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带着徐宁等人,穿过贡院街,左转方向,在贡院街与奇望街的交汇处,有一处小小的里弄。♀*******$百*度*搜*四*库*书*小*说*网*看*最*新*章*节******他的家,便在这狭窄的巷子里。
此时,徐增寿发现公子哥的一名家丁远远地尾随他们而来,冷冷一笑也不放在心上。堂堂魏国公府,自然不必怕这些宵小之辈。
徐宁打量了一下这条小巷弄,发现它夹杂在两条街之间,被两旁大户人家的高楼遮蔽了阳光,光线比较晦暗。大概是排水通道堵塞,巷中人家倾倒的污水未得及时泄出,满溢上涌,使得小巷路面湿漉漉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表的臭味。
锦衣玉食长大的徐增寿,从未来到过这样污秽的地方,不由得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阿齐注意到了徐增寿的不适,有些歉意地看了看徐宁他们,忐忑地说道:“地方有些污糟,要不,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和我当家的进去取了出来,在这里供两位赏玩。”
徐宁曾多次随政府领导下乡镇慰问,偏远村落里比这更加困窘的地方,都曾经踏足,对这巷子的不堪环境倒也并不太在意。听得阿齐腆然的话语,微微一笑,说道:“不打紧,我陪你一同进去看看。这些精巧的物事,拿出来甚是费事,若是一不小心掉在地上弄坏了,岂不可惜?”阿齐有些感激地看了徐宁一眼,点点头,便当前带路。徐宁向徐增寿做了一个鬼脸,徐增寿无奈,只得抬脚跟上。
推开斑驳的房门。屋内收拾得很是干净。虽然只有桌椅等几件家具,俱都陈旧不堪,不过毫无污渍,纤尘不沾,看得出,女主人手脚很勤快。
“两位请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取了来。”莫问说完径去内室取东西。门帘一挑间。隐约传来一声“回来了”的问候,听声音似乎有些虚弱,模糊不清。
阿齐到厨间取了三个碗,用开水烫了,将茶水倒入。端出给徐宁等人饮用。她见玉妍诧异地看着那飘荡着茶叶杆的茶汤,脸色有些发红。徐宁见她尴尬,便端起茶来轻轻泯了一口,觉得茶水甘甜,倒也不失滋味。
徐增寿四下张望,忽然看见墙角放着一只木头狗。尺把长,双耳树立,毛发俨然。活灵活现。他心中好奇,便起身走过去,仔细端详。
阿齐见徐增寿对木狗感兴趣,在旁介绍道:“这是小黄。给我家阿疾小时玩耍的。”说着便伸手在木狗背上轻轻一拍,那狗咔的一声,竟撒开四肢,在地上转了起来。
徐增寿一惊之下,退了一步,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这只不停转圈的木狗。脸上神色不知是吃惊还是好笑。
阿齐又拉了拉木狗尾巴,便听见木狗“汪汪”地叫了两声。徐增寿更是惊讶得张大了嘴,指着这木狗,说不出话来。
徐宁也陷入了震惊之中。自动走路的玩具小狗她当然见过。在她的年代,大街小巷都有人在兜售这样的自动玩具,有小狗的有小兔的还有小青蛙的,小孩们常常买上一个,任它在地上乱走乱跳,逗趣玩乐。但是,那些全靠电池驱动。
眼前这只木狗,却完全是木制!她也耐不住走过去,模了模那只木狗,只觉触手坚硬,确是木头。♀“这只木狗真的是木头做的吗?”徐宁吃惊之下问出一个傻乎乎的问题。
阿齐笑了,脸上带出些骄傲的神色,“不瞒小姐,小黄确实是木头所制。是我家阿琪和当家的一块做的。”
徐宁满脸惊叹的神情,不由对莫问这一家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不靠电池等现代科技,能做出这样的活动玩具,那不是能工巧匠是什么?她忽然很想看看,莫问还能拿出什么宝贝?
徐增寿看着这只还在转圈的小狗,突然问道:“传说中诸葛先生能制木牛流马,不知道是不是如小黄这般?”
