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老,你可知罪?”风廿七看着跪在下方的人,淡淡问道。
三长老闻言抬头,看着风廿七道:“少主,属下何错之有?还请少主明言?”目光澄澈,没有半点闪烁心虚。
风廿七闲闲地把玩着腰间的玉坠,漫不经心地吐出几个字:“结党营私,意欲谋权篡位,这个罪名如何?”
三长老猛地睁大双眼,急切道:“属下为水城虽说没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也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少主,一定是有人诬陷属下,请少主明察!”
风廿七看着那张老实忠厚的脸,上面的急切完全不像是在作假,但又找不到一丝心虚和慌张,怎么看怎么是一个忠实属下该有的表情。
他忽然自嘲一笑,一直以来,他不也正是被这张脸给蒙蔽吗?
下方的三长老看着风廿七唇角的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风廿七从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一封信扔给他,语气淡的不能再淡了:“看看吧。”
三长老心头一跳,捡起信封,抽出厚厚地一匝纸快速看起来。越看心底越是惊讶和恐慌,手心沁出冷汗。这信纸上满满当当写的可都是他暗地里所作的事,无论大小,一件不漏。
虽心里恐慌,三长老面上仍是一片平静,看着风廿七道:“少主,这些一定是有人陷害,肯定是有人心怀不轨,做了这等恶毒之事嫁祸于我。少主,这人是谁,心思竟如此狠毒,这是要置少主您于不义,置我们水城于危险之中啊!”
风廿七看着大义凛然的三长老,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悠悠道:“哦?照三长老这话,我若是处置了你,那便是不义,便是置水城于危险中了?”
三长老脸色一白,还未开口说什么,风廿七又开口道:“这封信是大长老交给我的。”
三长老顿时一愣,随即恨恨道:“大长老为何要这样?自己做下的错事要找我来背黑锅吗?少主,请让大长老与属下对峙,属下一定要揭露他丑恶的嘴脸。”
风廿七似笑非笑看着三长老,直看得他心惊胆战,才道:“你不知道吗?大长老几日前仙逝了,这封信是他临走前让手下交给我的。”想起之前他们所有人对大长老的猜疑,风廿七就是一阵后悔和心痛,心底里也对三长老多了一丝愤恨。
三长老先是惊讶,再是痛苦,开口正准备说什么,就被风廿七不耐烦地打断了。
“别演戏了,那些个小动作我都知道,只是没想到主谋竟然是你罢了。三长老,这些年我爹对你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做?”风廿七面无表情道,眼中是彻骨的冰冷。
“不薄?”三长老冷冷一笑,站起身来,恨恨道:“表妹与我青梅竹马,我一直以为表妹会嫁与我为妻,没想到,她竟然对你那该死的爹一见钟情。你爹娶了你娘,幸福美满了,只可怜我那表妹郁郁终日郁郁寡欢!我厚着脸皮求着他那我表妹为妾,可是他当众拒绝,我表妹羞愤难当当晚自尽!”
三长老深深喘了几口气,恨道:“我捧在手心、视若珠宝的表妹被他拒绝,还因他而死,我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这些年我看到他就觉得恶心,我一直在他身边,就是要找机会让他身败名裂!水城是他一生的心血,毁了一定会让他痛不欲生吧。可惜啊,可惜,最后功亏一篑,不过他还是死在了我的手上!”
说着,三长老仰头大笑,笑声却凄厉异常,听得在场众人寒毛倒竖,只觉得一阵阵寒气不停地从脚下升起。
风廿七听了三长老的话,怒极反笑:“真是好笑,你自己做下的错事还要怨在别人头上。我父母两情相悦、情深似海,怎么会容下别人来破坏?你那么做不仅是破坏了我父母的感情,更是对你表妹的侮辱!说白了,是你害死她的!”
三长老脸色煞白,双目赤红,神情有些恍惚,冲着风廿七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胡说!我怎么会害死表妹!害了她的分明是你们水城!”
风廿七眼底快速闪过一道光,凑到三长老身前,低低道:“到底是谁你心里很清楚,只不过你不敢面对而已。你怕你表妹会恨你,怕自己不会原谅自己,才这么自欺欺人,把仇恨引到别人身上。你不过是个懦夫!”
