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元门后山是一大片一大片灵谷田,如今虽是冬季,这灵谷却已然将要成熟了,沉甸甸地坠枝头,远远望去如一整块儿无瑕赤金,十分惹人喜爱。
“守心,又来拿辟谷丹啊?”
一个蓝衣少年捧着一个玉瓶从田边飞走过,忽听得这样一声问,急忙扭过头去,脚下一个刹不住,竟是倒栽葱进了灵田之中。
一个比他略大些白衣少年一边笑一边把他从田里拉出来,大声道:“你还是这么冒失!幸亏你伺候玉师叔闭了五年关,不然总像你这样做事毛手毛脚,早晚有一天要被踢回外门去!”
蓝衣少年伸手拍掉了头上草屑灰尘,瘪着嘴,又是不服又是忧愁,终幽幽叹了口气道:“抱月你进了宗门便一直这后山侍养灵谷,内门里许多规矩只怕知道得也不详细。等到宗门大比开始,只怕就是我没犯什么错,也要灰溜溜地滚回外门了。”
那白衣少年抱月登时吃惊地瞪大了眼,拉着他灵田边坐了下来,一叠声问道:“守心你这话说得好生奇怪,难道还有人故意刁难你不成?”
蓝衣少年摇了摇头,苦笑道:“玉师叔是掌门关门弟子,身份十分高,打狗也要看主人,自然没有人敢欺侮于我。只是抱月你有所不知,像我们这样被选拔进来伺候诸位师叔、师伯道童也是需要参加内门大比,旁道童伺候得好了,多少能从主子那里得到些好处,就像与咱们同批进来分去第三峰紫衣,听说就是得了白师叔青眼,炼化内力,真正踏入了修仙门槛。其他人虽不如他,好歹也有内力重修为,可是玉师叔他一进门便闭关五年,我、我”
守心眼眶突然就红了,捂着嘴巴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要一想到家中对他抱有无比期待垂老父母,这个本该天真无忧十二三岁少年便忍不住挚友面前落下泪来。
抱月急得抓耳挠腮却不知该如何劝他才好,手臂伸出,犹豫再三还是轻拍了拍他肩膀,劝道:“吉人自有天相,守心你那么、那么好,老天一定会帮你!一定会!”
守心站起身来,一双黑白分明眼睛显得极其黯淡,他不舍得摩挲了下手中紧紧握着小玉瓶,心中已然没有了任何指望,他艰涩地咬了咬唇,轻声道:“抱月,谢谢你。我先回去了以后有机会、有机会再来看你。”
抱月望着那袭蓝衣渐渐远去,伸长了脖颈也再看不见一丝一毫时,心中无来由地生出了一丝怅惘。低头看着自己指缝间污泥,这个尚不识愁滋味少年恍然间有些明白,这丝怅惘产生,并不仅仅是为了挚友,似乎也是为了他自己。
南火部洲冬季一向都有极好阳光,尤其是靠南边儿赤元城,连迎面吹来风都带着一抹融软温度,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到不适。
玉止戈刚出关,便有一丝调皮冬日风卷落了一片薄薄仙人枫红叶掉他脚边,他弯身拾起这片叶子,拿手心中细细瞧看,一对烟水晶般眸子里显露出了一些认真严肃神色,数停功夫过去,他才缓缓地动了一下手指,那片仙人枫以肉眼可见速度他掌心中泛黄、枯败,后零落成一捧浮灰。
“世事无常,不过如这一叶枯荣”玉止戈轻轻叹息一声,掌心中那捧浮灰又以肉眼可见速度发芽、生长,后化作一片火红仙人枫叶被吹落他掌心,这世上始终没有一模一样树叶,而这片树叶也无法告诉世人,它早已飘落到地面之前便走完了自己短暂一生。
“谁!”少年忽而眸色一厉,指尖无声凝出数枚冰晶,直直袭向院中一棵足能有四五人合抱粗银杏古树。
“师弟本事越发进益了。”树后施施然走出一人,素色广袖迎头一兜,便使得玉止戈那数枚冰晶失去了踪迹,姜子虚一如当年那般俊美无俦,乌发垂落两鬓,唇角微微内陷,笑弧比这冬日里暖阳也毫不逊色。
见了他,便稍稍露出些吃惊神色:“没想到短短五年功夫,师弟已有了丹心境中期修为,这份天资,着实是惊人。师傅必定要极高兴了,师兄这里便先恭喜师弟了。”
