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敢当挥去一刀,罗师爷颚前长髯尽落。
“你我的仇恨一笔勾销,或生或死都是你自己的事!”
罗师爷本就闪亮的眼神,却黯然下去。仰望苍天道:“难道这就是霍乱清宁的人么?老天你在耍我么?天地不仁,难道就要我断了这仁义?真是可笑!可笑!”说着趔趔趄趄地走向那个地洞,一头便扎了下去。
郭荣眼神闪烁,拍了拍石敢当的肩膀道:“好气魄,好胸怀!”
郭无为哼了一声道:“妇人之仁!”
石敢当淡淡一笑,道:“劳烦两位大哥等我一下,我下去看看。”
郭无为一愣道:“你傻了么?你都说了生死和你无关,你还理他做什么?”
“我去看看,若是没死,我打听一下我母亲的下落,若是死了我把他葬了,至少他让我知道,这个世界我还有一颗根”说完石敢当便跳下洞口。
由于出入了几人,洞中被磨的很光滑,很容易便滑进陵墓中。双脚一落地,便踩在罗算盘身上。
石敢当忙要躲开,却不料身后的长槊,正好刮碰到罗师爷的头上,顿时血流不止。石敢当一惊,忙去探他的鼻息。
石敢当吐了口气,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天意,这个罗师爷最终还是死在自己的手中。人死万事皆修。石敢当抱起罗师爷的尸体,进了那间小墓室,将他放在棺椁之上。
墙壁上的灯火闪烁,四周的诸佛似乎活了过来,涌颂经文,来洗涤这世间所犯下的罪恶。石敢当笑着摇摇头道:“埋在这帝王陵中,也不错了!还有这么多佛爷保护,下地狱的时候给你说说情,能少受一些苦”。
石敢当转身yù走,忽然觉得有些奇怪,石壁上的那个燃灯佛似乎对自己笑了一下,错觉?石敢当突然觉得有戏,来到佛像跟前,用手触模,有一丝异样。用力一按,突然石壁一开,出现一间石室。
石敢当眼前一亮,走进石室之中,一张石床上安静地躺着一把剑,浑身如墨如漆,平和安详,看不出一丝杀气。
石床之上刻着许多字,最为显眼的便是开头三个字,何谓仁?
石敢当顺着看了下去。
何谓仁?仁者爱人,而爱仁者泛。几人可为君王?君王者,千里江山,一手擎持。纵有万世唾弃,朕亦无悔。十六载顷刻而过,朕登基以来,益加勤勉,谨保终始,不敢有怠,今四海升平,可谓吾兄之心。朕自问,无愧天下!
石敢当冷笑,这就是所谓的帝王胸怀,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真是霸气侧漏。问心无愧?怎一个呵呵了得。
石敢当拿起湛卢,用剑锋将石床上的字迹一个一个抹掉,只留下几个字,便会心一笑,转身离开。
随着少年身影的离开,外面的灯光映shè进来,两灯交映之下,伴随着灰尘,石室内显得有些有些斑驳,尘埃渐渐落下,一切都会被湮没,但这一寸天地,却清晰地留下一行字迹:何谓仁?仁者爱人,无愧!
石敢当爬出地洞,猛吸了一口气,还是外面好啊,这陵墓就是死人待的地方,活人还真是受不了。发现郭无为和郭荣有些异样,直呆呆地看着自己。
石敢当一笑,将剑插在地上,道:“你们自己看吧!”
两人一愣,郭无为怒道:“胡闹,这种神兵,怎么能这么不小心!”说着赶紧把剑拔起,用衣襟擦拭。然后仔细观察起来。越看越是欣喜,见一旁郭荣也是紧紧盯着这把剑,一笑道:“小心眼睛掉进去,拿不回来了!不知道以为你看女人呢!”说着把剑递了过去。
郭荣一边接过剑一边道:“多少女人能敌得过这天下第一剑?要是石头愿意,用多少个女人换都行,哈哈”
石敢当一笑,看来男人之间无论什么时候,谈论都离不开女人。郭荣捧着宝剑,真如郭无为所说,犹如捧着一个美女,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一种爱慕之sè。
石敢当道:“既然二哥喜欢,就送给二哥吧”
两人都是一愣,郭荣忙道:“这怎么行,说着便把剑递了回来!”若金银珠宝即便万贯,也不是不可得到,可是这种神兵可遇不可求。两人皆是佩服少年好气魄。
石敢当没有接剑,只是道:“前有护卫之情,后有救助之义,以身犯险,毫不为意。难道我们的兄弟情谊不比这剑更重”
郭荣暗自点头,少年之前被他们维护,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却一直记在心中,也是个有情谊的汉子,嗯…小汉子。
郭荣抬头爽朗一笑,努力掩饰内心的一丝感动道:“要说情谊,大哥也不差,你不能厚此薄彼!”
