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同她扯了半日便离开了,说是有要事在身,晚饭都未曾来得及吃。♀
因为昨夜未曾睡好的缘故,吃过饭后叶灵涵便早早地爬上了床,原本她并不打算继续打扰花满楼,只是不管是陆小凤还是花满楼都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在天黑时候上路不怎么好,何况这会儿扬州城门估计也已经关上,想找个客栈都艰难。
百花楼里有花满楼自己酿的绿蚁酒,喝起来很是清爽,不过后劲极大,让因着甜味将它当水喝的叶灵涵这一夜甫一上床便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放心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夜里有人闯入的时候她都未曾发觉,所以第二日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之时她被楼中凭空出现的另一个姑娘吓了一跳。
那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纱衣,气质出尘,一双眼睛大而明亮,眨一眨怕是能够勾去不少男子的心,见到她整理头饰的手顿在一半还相当温柔地开口询问,“姑娘可要帮忙?”
“啊,不用。”
一般人还搞不来这藏剑头饰呢,叶灵涵心想。
不过破军套的头饰确实不方便在此处行走江湖,她干脆放到一边直接用发绳绑了个高马尾,而后将整理好的包袱背到背上,“请问花公子现在何处?”
“叶姑娘准备走?”花满楼却是听到了声响从外头走了进来,“在下知道叶姑娘归家心切,阻拦亦是无用,还望叶姑娘一路小心。”
“是我要谢谢花公子给我的线索。”
她不是不知礼数也不知感恩的人,这两年来的经历已经让她比从前在藏剑之时懂事太多,深知萍水相逢的关系对方愿意招待她帮助她是多么不易的一件事。
而君子如风的西湖藏剑,哪怕不在盛世大唐,也自要像个君子一样处事。♀
就在她躬身表达谢意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边上的那个姑娘投过来的探究的眼神,虽则只有片刻,但应该不是错觉。
对方大概是也察觉到了她已经发现,不慌不忙好似无意般收回眼神。叶灵涵心里疑惑,余光瞥到自己肩后重剑,便未再多想,只当她是好奇而已。
春尚早,扬州城外却已有不少枝头新绿,喂饱草料的马跑起来很快,不打算再进城的叶灵涵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准备先回一趟西子湖畔,反正同在江南,相隔也不算远。
一路上因为这身惹眼的衣服没少被打量,好在从龙门到中原的一路她早已习惯,已经可以根本不去在意。
而那些因为这身衣服想要对她下手的毛贼最后都无一例外被她狠狠地拍了个云飞玉皇过去,一点没留情。
没有藏剑山庄的西湖看上去似乎更加温婉迷人,游人也比从前多多了,边上也有一幢叫楼外楼的高楼,从外头看上去就像是个酒楼的模样,叶灵涵倒是想进去看看,但是听到周围人的议论还是默默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个藏剑缺钱用,说出去谁信,谁信!
“听说没,西门吹雪上个月又杀了一人!”
“据说又是一剑致命?”
“这个西门吹雪到底是什么来头?”
“哈,你连西门吹雪都不知道,还混什么江湖,万梅山庄的庄主,剑术冠绝天下!”
叶灵涵听得开心,又惊讶于那句冠绝天下,忍不住朝客栈内最吵闹的那桌望了过去,方才说西门吹雪剑术冠绝天下的那个浓眉大汉此刻正一脸的得意,而与他谈论的那人却是一脸不屑——
“西门吹雪是厉害,不过要说剑术冠绝天下,那还是白云城主。”
那一脸的不服来战的表情让叶灵涵看得忍不住笑,不过不清楚这里江湖内情的她还是没插嘴。
“白云城主都多少年没到中原来过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何况他们也没真比过,怎么就能说西门吹雪不如他?!”
……
后面几乎全是没什么实质性内容的争吵,用叶祁的话来说就是连个锤子都没有说个屁。
这座茶楼里除了那一桌还有不少人正在高声谈论,都是听着高谈阔论实则一点真实性都不确定的角色,叶灵涵努力听了一会儿后在心里给叶祁又记上一笔账。
打听事情去茶馆这招可是他教的。
“哎听说了吗城东王员外家的公子刚刚竟然当街调戏一个男子!”
“什么什么在哪呢?!”
