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让偏殿的侍从都退了下去,便开始跟我汇报这段时间的情况。♀
那日他跃到对面悬崖边,正巧碰到了萧王黎邵独自站在长清寺后院出神。本以为黎邵会大喊有刺客,孰料惊慌之余黎邵看清了萧然的面目不禁出声询问他的身份,萧然便如实将身世说了出来,黎邵唏嘘不已,在长清寺的厢房内二人秉烛夜谈了一番,翌日便将萧然带回了王宫。
事情比我想象的要顺利许多,甚至连半点应该有的波澜都未曾出现。
和萧然聊了很久,直到有内监前来禀报,说是萧王设了家宴请世子过去。
萧然打量一番我的装扮道:“你换身衣服随我一同去
一个年岁稍长名叫连翘的侍女将我领到延华殿后院的房间,说是世子特意交代以后我便住在这里。
接过连翘手中的侍女服,我甚感惆怅,萧国果真大手笔连这下人的衣服都是用上好的锦缎制成的。进了房间,见陈设清新雅致,内室还摆了一张花梨木的架子床,帷幔之上坠满了各种颜色的流苏,我甚是喜欢,看样子萧然对我的住处还是花了些心思的。
来不及细看,匆匆换好衣服便随连翘跟在萧然身后来到了萧王设宴的景和宫。因为是家宴,所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拘谨。
萧王黎邵端坐于主位,只见他风度翩翩相貌俊朗,看上并不像四十出头的人,他身旁坐着的正是王后维氏,她青丝绾成凌云髻,身着明黄色的丝质罗衫,相貌十分的出挑。依次坐着的就是几位嫔妃还有传闻中的朝云和连卿两位公主。
行了礼后萧然入座我则立在他身后,无比悲催的递个帕子倒个酒什么的。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别人坐着你站着,别人吃着你看着,看着也就算了,还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家宴表面上看似一片其乐融融,但两位公主显然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兄长没有多少好感,言语之中暗藏锋芒。
“延华殿的那些个奴才们真该好好教训一番,定是见王兄进宫不久又为人和善,所以伺候的不周怠慢了王兄,王兄这才从宫外接了人进来伺候身着碧绿色翠烟衫的朝云公主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瞟了我一眼悠然道。
萧然面色如常,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缓声道:“轻歌妹妹说笑了,延华殿的下人伺候的很好,只是我未进宫时一直是由流苏照料,她一人在宫外无亲无故,为兄这才将她接了进来
黎邵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立于萧然身后的我,点头道:“静若幽兰眉眼清秀,嗯,甚好,流苏这个名字取的也好
我脸一红立刻就幽兰不起来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夸长得好,名字也好。♀
惋惜的是夸我这人却是我的杀父仇人……
半响在旁边的连卿公主抬着水云金边袖掩嘴笑出声来:“说是侍婢,指不定就是王兄在宫外时的相好,王兄以后可是这一国君主,在宫外与这种野丫头风流快活也就罢了,可万不能将她带入宫中做些苟且之事,她这种身份做个通房丫头都不配,王兄还是及早认清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才是
一旁的朝云公主听了甚有同感,二人相视一眼,便笑得花枝乱颤。
黎邵一声轻咳,“曼舞说话莫要失了分寸
二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我心里一阵不痛快,不知道她这样糟践我是不是有快感,面上还不能表露出来,只好继续不动声色的站着。
黎邵看萧然脸上有不悦之色,沉声道:“然儿若是真的喜欢,就给个侍妾的名分将她收入房中,也未尝不可
萧然肩膀一抖,手边的杯子啪的掉落在地,瞬间四分五裂。我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怎么几句话的工夫就把我从侍女变成侍妾了。
“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妄想做世子的侍妾,请君上看在奴婢多年伺候世子的份上让奴婢继续留在世子身边伺候膝盖正巧跪在了杯子的碎片上,疼得我说这番话时一副声泪俱下的模样。
萧然兀自在旁边用欣赏的眼光看我演戏,直到我瞪了他一眼,他才回过神来跪在一旁对黎邵道:“父王,我对流苏确实没有非分之想,而且她自小在庵堂长大,对男女之事并无想法
我一听顿时气血上涌,心里暗骂,你才从小在庵堂长大,我是在集安堂长大的好吧,你才对男女之事没想法,你全家都对男女之事没想法。
一直没有开口的王后提着丝质的散花水雾百褶裙,莲步轻移来到萧然面前,柔声道:“本宫看这两个孩子说的也都是实话,陛下还是收回成命,切勿乱点了鸳鸯
黎邵点了点头,手一挥,道:“都起来吧
萧然起身坐回桌前,见我还跪在地上不解的问:“流苏你怎么了?”我龇牙咧嘴的指着膝盖,道:“起不来了
萧然低头看见我裙边血迹斑斑,急忙上前将我拉了起来。
几块杯子的碎片嵌在我的膝盖上,深入皮肉,血流不止。萧然眼底燃起一丝怒意,“你是猪吗!”我很想回答不是,可看他目露凶光,便缩了缩脖子没敢做声。
萧然想将我送回延华殿,但家宴还没结束就抱着我这个侍女跑了着实不成体统。我示意他没事,勉强直起身子道:“还是让连翘送我回去吧萧然只得点头。
连翘将我扶回了房间,认真的替我将伤口清洗干净,上了些止血的药,又用纱布一层一层的缠好,因为有事要做她给我包扎完伤口就匆匆离开了。
我独自躺在花梨木的架子床上,想到了唐欢时常说的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皮肉,伤其筋骨……”
家宴一结束萧然就行色匆匆的赶了回来,见我躺在床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自己搬来椅子坐到一旁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集安堂会派你出来执行任务,你是我见过的最不像杀手的杀手,就算是要跪也看清楚了再跪啊,总是这般迷迷糊糊让人担心。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
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跪上去试试,看疼不疼!差一点就变成你的侍妾了,我哪还有心情看地上,再说了那个杯子是你摔的,都是你的错!”
“好好好,你有理,都是我的错。只是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萧然正色问道。
我扶着床边的围栏坐起身,“我刚刚入宫现在动手势必会引起怀疑,还是先缓一阵子再说
因为膝盖受了伤,行动十分困难,我便不需要去伺候萧然,萧然还指派了连翘来照顾我。寻思着这样甚好,这伤一养便养了半个多月。
五月十六,本应该是正式册封萧然为世子的日子,不想前一天太后赵氏突然病薨,萧王悲痛万分,下令将册封大典推后三个月,于是乎国丧期间我和萧然也是万分的悲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