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伤口好了大半,可以取掉纱布之后,长安去上班了。♀
查理看到长安还像往常一样把头发通通扎起,他喜欢她的坦诚。
自从这次小事故之后,长安和查理有了一个新约定,即在每一次分别的时候接吻。这是一种态度,就像把每天都当作世界末日。所以长安去拿餐盘,就凑过去亲他一下,去倒茶,也亲他一下,到穿好衣服出门上班,也亲他一下。
长安搬到东区别墅之后,查理就很少加班了,从前他的书房总是亮灯到深夜,时不时通宵,现在拖长安的福,管家罗宾和几个佣人都有机会维持规律的作息。
偶尔早起忙碌,两个人会说笑着在厨房里准备早餐,佣人反而都躲在房间里休息,留出私人空间。
但这栋别墅和那间小屋始终不同,长安有时会缺乏归属感,尤其是查理不在,而罗宾安排佣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的时候。
长安在三楼的小屋里坐着,透过窗户看到阿诺和的流水。
那是长安自己的小书房,木质的手打书架,地毯,几株长安喜欢的盆栽,一盏细脖子的阅读灯。
查理回家时长安常在这里待着,有时候看书,有时候发呆。查理光脚进来,在她身边坐下,或者直接把她抱起来。
今天长安下班早,查理还没回来。
长安坐在窗台上看风景。天气变暖了,菲埃索莱山山坡上绿意渐染,长安看到几个巨大的白色风车。
那是佛罗伦萨大学和风力电机企业合作建设的,艾伦说过。
长安好久没见他,这风车建起来有多久了,如果按艾伦所说,有一年多了。
长安之前带着脸侧的伤口去上班,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吓了一跳,围着她问怎么回事。
安德鲁先生打门口经过,也来问候她。
长安年轻,在遇到查理之前,从没有经过这样的重视。在福利院体操队到现在身处异国他乡,一路模爬滚打,只会随着身边人一起将自己看轻。长安明白,把自己看得过重不是一件好事,未来必会吃亏。
所以对于脸侧的伤痕,一是年轻,一是看轻,她并不太在意,知道伤口会愈合,反倒是查理和身边一干同事紧张地留下一大堆嘱咐。
长安看到安德鲁先生,跟同事们告假,逃出包围圈。
狭长的走廊内两人并肩走着。
“脸上的伤没事吧,我刚才听到他们问你了。”
“没事,一点小事故。”长安自然地把鬓角发丝扶到而后,脸侧已经留下薄薄的两道血痂,待血痂月兑落,就基本看不出来了。
“原来你认识文森特先生。”
“是,我也想跟您说这件事。”长安露出抱歉笑容,“那天有点不好意思,他……”
“没关系。”安德鲁先生笑了,显然对他们的关系十分明了,“我还要谢谢你,门票应该也是文森特先生提供的吧。”
“是。”
“哈哈,谁不知道文森特先生常出入各大拍卖会,眼见不少真品,拍下转手,笔笔得利,眼光独到。”
“这个我不知道呢。”长安笑笑,把话题带过。
两人互相点头告别,长安得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上去。
“安?”她刚转身,安德鲁先生叫住她。
“为了感谢你,我想请你共进晚餐可以吗?”
“谢谢您的邀请,安德鲁先生,但还是不用了。”长安很礼貌。
“很简单的一顿饭,地方由你来选,你知道我的电话对吧。”安德鲁先生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长安只好点点头。
长安回到办公室继续忙碌,第二调度室主要负责质检和订单对照,将不符合质量标准及不满足客户要求的订单进行返工。工作环节上的紧密衔接让长安很快融入到团队中。
期间手机响了两次,长安简单回复。
是韩威的短信,说最近研究了新菜单,请长安来尝,顺便和梅小聚。♀
长安知道不能过分拒绝一位绅士的好意。
所以她选了一家简约风格的意大利餐厅,把主动权让给安德鲁先生。如果选一家中国馆子,从点菜到交流到用筷子,都会给安德鲁出难题。
长安在意大利多年,对于意大利美食已经非常熟悉,整个过程中用餐礼仪没有一点差错,更让安德鲁刮目相看。
但长安知道这并非来自于自己混迹意大利三年的日子,而是由查理手把手点点滴滴教起,他不约束她,但会把最优雅的姿势展示给她,她自惭形秽,不得不跟着照做。
所以长安会偶尔下厨做中餐,摆月兑西餐繁复礼仪的束缚,用筷子和大快朵颐的吃香狠狠地虐查理一把。
她想到这里,自己对着盘子无声地笑了起来。
安德鲁看在眼里,恋爱中女孩子常有的姿态。
没想到在餐厅巧遇韩威,他一个人坐在遥远的角落里用餐。长安一眼认出那年轻人的背影。肩背结实,是职业之故。
她半途去洗手间,弯腰去看正在吃饭的年轻人的脸,把他吓了一跳。
“这么巧,还真是你。”长安坐在他对面。
“嘿,刚发了短信邀请你,就见到你,只可惜不是中餐。”韩威笑笑,“你也一个人?”
