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个计画,玺克忍痛拆了一件毛衣,让它从长袖变成短袖。虽然破抹布也有纤维可以使用,但是很可能已经受到污染。偷窥法术是很纤细的,材料要严格挑选。
隔天玺克将处理过的毛絮藏在袖子里,边在屋内走动边到处扔毛絮。他没有尝试进到女仆休息室里扔毛絮,因为他觉得在这样作之前,应该要征求瓦鲁和女仆们的同意,而他嫌沟通很麻烦。通常来说,会传送法术的人,多半会设不只一个传送站,很多人会习惯性的不管到哪都用传送的,所以在别的地方监视应该也可以。
反正玺克在旁人眼里看来已经够猥琐了,玺克也不用找乱晃的借口,正大光明的在一楼和二楼乱走,旁人就以平常看他那种目光看着他。
三楼是主人一家的起居区,他再怎么不合群也不能违反规则闯进去。他住的阁楼是从一楼直接梯子通上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靠近那里,没有借口可以找。
玺克晃到通往三楼的楼梯前,思考着潜入的可能。这时候瓦鲁以很快的速度从三楼冲下楼梯。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就玺克所知,瓦鲁只可能为了一件事惊慌成这样。
「小姐怎么了吗?」玺克问。
「快,找人过来!」瓦鲁抓住玺克的肩膀,彷佛是需要玺克支撑他继续站着。
「找谁?」玺克才来没多久,根本不知道哪些人可靠。百分之一百不可能去找哈娜小姐。玺克必须搞清楚情况,他对瓦鲁说:「你去找人,我上去看看!」
瓦鲁用力的点了一下头,随即跑走。
玺克冲上楼梯。跟楼下夸张的风格比起来,楼上的装潢简朴许多,没有闪亮亮的压金线,更多是沉稳的深色系。
玺克没空欣赏家具和摆饰,他一上来就看到了,走廊最末端的房间门开着,房内的窗户大开,冷风不断灌进房间里。
而在房间门口,老爷抓住优兰夫人的上衣,不断搧她巴掌。优兰夫人的头发散乱,沾着血迹黏在脸上。
玺克后退一步。他叫瓦鲁去找人以后,自己应该果断逃跑才对。干嘛自己搅进来!但是玺克又想到上次家暴的时候,瓦鲁并没有出手阻止。让瓦鲁惊慌失措的并不是经常被打,但从未有过生命危险的优兰夫人。
玺克大步上前,走近门口。他的视线穿过这对夫妻中间的细缝,看到房间里,地板上有个女人仰躺在地毯上,头朝向窗户,两腿打开来正对着门。
玺克并不是第一次目击这种场面,但他从来没办法习惯。每次看到这种事,他都感觉到一股混和着愤怒和厌恶的情绪在心里烧。很想抓住那个干出这种事的人,叫他付出代价。
躺在地上的女人是双胞胎其中之一,玺克不知道是哪一个。她的衣服被往上拉到肋骨上面,领口撕裂,露出的左乳上有几道抓痕。里裤不见了,大腿上有几道浅浅的红色擦伤。
玺克将怒气放到一边去,冷静观察小姐的状况。小姐的双眼没有对焦,一脸茫然,从喉咙发出咯咯咯的声音。身体一面抽蓄一面扭动。
她中毒了。玺克联想到那个媚药。很多媚药名为媚药,其实就是迷**。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哈娜那些可怕的魔药,终于因为污染导致了严重的变异。一般来说,污染产生的非预期效果,超过九成以上都不是好的效应。
不赶紧处理,小姐会有危险。
「妳到底在做什么?那是『我的』女儿,妳不能这样!」老爷对着优兰夫人大吼。
「她是我的心头肉,我不会把她给你的!」优兰夫人哭喊着。
「闪开!」玺克上前一步,对着那对夫妻低吼。他的音量不大,却极为低沉,像是地鸣一样,顿时让那两人感受到,这是一种法律无法阻止、权力无法压制的原始威胁,他们只能服从。
两人缩手后退,贴着门框。玺克大跨步穿过他们之间。然后他们又开始争吵。玺克把他们的声音从脑内排除,专注在小姐身上。他看到小姐的皮肤上浮现出许多紫色浅斑,脸色不自然的涨红,玺克模了她的手腕内侧,脉搏跳得极快而不规律。
玺克咬牙打开自己的药材包,他回忆着哈娜的工作室里有哪些药材,收据上又有哪些药材。他有种无法解释的直觉,加上中毒的症状,他认为毒物的配方应该是由那些收据上有,但是在工作室里没看到的材料所组成。
玺克开始配药。考虑到不明污染源的问题,他要是用很复杂的配方下去,可能会引发更多不可预期的后果。所以他只用最简单、最有力的配方。他凭经验挑出三种最合适的药草搓成丸子,塞进小姐嘴里,马上就被舌头推了出来。
「这个很贵,快吞下去!」玺克急着说。
楼梯间传来碰碰的声音,瓦鲁带人来了。一群侍者把那对夫妻连推带拉的分开请走。瓦鲁在玺克旁边单膝跪下。
「怎样?」瓦鲁问。
「我作了解毒药,可是她吞不下去。」
「你有把握这个有效?」瓦鲁皱眉问。
「绝对有效!」玺克说。虽然不是什么光明的历史,不过在黑暗学院里,他是一等一的使毒能手,解毒的功力同样了得。
「给我。」瓦鲁说完,就从玺克手里把药舀走,扔进自己嘴里。玺克准备开骂,瓦鲁吃那个作什么?接下来瓦鲁却作出一个玺克完全无法想象,也不可能效法的动作。
瓦鲁弯腰低头,他的唇和小姐的唇重迭,口对口的把药传给她。
玺克张口结舌的看着。他听过这样交换空气和水,可是,喂药?这要有多好的舌功啊?
