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乌是天成王朝西北部的一座小城。请使用访问本站。虽说只是隶属天成的小城,但出了凤乌,往北通过凤乌岭的茫茫林海,便到了邻国北祁的地界。凤乌就这样成为了天成和北祁间相通的唯一陆路。
几百年来,政治的强硬渐渐因为两国密不可分的经济往来而松弛。凤乌城墙内外早已不似早年,处处军队罗列齐整、严阵以待,只备以普通的军事准备。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凤乌,城门缓缓打开,主街两旁鳞次栉比的商铺里伙计在门口打着呵欠,路边的摊贩也陆续出现,阳光普照时,人流穿梭,商旅往来,整个凤乌开始了新一天的活力。
“驾!”
一声清厉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匹黑色的快马扬起哧溜溜的马蹄,踏在还未完全融化的雪地上,溅起飞扬的雪水,蹄声铿锵,从城外疾驰而入,在熙攘的人群里开出一条道,惹得几个小摊贩极为不满,讪讪地对着已经消失的人影破口大骂:“大清早的赶着去投胎啊!”
快马直达凤乌客栈门口。
马还没停稳,马上的人已经一个飞身从马背上跃下,快步走进客栈。
凤乌客栈后院西边小楼的主房内,厚重古朴软塌上,侧躺着一名身着淡青色描金华服的男子,墨发披散在他肩头,眉色淡淡,虽是一双丹凤眼,却不显凌厉反透露着温和,脸色有些病态的白,反衬着唇色异常的红。香炉檀香袅袅里,他支着一本《凤乌志》,津津有味地看着,不时眉头轻蹙,闭目思量着什么,睁眼时又恢复如常。
日头白得透明,碧蓝清空,万里无云,阳光肆无忌惮地洒在瓦檐上。房门下只站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静谧的院子透露着层层叠叠的密不透风感,仿佛周围的草木花丛间隐藏着无数的高手。
远处,一个剑眉横飞的青年男子健步如飞地逼近,正是刚刚快马而来的人。
两人交头细语了几句,中年男子面露疑色,转而带着青年男子走进房内。
“主子,允明回来了。”
两人恭敬地站着好一会儿,华服男子猛然发出一阵咳嗽,才似不舍地放下书,“说吧。”
“主子,达达在我们暗示下,与其它三个部落私下达成协议,于三日前趁着还未融化的涌金河偷袭天成的平叛大军,主帅定王中箭受伤,至今下落不明。其他将领怕动摇军心不敢声张,已经封锁了消息,如今密报正在送回金印的途中。”被叫允明的青年说。
华服男子呡了口茶,淡淡地向中年男子问道:“忠叔,你说定王一事是真是假?”
忠叔始终恭敬地站着,答道:“主子心中已有定论。”
“难道定王一事有假?”心急口快的允明按捺不住发问。
“允明,你还有的学。”华服男子顿了顿,继续道:“让人假装要截密报,然后把定王生死未卜的消息散布出去。后面的事情,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是!”
浑水得搅得再浑一些。
“还有……”允明欲言又止,
华服男子示意他往下说。
“太后来了好多封信了……”
华服男子目光顿时一寒,凤目眯起,身上再无一丝刚刚的温和存在,冷漠地凝视着烟雾缭绕的香炉,良久,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貌似不相干的话:“三哥在朝廷里也折腾够了。”
忠叔和允明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温陡然下降,极快地互看对方一眼,准备一起退下,华服男子突然淡淡地看了忠叔一眼。
待允明的身影消失在院落里,忠叔才说:“凤乌岭的猎户和凤乌城周围的散户还是没有传回消息。城里也照主子的意思复查了好多遍,依旧没有找到类似的东西。那晚我们的人听到那尖叫声找到主子时,四周并无其他踪影。线索有限,况且已经三个月了……”
没说完的意思不言而喻。找不到了是吗?
华服男子已经起身站到窗前,看着远处凤乌岭山顶上尚未消融的皑皑白雪,背对着忠叔挥了挥手:“行了,我明白了,让手下的人都撤了吧。安排下去,明天出发。”
微风乍起,吹落书桌上的几张纸。
纸上画着的是一只古怪的动物,大大的脸、立着两只耳朵,其中一只耳朵上扎着朵奇怪的花,睁着大大的眼睛,咧着嘴笑得灿烂,而压在画纸上一角的,正是画上那朵奇怪的花。
忠叔悄悄地瞥了一眼,心中暗叹一声,然后悄无声息地将门掩上,小心地退了出去。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凤乌城西北面的平民屋落在夕阳的余晖里升起灯火星星,炊烟袅袅。
徐进背着白日的收获脚步轻快地走进自己的家,一眼看到母亲正在摆碗筷。
“娘,我回来了!”
徐大娘见儿子满脸欣喜,“什么事怎么高兴?”
徐进从厨房里放下东西出来,有点憨憨地模模脑袋,也没回答,只问道:“小孟呢?”
徐大娘白了徐进一眼,“养儿子有什么用啊,一回来就问小孟。”抱怨完朝门帘子努了努嘴:“刚在厨房帮完忙,在里面呢。顺便叫她出来吃饭。”
徐进嘿嘿了几声转身进屋,刚掀开帘子,一股温暖夹杂着梅花的淡淡清香扑面而来。
床上被子蜷得鼓鼓的,一个女子缩在被子里裹得紧紧的,只露出巴掌大的脸和一只手。
女子未施脂粉,面容白净,眉梢不似寻常女子的柔美,倒有几分男子的英气,此刻静静地倚在床头看书,说不出的灵秀大气。
“又这样看书,不怕把眼睛弄坏。”徐进笑道。
女子闻声抬头,笑容璀璨:“明知道我受不了你们这里的气温,不这么窝着,早晚得冻死。”
徐进走上前,抽走她的书:“三月都快过去了,马上天气就回暖了。今天打到只白貂,回头让我娘给你做件毛裘,来年你不用再成天喊冷了。”
“白貂?!”女子听闻一脸惊喜,“我还没见过这种传说中的动物!”