此话一出整个茶楼里起码有一半的人都表现出了相当的好奇,叶灵涵皱了皱眉,也跟着朝外头望了一望。
她坐的位置很靠近门口,一眼就能看见他们所说的调戏男子的公子,不过与这边所有人都想看热闹的状况完全不一样的是,那两个人边上竟无一人敢靠近。
“哎那男子也算是倒霉,竟被这混蛋给看上了去,也不知道过几天扔出府的时候得成什么样。”
“这都这个月第几遭了,这么横也没个人来治治他。”
话音刚落地就有人嗤笑着反驳:“谁有这能耐,王员外最宝贝他这个儿子又不是一两天的事,前些日子林家的闺女本来都该上花轿了,最后还不是被这王公子给抢了去。”
她目力好,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也能辨认出那两个男子的口型,大概能判断出他们在说点什么,无非还是那员外家的公子正行调戏之事。
被调戏的那男子腰间有佩剑,光是看她看不出功夫深浅,倒是那色鬼一看就脚步虚浮,一看就没什么武功底子。
叶灵涵的手已经放倒了背后的轻剑上,决定必要的时候出个手。
嗯,叶祁曾经说过,世间唯美人与酒不可辜负,被调戏的白衣男子怎么看也是个美人,落在这种人手里也实在是太可惜了一点。
然而下一刻她就被他拔剑后的起手姿势给惊得连帐都没结就冲了出去。
那分明是九溪弥烟的动作,绝对不会错!
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直接掠至两人中间,“你是谁?!”
“你又是谁?!来坏爷的好事。”因为她的打断,还没尝到什么苦头的员外公子口气有些恼怒,待看清她的脸后又是立刻换上了之前色眯眯的嘴脸,“哟,还是个小美人儿。”
“滚!”着急问清状况的叶灵涵想也没想就是一剑,“敢动我藏剑的人!”
平日横行惯的员外公子根本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在这条街上被打的一天,还是直接被剑架住脖子这样的状况,“你……你……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再不滚我就不客气了!”
许是她身后的重剑实在是有些骇人,又许是那员外公子另有图谋,说完这句话后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是骂骂咧咧地走了。
“多谢姑娘仗义相救,如若……”
“你是谁?!”叶灵涵忍不住打断了他,“是来自藏剑吗?藏剑山庄!认识我身后的重剑吗?!”
白衣男子有些困惑,“藏剑?”
这口气应当做不得假,可叶灵涵明明看到他那是要使出九溪弥烟的动作,绝不会错,想了想又道:“你方才准备出手教训那登徒子之时,用的剑招是谁教你的?!”
青年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抱歉,这是……”
话没来得及说完,退走的员外公子已经又带着一群人追了过来,口中还嚷着把他们拿下,颇有不得手誓不罢休的意味。
无非是乌合之众,一个风来吴山便可解决,可是叶灵涵现在根本懒得动手,只想搞清楚白衣青年的九溪弥烟到底是从哪里学得,干脆收了剑直接将人扛在肩膀上,脚尖一点直接往屋顶的方向飞去,用足了这几年精进不少的轻功将身后追着的人轻松甩开。
藏剑弟子从小修习轻重二剑,扛一个人自然是根本不在话下,然而被她扛着的人在落地后却是彻底变了脸色。
“……情急之下多有得罪,但是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问你,抱歉。”
“我又为何要告诉你?”他反问道。
“你……”
有花满楼在前,叶灵涵虽然落差甚大,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这线索着实比花满楼提供的要有用太多,她怎可能轻易放过。
就在她思量着要怎么说明情况,该说明多少的时候,背后响起了一个颇为清冷的声音,“……你怎在此?”
“遇到了点意外。”白衣男子勾了勾唇角,笑得意味不明。
站在她背后的是一个着白衣的青年,看上去比面前的这个年纪要大些,然比起年纪之差,气质的差距更大。
叶灵涵自认自小看着大庄主那张脸长大,早就对一般的美人有了相当的抵抗能力,然而眼前这人单单是一身不加任何装饰的白衣便仿佛有种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眉宇间的淡漠更是让人无法忽视,就连腰间悬着的剑也散发着一般人难以抵抗的寒意。
并非杀气,却能让人望而止步。
她见过带着冰雪味道的来自纯阳宫的道长,也见过墨衣长发写意挥毫的万花弟子,更是有无数被赞君子如风的同门,却也在见到眼前这人的瞬间忍不住怔神。
仿若本该是云端上的神仙,无意之中走入了凡尘,但骨子里的清冷高傲一丝未改。
“意外?”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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