玉止戈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并不觉得这是多么值得高兴事情。
姜子虚如今表现出来修为仍是道一境后期,和他闭关之前相比未有寸进,然而仅仅是他方才显露那一手,便能看出这个人修为必然极高,高得甚至可以使这赤元门中每一个曾明着暗着嘲笑他人跌碎一地眼镜。
一想到来日会出现这样场景,这个一向感情淡薄少年也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姜子虚看着微微眯眼玉止戈,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柔软笑意。
与五年前相比,他小师弟,果然是真真正正地长大了。
不仅仅是身形有了少年人修长挺拔,连当年稚气眉目也有了很大不同,这是一个极美好少年,看过去时便如世间一阵清风、一轮明月,无尘无垢,干净得要人性命。
然而,使他觉得加难忘,仍然是五年前玉止戈拼杀时场景,背着一弯巨弓行走赤水之上少年,身上仿佛盛开了一整座城雁来红花,几乎将他脆弱眼球都灼痛,曾有那么一瞬间姜子虚注视着月色下浴血少年,将心中所有阴暗和痛苦都埋葬了冰层之下。
玉止戈微微皱了皱眉:“师兄?”
姜子虚回过神来,歉然地笑道:“抱歉,方才有些走神了。我来这里,本是奉了师傅旨意叫你出关,如今师弟修为大进,却是再好不过。”
玉止戈眉心越发蹙得厉害:“所为何事?”
姜子虚拉着他到院中石桌旁坐下,他们已有五年未见,这动作做来却仍是极其自然,玉止戈只是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心里,这个引他入门却又藏之甚深师兄毕竟是与别人不同。
姜子虚知道自己这小师弟入门不久便闭关修行,许多东西都不曾了解过,因此事无巨细地与他分说了一遍赤元门中门内大比。
这门内大比也分内门和外门两种,外门自不必说,选拔出来前十名将有机会进入内门修行真正长生之道,其中严苛和困难,自然不必多说。
至于内门,就为血腥残酷,不仅是手段没有限制,甚至连生死规定都极其模糊,只要胜利修士有能耐摆平之后麻烦,一般门派并不会插手其中。
玉止戈喝了一杯茶,默默将外门和内门大比理解成了末法时期凡人间中考和高考,赤元门这时显然就是一座全国知名学府,然而名额有限,对于每一个走独木桥上修士来说,只有拼了命地去获得胜利,才能保住他们大派弟子风光和那些师门提供修炼资源。
这赤元门能位列南火部洲第三,果真有其独到之处,玉止戈摩挲了下手腕上灰色刺青,只觉大比虽未开始,心中却已然有些兴奋起来。
姜子虚笑道:“这次内门前十名奖励非常丰厚,听闻第三峰白师祖、第四峰公孙师祖、第六峰胡师祖都拿出了压箱底宝贝,连师娘也从嫁妆中取出一支极为稀罕紫凤芝要当做彩头——”
“紫凤芝?”玉止戈忽然放下了茶杯,一双静如止水般眸子死死盯住姜子虚,眼底划过光彩极为璀璨明艳,“你确定是这味灵药?”
姜子虚微微颔首:“我曾亲眼见过,与书中形容一丝不差。闻听兜率宫镇宫之宝便是一支万年紫凤芝,师娘手上,应该是一株分体,有三百年火候。”
“足够了。”玉止戈看着他,语气略带起伏道,“你可还记得我五年前拿下那盆苦橘?我说过必不会叫你吃亏,只要再得到这株紫凤芝,你修为可再上一步。”
玉止戈语气是如此笃定,这使得姜子虚眼中青芒晃动,心中忽然生起巨大涟漪几乎使他维持不住一贯温和有礼表现,他有些艰难地抚平了周身暴动气息,轻声问道:’什么修为都可以?玉止戈点了点头,,:,什么修为都可以。百度搜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