三长老双目陡然失了焦距,被风廿七的话乱了心神,魂不守舍地不停念叨:“不是我,你说的不对……我是为表妹好……不是我……”
风廿七看着他,眼神微闪,摆了摆手,让人带了三长老下去严加看管。
风廿七在房间里静静思忖片刻,挥手唤来一直在他身后站着的风乾,低低地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
风乾领命而去,风廿七抬脚跨出大门,直奔后院厢房。
厢房内,冰邪轻阖双目,半躺在床上,眉目间一片淡然,正和凌霜说着话。
那天费尽心力救了小帆,杀了毒王蛊后,又一怒之下毁了傀儡谷,回到城中由于失血过多,再支持不住,陷入了昏迷。这一昏迷就是两天,直到两个时辰前她才醒过来。
醒来后,她毫不意外地看见了水沐,倒是凌霜的出现让她有些小意外。
见冰邪看着自己,凌霜开口道:“小姐,我本来在苗寨的山脚下,准备伺机进入,结果碰到了君太子传信的手下。他告诉我苗寨入口已经被他们控制了,并派人把我送到了这里。”
冰邪了然,并不多问,对于君无殇他很了解,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他是不会动手的。
冰邪很淡定,水沐却不淡定了。
他递给冰邪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开口道:“两天的时间内,噬魂殿在苗寨的势力土崩瓦解,几乎被消灭殆尽。而这一手笔好像就出自刚刚那位姑娘口中的‘君太子’。”
冰邪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放下空碗,擦了擦唇角,她笑笑:“和我想的差不多,这才是他的风格。”
闻言,水沐抬头看了她一眼,拿起药碗走了出去。
凌霜见他离开,立刻向前走了两步,将西月和朔祁的情况详细地汇报给冰邪。
冰邪从西月离开的匆忙,没有等到雷世漓登基。她离开两天后,雷世漓才一切准备妥当,举行了登基大典,并改国号“北洛”。
当天,朔祁和凉川齐齐收兵,并将攻克的城池送还,作为登基贺礼。
程子阳率兵直接回了凉川,雪痕开始准备出海的事,程逸也跟着他去了。倒是凉筝跟着欧阳昊天回了朔祁。
说起凉筝和欧阳昊天,凌霜脸色有些发红,连眼神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冰邪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明白了几分,淡淡一笑,也不说破。
凌霜正了正心神,又说起了大厅里发生关于风廿七和三长老的事情,然后总结:“这种事还真是奇葩,三长老还真不是个男人。毁了自己的爱人,还算到别人头上,真可恨!”
凌霜并不是个多话的人,可见这次的事连她也看不过去了。
冰邪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闲闲问道:“你以为三长老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女人吗?”
凌霜愣了一下,不是吗?
冰邪笑了笑,或许有,但并不是全部的原因。他既然把表妹推了出来,就知道结果。或者说这一开始就在三长老的算计之内,就连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是他表妹都还很难说……不过,看阿七的样子,他似乎另有安排。
忽然想起什么,冰邪抬头:“凌霜,傲雪和江跃的婚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呢?”
凌霜一惊,小嘴不自觉地张开,“小姐,你怎么知道的啊?”
冰邪好笑地摇摇头,“我有眼睛,会自己看呀。我看这样吧,我们明天就回去,趁着还没去东海,把他们俩的事办了,怎么样?”
“明天回去?会不会太仓促了?”凌霜皱眉,小姐的身体经不起这么折腾吧。
仿佛看穿了凌霜的担忧,冰邪伸出手腕,“我已经好了,不信你来看看,而且早点回去就可以早点出发。”
我已经等的太久了!冰邪在心中又加了一句,想起娘亲,冰邪眼神微暗,心骤然疼痛起来。
那个温柔如水的绝美女子,那个以命换她命的母亲,她时刻都没有忘记。现在这边的事已经可以放手了,她不想再浪费时间。或许就这样离开,对狐狸有些不负责任,但是,娘亲更需要她。
“你回去收拾一下吧,今天晚上就走。”冰邪闭上了眼睛。
门外,风廿七静静站了一会儿,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冰邪睁开眼睛,朝外看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