“不是。”长安摇摇头,用下巴点点坐在远处的安德鲁先生,“大艺术家。”
“哦?”韩威回头看了一眼,意味深长。
“哈,只是朋友哦,前段时间请他看了一个展览,所以他请我吃顿饭。”长安笑笑,“我去洗手间,有机会去你店里见。”
韩威点点头,默默地用叉子吃面条,他因为常在自己店里做饭吃的缘故,不那么灵活。
用过晚餐,安德鲁先生提出要送长安回家。长安说不必,她还有一个朋友要见。
他们一前一后出门,正好和韩威打个照面。
两人在餐厅门口说几句话,然后告别,长安沿着街边走了几分钟,不远处一个中式茶馆,服务生为长安打开门,说欢迎。
环境清雅,只是偶然有外国面孔的服务生,到底不那么纯粹。
提前有人定好了房间。
长安推门进去。
韩威坐在那里。
月亮初升,韩威只开茶几旁的一盏小灯,晕黄色的光,显得整个人都朦胧安静。
正在洗茶,第一泡不能喝。
长安看他操作娴熟,长久地寂静中沉默地泡好一杯茶。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长安把小小陶杯端起来,一饮而尽,铁观音的味道,唇齿留香。
“你怎么受伤了,脸上。”
“意外事故,被人抢了手机。”长安摊摊手,这动作姿态有点像查理。
“最近过得好吗?”
“好。你呢?梅怎么样?”
“我还不错,梅不太开心。”
“怎么了?”
韩威看着她,笑得有点无奈:“你说怎么了?”
长安也陪一个笑,人生八苦,最后一样,求之不得。
“刚才那位大艺术家。是搞什么的?”
“古董鉴赏。”
“我说嘛,怪不得有点面熟。”
“哈,原来这么有名气。”
韩威继续斟茶,小炉子上的火焰轻轻跳着:“喝茶没意思,哪天去喝酒?”
“从哪儿染上的坏毛病?”长安忍不住发难。
“那天梅非叫我去。”韩威笑笑,“喝酒确实让人放松,睡一个好觉。”
长安翻个白眼望天:“年纪轻轻这么世故,话里都是沧桑。”
两个人喝茶聊天,难得说这么久的中文,觉得舌头都酸了。
聊着聊着把长安的思乡之情都聊出来了。
“有空就回国看看,我最近很想回家。”
“我和你不一样。”长安眼睛湿润,“我没什么亲人在国内。”
韩威看着她,喝完小杯里的茶,拍拍膝盖:“走吧,也不早了,你怎么回去?”
长安正打算回答,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价格便宜的手机,铃声有点噪,查理每次听到都会抓狂。
长安看到屏幕上的名字,跟韩威摆了摆手说再见。
她一边往出走一边把电话接起来,仲春时分,夜风微凉。
长安听到查理动听的声音:“安,你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吃了个饭。”
“怎么不回家吃?”
“约了安德鲁先生,你认得的。”长安一本正经。
“嗯,那吃好了吗?我去接你?”
“好。”长安和随后出来的韩威打一个招呼,看他穿过马路往对面走去,他的银灰色小轿车停在一辆黑色房车前面。
长安一边讲电话一边往餐厅门口走。
“嗯,好,那我等你来接我。”
长安站在餐厅门口等,一边对着马路来往车辆行人发呆,一边掏出电话按下接听键。
是韩威。
“长安,我刚才倒车的时候不小心碰了后面的车了。”
“啊?”
“撞了一个小坑,掉了一片漆。”
“怎么处理的?”
“司机在,对我很客气,我留了电话给人家。”
“哦,那就好,如果有什么麻烦,给我打电话。”长安松了一口气,“哎,我先不说了,挂了啊。”
长安看到从不远处沿着街边步行过来的查理,把电话收起,小跑着扑了上去。
“我以为你生气了,不来接我了。”
查理亲亲她额头。
“文森特先生?”
“嗯?”
“这里离东区有多远?”
“七八英里吧。”
“所以……您打算步行回去吗?”
“哈哈,我安排司机去办点事儿,自己步行过来了,一会儿他来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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