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立刻黯淡下来,恹恹地说:“已经被你打死了……”
徐进本来看着女子飞扬的眉眼,仿佛夏日夜里满天灿烂的星光照进自己的内心深处,又突然黯淡,不好意思地模模后脑勺,“下次给你捉只活的!”
女子眼波温柔:“好啦,白貂哪里能让你说遇上就遇上。也别给我做毛裘了,穿着我不成贵妇了。白貂皮珍贵,处理得好,买的价钱够补贴好几年的家用,何必浪费在我身上。”
徐进听不明白她时常蹦出来的新鲜词儿,却明白她的大概意思,只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嘴上也不与她争辩:“娘喊你吃饭。”
女子听闻不情愿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徐进看见她里面原来还穿着件大棉袄,不禁笑出了声,女子恨恨瞪了他一眼,无视他走了出去。
跟在女子身后,徐进看着她后脑勺荡着的怪异的短发,回想起了自己捡回她的那一天。那会刚过完年还在正月里,徐进照常进山收猎物,在自己设下的一个陷阱里发现了她。救她的时候徐进有些迟疑,毕竟一个头发怪异、衣着奇特的女子一个人出现在这种地方,让人不禁往妖魔鬼怪的故事里想。而她当时浑身冻得像冰块一般,右脚脚踝处被狩猎夹伤得鲜血淋漓,眼看奄奄一息,徐进实在不忍,还是把她带回了家。
她刚醒来的那阵子问了好多莫名其妙的问题,好像无故跌落人间的仙女,对世间的事情一概不知。慢慢跟她说了好多事之后,她又成天不语,只纹丝不动地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不知道在盯着什么。一个多月,她的伤势都好得差不多了,人也慢慢回了神,才渐渐恢复成现在开朗的模样。
徐大娘见徐进眼色温柔地盯着小孟的头发看,说道:“小孟的头发都快长到齐肩,看来再过不久就可以扎辫子了。”
李孟尧闻言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笑笑:“我还没留过长头发呢,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当然才像女人模样。”徐大娘说,“你们那的人都是像你这样的短头发吗?”
“也不是,我们那不论男女,有短头发的,也有长头发的,还有没头发的。有人是黑头发的,也有人是黄头发的,反正什么样子的头发都有。”
徐大娘不解:“哟,没头发的也是尼子、和尚吗?我见过达齐尔沙漠另一端远道而来的商人,他们是红头发的。小孟你的家乡在那儿吗?”
“娘,”徐进接话,“小孟的头发和衣着是有些奇怪,可她长得可不像那些异族人。”
李孟尧摇头:“我的家乡在比达齐尔沙漠的另一端还要远。”
是啊,可不是比达齐尔沙漠的另一端还要远。
李孟尧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被空间转换仪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却没想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所在的时空了。
被徐进救回来时她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发现一切都不对劲。从那天晚上见到那个男子起就该觉察到的,这里根本不是中国,更不是自己生活的世界所在的任何一个朝代,李博士的空间转换仪不知道为什么像时空机器一样把她送到了这里。
这里是一块异时空的大陆,类似于中国的封建社会。李孟尧现在所处的是整块大陆上目前领土面积最大、国力最强盛的国家——天成王朝。天成东面临海,北接祁国,西面以涌金河为界与达齐尔草原分割开来,达齐尔草原再西是苍茫的达齐尔沙漠,据说沙漠的另一端有着另一番天地。而天成的南面原先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南镜,只是百年前已经成为了天成的附属国,如今为天成把守着南面国土以及打理东南海面上的孤岛莽苍。
李博士是个科学家,李孟尧从小所受的教育也是正统的科学教育。她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目前所遭遇的情况。虽然世界上还有许多未解之谜,穿越时空这种事情在电视剧和小说里也见过,可实实在在发生在自己身上,让李孟尧彻底重组了世界观。
然而她还是抱着回家的希望的。既然李博士的空间转换仪突然变成了时空转换仪,那么能够联系博士的定位表,没准还是能让自己回家的。
手表是太阳能的,李孟尧不怕耗尽电量。所以这三个月来,李孟尧随时随地把手表戴在手上,也把定位功能时刻开启着。
她记得两年前李博士曾把手表改进。他交回给李孟尧时一脸神秘,只说在适当的时机这只手表会给李孟尧带来惊喜。当时她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而当李孟尧来到了这里,想起爷爷曾经说过的话,就开始仔细地研究手表,却对找到回家的路没有一点帮助。还有一点让她疑惑的是,手表上所显示的时刻与这里是大致相同的,这是否代表这里的时间流逝间隔和原来的世界是同步的呢?
来这里已经三个月了,希望将随着时间的前行而愈加渺茫。
李孟尧只能将呆在这里的日子当作短暂的旅行。
呵呵,到异时空旅行,多牛逼啊!
“小孟,多吃点菜。”
李孟尧的思绪从回忆里拉回,看着眼前徐进典型的现代社会陕北汉子的模样笑呵呵地往她碗里夹菜,徐大娘则一脸慈爱地坐在自己对面,李孟尧打心底里感谢他们。
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感谢他们的温情相待。
“你们也多吃点!”李孟尧平复下内心涌上的暖流,咧嘴笑着回应。
不管怎样,回家的念头是不会放弃的,同时也好好珍惜在这里的每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