郭无为也调笑道:“是啊,我可要吃醋了。”
石敢当收起脸上的笑容,慢慢道:“若说天下最亲近的,除了父母,便是兄弟,可谁又能想到,兄弟若是反目,这仇上更加三分,连个外人都不如。”
两人想到此剑的来历,也不禁动容。郭荣将剑收起,举起三根手指,正sè道:“今以此剑为证,我们兄弟三人,以后便是手足,祸福相依,患难相扶,生死不渝,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其他两人也被感染,举起三根手指,如是念道……。
石敢当与郭无为跟着郭荣来到一家客栈,把芷晴接了回来。寻一处安静之所,点的些酒菜,闲聊起来。
“你们俩个有什么打算?”
“我跟我养父,回京都述职,不过估计待不上几天,契丹又来找麻烦了,估计要去北方”郭荣道。想了想道:“大哥以前没有投对人,不如跟我去投我养父吧,我养父平时最敬重大哥这样的人才。”
郭无为一愣道:“不知道你养父是?”
郭荣一笑道:“我养父是郭威”
“我去!!!!!去————!”石敢当一口水喷了出来!特么的遇到大鱼了!这郭威可是将来的后周开国皇帝,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人是郭威的义子,郭荣,特么的这个是周世宗柴荣啊!真是没有想到,竟然和柴荣拜了把子!这是要发啊!(东北发音)
“石头,你咋了?”郭无为也知道这个郭威,现在官拜枢密使,兵权在握,刚刚平定三洲之乱,一时风光无二。
“呀!太烫了,太烫了”石敢当连忙掩饰心中的激动。
柴荣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朗声道:“还没听说过,温酒也烫人的!”
芷晴闪亮着眼睛,拿着石敢当的杯子,喝了一口,忙吐了出来,皱着眉道:“太难喝了,难怪我二哥会吐”
郭无为一笑,石敢当一直沉稳,处事干脆,所以从来也没把他孩子看,不过仔细一瞧,还算不得一个男人,便取笑道:“喝点酒算个甚,男子汉不喝酒算什么男人”。
石敢当忙就坡下驴道:“大哥说的是”说着端起一碗酒,灌了下去。心中爽快,但还是装出一副勉强下咽的样子。
郭无为见状一笑,对郭荣道:“行,我跟你去!对了石头你有什么打算?”
石敢当已经平复了许多,想了想道:“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我要去京都找南宫柔。”
郭荣想了想道:“现在当朝五个人最有权势,吏部尚书杨邠,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史弘肇,还有一个叫王章的,和杨邠是同乡,是三司使,三人穿一条裤子,另外就是苏逢吉苏司空了,这个人残而好杀,极度贪婪。平时和史弘肇最为不和。而我养父和他们都是貌合神离,敬而远之。”
郭荣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灌了一口酒,小声道:“昏君无道,小人当朝啊”
说罢又对石敢当道:“我这里没什么办法,不过可以从史弘肇那里想想办法,虽然这个史弘肇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和苏缝吉一向不合,到京都我陪你一起去找史德统,他是史弘肇的儿子,但是为人正直,我们私交不错。”
石敢当一时有些头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时候,突然跑过来一人,正是柴荣(养子从父xìng,这里开始称柴荣,这个大家都熟悉)的青衣跟班,那人在柴荣耳边私语了几句。
柴荣皱了皱眉,示意青衣人下去,对二人道:“我养父接到朝廷旨意,北上抗击契丹,事情紧急,怕是不能和石头一起上路了,这个给你。”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令牌交到石敢当手中,接着道:“你拿着这个找史德统,他会帮你想办法,另外若有事去朱雀门、杨楼街找你嫂子”
石敢当接过令牌,收了起来,没有多说话。看来无论是哪个时代,到哪哪有人,都是一个人成功与否的重要标志啊。
柴荣对郭无为道:“事不宜迟,大哥跟我们马上动身!”
郭无为从怀中拿出一个本子,交到石敢当的手上道:“这里是我师父留给我的一些内功心法,我留给你,你年纪小,多学些东西防身,等我混出名堂,你在跟哥哥混”
石敢当笑了笑,两人便急匆匆离开。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谁都给东西,可是石敢当心里很不是滋味。眉头上拧出一丝愁绪。芷晴拉了一下石敢当问道:“二哥舍不得他们?”
石敢当叹了一口气道:“给的都是一些没有用的东西,也不说给我留点银两。”
…….
莫道离别泪,无银愁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