几秒过去,瓦鲁抬起头,用手背抹了一下嘴。玺克发现他很难不去注意瓦鲁那最后一刻才撤退的舌头。
「她,吃了吗?」玺克羞答答的问。
「吃了。」瓦鲁非常有男子气概的回答。
「你们是不是——」玺克不知道该怎么问。你们是情侣吗?
「嗯。」瓦鲁的肩膀垂下,他似乎不想再掩饰了。
玺克用脚尖蹲着,拉起小姐的手量脉搏。所以这个人是妹妹吉诺?他量到小姐的脉搏慢慢减缓,变得平稳规律。
瓦鲁把被子从床上舀来,盖在小姐身上。她脸上的潮红开始退去,身体也不再颤动,情况明显好转。
「很好,生效了!」玺克兴奋的说。他为了自己的成就而高兴。
瓦鲁慢慢的梳顺小姐的头发,动作里蕴涵的深情让玺克有种自己不该看的感觉。
楼梯那边又有脚步声传来。这次脚步声的主人体重比较轻一点,但踩得更重,上楼速度不输男子。没几秒,另一个双胞胎出现在门口,一面喘气一面问:「姊姊没事吧?」
所以房内这是姊姊利诺才对。
瓦鲁上前和吉诺说了几句话,然后把利诺抱上床,两个女仆跟着吉诺一起进来,她们随即接手。
玺克和瓦鲁走出房间,瓦鲁把门关上。因为刚刚太紧张了,两人不约而同的背靠着门,放松坐下。
玺克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和瓦鲁说:「你老婆的医药费,七十六枚银币。」
瓦鲁毫不犹豫的掏出一枚金币给他,玺克收下不找零。
「谢谢。」瓦鲁说。
玺克突然有找零给瓦鲁的冲动,不过他为了自己的荷包忍住了。
「不过她不会和我结婚,我们身分差距太大了。」瓦鲁说。
「可是大家都希望你们在一起。」玺克说。现在他全都明白了。女仆们愿意让瓦鲁进女仆休息室,是因为他被视为一个已经有伴侣的人,比玺克这个单身汉安全多了。他还从他们看着瓦鲁时的眼神,吉诺和瓦鲁说话的语气里感觉到,这些人都十分认同瓦鲁。
瓦鲁没有回答。玺克想问刚刚发生的事是怎么回事?他坐在地上想了很久,两手抓着脚抬头看天花板,总算想到一个最委婉的方式问:「这种事常发生吗?」
幸好瓦鲁有听懂玺克是在问什么,玺克才不必更进一步解释。瓦鲁把玺克当成自己人,所以回答了:「这次特别严重。」
「这样子多久了?」玺克问。这关系到小姐中的毒有多难清除。时间越长,越难清除。
「不清楚。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没有人知道吗?总有些人比你早到吧。」
「哈娜是这里资历最深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瓦鲁说:「他们一家以前不是住在这里,上一个地方带来的仆人全都解雇了,现在的人都是三年内新聘来的。」
玺克想到瑟连说的话:「**。」真实情况比那更糟,那甚至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而是更恶劣的**。
这真是太变态了。之前的仆人被资遣,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想要阻止这些事?还是他们即将触及一些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核心秘密,才提早被赶出去?玺克认为老爷并不担心仆人把他干的事传出去,否则瓦鲁不会到现在还好好的,那到底是为什么要解雇之前的仆人?
不管那个秘密是什么,哈娜显然是帮凶,只有她在解雇风暴里平安无事。这就是为什么瓦鲁紧盯着哈娜不放。那小叭的死又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找到了那个秘密?
「你认为哈娜想作什么?」玺克问。
「我不太确定,但我觉得她是想重现当年把这个地方炸翻的魔法。」瓦鲁也知道大爆炸的事情:「我不是法师,但是我看得出来,她买这么多东西,还有她一些鬼鬼祟祟的表情。那是完全没有能力的人想搞一桩轰轰烈烈的大事时的表情。」
哈娜想驾驭一个她不可能驾驭的危险法术。
「那根本没好处啊。」玺克说。专业的法师应该要知道自己的能力范围在哪里,才不会伤到自己。
「她那种人就会认为力量越大越好。爆炸越大,伤亡越惨烈,她只会觉得越值得去作,不会觉得那是她无法承担的风险。」
玺克点点头。这是一直以来,从古至今,法术研究相关伤亡事件一直没有消失的主因。不管光明之杖作出多少关于实验安全措施的规定,老手法师发明多少帮助稳定法术能量的道具,把自己给炸了的人还是一点也不少。
总是有人想挑战不可能,那些能力差到没有能力判断什么事不可能的人,尤其热爱这么作。对哈娜那种人来说,连把鸡蛋炸开都是天大的难事,她那愚蠢的脑袋根本无法想象房子变成一个大坑是什么样的光景。
玺克脖子上的银匣跳动起来,提醒他午餐时间到了。
「我要去领午餐了。」玺克缩缩脖子说:「如果状况有变化,再来叫我。」
「你跟厨师说,我要给你双倍份量。」瓦鲁挤出一个笑脸说。
「好,我一定会说。」玺克起身,边走边从袖子里掉毛絮,离开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