嗽声,愈加显得苍老和无力的程钱氏艰难地走到了堂屋里余兰芷的身边。
程钱氏的脸上显露着一种出奇地平静,是的,没有什么悲伤的颜色,或者悲愤的苗头,她就是那么平静地看了看床上熟睡着的小重孙子程英浩,并无限怜爱地轻轻模了模孩子的红苹果一样的小脸蛋儿,神圣而略带感伤的温情与光辉在这样的时刻让人看起来心里酸酸的,楚楚的。
程钱氏抬起头,对背着脸而不停抽搐着的余兰芷先咳了一声。
余兰芷擦了泪向她转过头来,叫了声“女乃”!
这几天她们都憋着太多的话,不忍心说,不说也全都了然。
程钱氏淡淡地笑笑,“兰芷啊!要说咱们女人呐,清白不清白可不是单凭几张嘴上下一碰就能定论的,再说了,这世道,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再把白的说成黑的,又能找谁去理论去呢!闹到天王老子那又能理论得清吗!所以说,人呐,只要咱们活的得不糊涂,清清爽爽的,管别人说什么呢!”
余兰芷使劲儿憋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心里的委屈女乃女乃都懂,但是,真的不能劝,再小心都会扯得心疼。
程钱氏拍拍她的肩,“我也是琢磨了半天了,才跟你说,既然你已经笃定了不嫁高晋存,可你想过没有,硬碰硬地在那狗官儿面前抗婚,不就是等于死路一条了吗?看看英浩才这么一大点儿的小人儿,他可不能没有娘啊!昨儿个,明辕那番话是过了点儿,可要不然怎么办呢,咱们娘们儿也只能借着程嘉禾的势力先把这水给搅浑了,才能有喘息的机会是不是?!”
余兰芷是个明白事理的女人,她知道程钱氏这是为程明辕开月兑罪名,便止住了哭声,可是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她又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呢!又抿了抿嘴唇,也没好意思说上话来。
“女乃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孩子啊,你也为明辕想想!他一个大小伙子什么都顾不上了,把他爹得罪了,甚至连他以后的婚姻也搭进来了,他图什么呢!还不是为了让咱们娘儿几个有条活路吗?可是看着别人古怪嘲笑的眼神儿,就连他亲爹亲娘那儿,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呐,你能有他心里憋屈吗?”
这话把余兰芷问住了,说起来昨天程明辕当众说她是他的女人,并且还生了他的孩子的时候,即便是知道他为了救她,可她连杀了这小叔子的心都有!
可是,这会儿她也逐渐琢磨上来了,这就是另一种形式高风险的保护吧,螳臂当车居然也有卓有成效的时候,可是,以后怎么办呢?
她真要嫁给自己的小叔子扮一对冒名的假夫妻吗?
可扮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假若有一天她的丈夫从千里万里之外赶回来之后呢?她又该怎么向他解释呢?
余兰芷想都不敢往下想,眼泪又失控地涌出来了,“女乃女乃……我……我现在倒真个不如死了的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