阿齐摇了摇头道:“这却不知道了。小黄是我家阿琪看了祖传下来的残编断简,自己琢磨出来的小玩意,给他弟弟解闷的。”她的脸忽又红了一红,“咱们穷人家,卖不起那些贵重物事,只能自己做些玩意。”
徐增寿摇了摇头,说道:“此言差矣。玩具一物贵在精巧。那些贵重之物,贵是贵些,无非是些金银玉器,远不及此狗深蕴机理。若是我,必是喜欢此狗胜于金银玩物。”那阿齐见徐增寿夸赞小黄,心下高兴,虽然不是她所制,却仍然觉得与有荣焉。
“让两位久等了。”门帘一撩,莫问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木鸟和一个小木盒。那只木鸟雕刻的十分古朴,双翅合起,昂首而立。
阿齐上前将木鸟接过,放在桌上,伸手到木鸟的尾部,轻轻一扳,那鸟便扑啦啦地展开双翅,在屋中飞了起来。徐增寿惊得立时站起,目不转睛地瞪着那只在屋里盘旋着的木鸟。
徐宁看着那只鸟,扑打着翅膀,毫无阻碍地在屋内飞着,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传说中鲁班制木鸢,翱翔天际三日三夜不落。
“这是鲁班那能飞三天三夜的木鸢吗?”徐宁终于忍不住问道,双眼仍紧紧盯着那只木鸟。
莫问连忙摇头说道:“不不,这只是一只机关小鸟,盘旋两三圈便无力再飞了。”说话间那只木鸟果然落了下来,妙的是,竟然又合上了双翅,双爪着地。“我怎么能与公输相提并论呢。”莫问满脸通红,双手乱摆,坚决地否认了徐宁的想法。
徐增寿不理他们说话,见那鸟落地,立刻上前捧了起来细细观察,却一无所获。他学着阿齐的动作,在鸟的尾部模索了一下,发现有一个暗卡,使力一扳,那鸟便又飞了起来,他乐得咧嘴大笑。
徐宁看了一会徐增寿遛鸟,便又望向桌上的小木盒。莫问打开木盒,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红绸解开,露出包裹其中的一个水晶片,用红绸捏着水晶片的下摆,取了出来。那晶片如枣核一般,两端薄,中间厚,晶莹透明。
“凸透镜!”徐宁惊呼道。这完全就是一面凸透镜!莫问思索了一下,笑道:“小姐的形容真形象,以前我称它为水晶枣镜,如今便叫它凸透镜吧!”
“你,你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徐宁惊叹于莫问的手艺,又有些疑惑,水晶不便宜,怎么莫问有水晶,家里却拮据成这样?
莫问也不答话,只问徐宁,这两样物品是否合心意。
徐宁沉吟着不答,心里有了一番计较。若是只有这只木鸟,玩物而已,无论值不值,徐宁都会说值,不会再要回多余的钱。但有了这块水晶凸透镜,那便又是不同情况了。要知道,能制出水晶凸透镜,凹透镜自然手到擒来。有了这两种镜片,望远镜就一定能制出来!望远镜,这对于徐达这样的军中大将,那是如虎添翼的好东西!
“莫先生,这两样东西我非常喜欢。尤其是这块水晶枣镜,晶莹剔透可爱极了。只是,不知先生如何得到的?”徐宁问道。
“这……”莫问有些为难。他尚未出声,在教徐增寿如何更好的掌控木鸟的阿齐,转头见到莫问拿出这块水晶,顿时脸色一变,颤声问道:“当家的,你,你怎好将这祖传之物给卖了!”
莫问轻轻抚模了一下这块水晶枣镜,鼻头酸涩,说道:“如今那狗贼处处逼迫,我们接不到活计,又不能带着阿疾一走了之。城里的当铺被那狗贼一通恶言,不敢收当。咱们,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疾没药喝继续病下去。如今这位姑娘肯收下它,好生保存,咱们又能给阿疾继续买药,就算是列祖列宗知道,也不会怪我们的。”阿齐听了,眼睛一红,脸上悲色闪过,不再言语。
徐宁听得这是他们的祖传之物,不禁一楞,这是闹哪样?但是,无论如何,她不愿趁人之危。“莫先生,若此物是贵府的传家之宝,还是不用给我了。我觉得那只木鸟很是可爱,已经很好了!绝对物超所值!”徐宁笑道。
莫问正要开口说话,内室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阿齐慌忙掀开门帘,跑了进去。莫问也紧张地看着内室,一副很想入内照顾的神色。
“莫先生,这是……”徐宁见状,便问道。
莫问也不隐瞒,点点头,黯然道:“那是小犬。他自出生后便心有竭力,不得辛劳,每天只得静养度日。”
玉妍在旁听得,同情地说道:“我听徐管家说过,他老家的表兄弟好像也得了这样的病,听说只能卧床不起,每日以补物将养。”
看现象这莫问的儿子得的好像是心脏病?徐宁暗暗揣测。
“莫先生,恕我唐突,你这等神乎其技,应光宗耀祖,怎会受制于那不入流的恶人?”徐宁又问道。
莫问想起这些年的困窘,感伤异常,摇了摇头,说道:“一言难尽。”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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