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州城,隋开皇九年,废南阳郡置寿州,开皇十八年,改寿州为兖州,大唐武德三年,再次改兖州为寿州,吴国以寿州为忠正军,而今南唐中主李璟以寿州为清淮军。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地位可见一斑。
石敢当从来没有来过寿州,对于寿州唯一的记忆就是钟馗,现在王九思还在排队等着出生,传说中的鬼王之城,竟然没有流传鬼王的传说,实在可惜!
石敢当知道现在北汉应该很忙,没有时间理会这里,而南唐的几个国君也是个奇葩。只要你不打我,我绝对不惹你。总是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好脾气。寿州城内一片繁华,人cháo熙攘,勾栏瓦肆之中更是一片热闹,甚至三三两两的兵卒也掺杂其中。
寻了一处人多的地方,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等到空座,急忙坐了下来。对此青鸾有些不满。人多本是是非多的地方,可是石敢当总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钻。完全不符合行走江湖的规矩。石敢当要了些馒头,就着茶水吃起来。见石敢当吃的香甜,青鸾也拿了一个,小口小口的吃着。
“小兄弟,这有人么”?一个声音从两人的身后响起。
石敢当抬头看了看来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衣衫破旧,显得有些脏乱,但是即便这样中年人没有让他觉得讨厌。中年人身上带书卷气息很浓,让人生不出恶感。中年人身后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看样子是个书童,书童模样普通,比较显眼一些的就是眼角一颗黑痣,眉目之中流露一种傲态。
石敢当点点了头,书童从随身带的包中,拿出一方手帕,在凳子上擦了擦,才扶着中年人坐下。一旁的青鸾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中年儒生身上比凳子还脏,却去擦凳子。生活习惯的一种流露,恰恰说明,这个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中年儒生也有些不好意思。对着书童道:“舒雅你也做吧,出门在外讲究不了这么多”
“是,老师”书童对中年儒生行了一礼,挨着中年儒生坐下。眼睛却时不时的偷看着对面的少女。青鸾似乎有所感,身子下意识地向石敢当身边靠近。
中年儒生要了几个包子,端起一碗茶,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的表演。石敢当一直专注于吃馒头,此时才注意到,戏台之上一个老先生在说书。
石敢当知道勾栏瓦肆很早就已经有了,兴盛于宋,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便已经初具规模了,这勾栏之中主唱,女角较多,而瓦舍多为男演员,以说书为主。这个时候不像明清,小说话本繁多,各种演义屡出不穷。现在的说书人,缺少文化底蕴,说书内容大多是口口相传下来的故事,内容多为孔孟之事,水平高点的能够说一些老子出关,三国的桥段。而台上的说书人,说的就是孟母教子的故事。石敢当真心不感冒。
中年儒生听的很认真,就连一旁的青鸾也恨专注。看来这个时代娱乐生活的确相当匮乏
中年儒生有些觉察,问道:“怎么?小兄弟觉得这个说书人说的不好?”
那个叫舒雅的少年瞟了石敢当一眼,轻轻冷哼了一下,石敢当一笑道:“挺好的,就是故事太老了,没什么新意”
书童冷笑道:“孟母三迁誉理于事,教化万民,不是一般人可以知晓的”
石敢当一笑没有理会舒雅,一个没有心机,年少轻狂的少年而已。中年儒生皱了皱眉头,这个叫舒雅的少年时自己的关门弟子,自幼聪慧,少见的神童,自己对他期望甚高。虽然平常有些狂傲,但是一直内敛,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如此失态。
中年儒生带着一副儒雅的微笑,审视着对面的少年少女。这让青鸾很不舒服。青鸾狠狠地瞪了一眼中年儒生。中年儒生却不以为意。笑道:“我叫韩熙载,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
石敢当放下手中的馒头,对视的中年儒生的眼睛道:“我叫石敢当,他是我师姐”。
舒雅一旁怒道:“知道我师父的名字,还敢这么无礼!”
石敢当笑道:“很有名么?我怎么不知道!”转过头对青鸾道:“师姐你知道么?”
青鸾一笑,很配合道:“我们村口有个算命先生也姓韩,难不成是你的兄弟,真是失敬失敬”
这个时代的算命先生和要饭的乞丐差不多,青鸾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在取笑韩熙载。韩熙载不以为意,哈哈一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不如我做东,请二位如何”?
韩熙载话里有话,石敢当怎么会听不出来,是相逢何必曾相识的上一句,可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自己的一身装扮的确也不比他们好多少。至于这个韩熙载,石敢当还真有些印象,知道这个人是一个南唐的官员,才华横溢,但是为人放荡不羁。好交友宴饮,经常入不敷出。有的时候没钱了,还出去乞讨,千年来也算是读书人之中的一朵奇葩,最为著名的便是流传后世的一副画,名字就叫“夜宴”。
“既然韩大哥请客,那我也就不客气了”石敢当真心不客气。青鸾也微微一笑道:“那就谢谢韩大哥了”
舒雅却是涨红了脸,拉了拉韩熙载的衣袖,耳语道:“师父,我们的钱不多了”
韩熙载却一摆手道:“千金散尽还复来,勿要聒噪”
石敢当嘻嘻一笑道:“看韩大哥气度不凡,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韩熙载并不吃这一套,反问道:“那小兄弟看我是什么人呢?”
石敢当装出一副高深的样子道:“我曾跟家师学过一些易经,到是能够看到一些东西”
韩熙载顿时来了兴趣道:“你说说看”
“韩大哥福禄宫突出,想必家世显赫,祖上曾担任过大官,甚至入过中枢”韩熙载不露声sè道:“你继续说”
石敢当故意“哦?”
“韩大哥一生带印,官宦之命,虽少时多有坎坷,但是得遇贵人,竟然破例穿了绯袍”
说道这里,韩熙载才露出惊sè,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竟然有些本事。想当初自己本是六品官不能穿红袍子,却因为自己是东宫旧僚,被陛下破例晋升一级。
石敢当皱了皱眉,掐算着时间道:“韩大人,官禄宫中有一道浅痕,想必大人最近几年仕途又有些不顺,不过大人只要坚持本心,必会否极泰来。”
青鸾低着头,眼睛一闪一闪,心中道:“这个家伙,竟然比自己还像个老江湖。”
韩熙载突然站起身来,显得很激动,拉住石敢当的手臂道:“小兄弟,说的是真的么?”
忽然发觉自己有些失礼,不着痕迹地送开少年的手臂,儒雅一笑道:“多谢小兄弟指点迷津,说实话我这次来寿州是来拜访一位得道的高僧,没想到遇到小兄弟,真是有幸,有幸啊”
石敢当笑道:“韩大人客气”
韩熙载一摆手道:“不要叫大人,跟刚才一样就叫韩大哥”
石敢当就坡下驴道:“韩大哥果然是当代大儒,还没有架子。就是没有酒,要不小弟必然借花献佛,敬大哥几杯”。
“伙计,来几壶好酒,在上几个拿手的好菜”韩熙载对伙计叫道。
青鸾也偷笑,又一个傻帽上当了。
一旁的舒雅冷哼道:“你师父是你们村里的算命先生吧”
韩熙载脸sè一冷道:“不得无礼”。
此时伙计跑了上来,笑着道:“几位客官,不巧店里的酒卖完了,几位还是对付喝些茶水吧”青鸾手指着几个衣着华丽的客人道:“为什么他们几个有?”
伙计扫了一眼几人,意味明显,你们付得起帐么?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舒雅怒道。
吵闹声一时吸引可客人的目光,就连老板也惊动了。老板看了看几个人,给伙计使了个眼sè,伙计会意,点头下去准备。
这时候,悄悄过来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凑到韩熙载和舒雅的身边,低声道:“这个老板是个泼皮,不过有个当将军的姐夫,黑白通吃,不好惹的狠。”
舒雅傲声道:“难不成我们还怕了他?”
眼见余光瞟了瞟低头喝水的青鸾,却见青鸾低头正在喝水。
那个年轻人,露出一笑,转身便走掉了。
石敢当觉得年轻人笑的很鬼,这种笑,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转过头,却发现青鸾一直在偷笑。看来自己是错过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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