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为了让朱棣不那么烦闷,便与他说起笑话。她知道朱棣不屑于那些低端的笑话,便搜尽枯肠,将以前听过的那些政治人物的趣事,化了前朝逸事说将出来,果然引得朱棣兴趣盎然,不多时便全然没有了适才的苦闷,心情十分轻快。
两人正说得兴起时,有侍女端来了汤药。那侍女长得眉清目秀,很是灵动,声音如珠玉落盘般轻轻而出:“殿下,药好了。”
朱棣“嗯”了一声,“放桌上吧,稍后本王自会饮用。”他还想着刚才徐宁说的那个化外之国米国的皇帝萧布什。“若说萧布什决定出兵阿扶汗,其实并不是一个很高明的决策。虽然可以暂时转移国内百姓们的不满,但依你所说那阿扶汗的人十分好斗,十有**会将他们拖入僵持之中。”
徐宁说道:“可是米国有极其强大的兵器!是阿扶汗人所不具备的。”
朱棣摇了摇头,不赞成徐宁的唯武器论,缓缓说道:“徐宁,再好的精金,只有在干将莫邪手中才能铸出千古名剑。米国人好逸恶劳,军中操练多有惫懒,他们的武器即使再强韧,阿扶汗百姓若奋起反抗,只怕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得胜的。米军长途奔袭,日久则生惰,极易引起兵哗,将士们也无法恪守军纪。况且还有粮草问题。大军一日开拔在外,这粮草的耗费便多得一日。也许最后能占下阿富汗,但代价必然不适。依我看,还是尽早撤军的好。”
徐宁听了朱棣的一席话。有些发怔,他说的与现实几乎差不多。美国被拖入阿富汗战争,引起国内国外的种种抨击,耗费了大量公帑,最终还是从阿富汗撤军了,却没有达成原定的目标。并且,在阿富汗驻军时,因为美**人心理问题严重。还屡屡发生严重的违纪事件。
“马上皇帝果然眼光毒辣。”徐宁在心中暗暗佩服朱棣。虽然他没有亲见所谓的阿富汗战争,但猜测的也**不离十。
朱棣见她双眼呆滞似乎正在神游物外,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三魂归位!”
徐宁回过神来,正看见朱棣满脸戏谑的神情,不由有些尴尬。她一转眼看见桌上放着的汤药,便催促道:“快些吃药。”
朱棣神情中闪过一丝不自然。说道:“徐宁,你适才不是说要去与莫先生商量新物事?怎么还不去?”
徐宁察言观色发现朱棣不对劲,自然不肯离开。她眼睛一转,便来到书桌边上端起汤药碗,要朱棣喝下。
朱棣苦着脸,一副不愿意的模样,徐宁登时哈哈笑出声来。“朱棣呀朱棣!你不是堂堂英雄好汉嘛!竟然怕喝药!”
朱棣咬着牙道:“我只是觉得不需要喝药!四弟的那副伤科圣药已经让我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
“外用内服双管齐下才能好得快!”徐宁立刻反驳道,振振有词地说着,“而且,才不过一日,你昨日还流了这许多血!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也需要用汤药补补精神气,这是最好不过的!”
“快点!喝了它!”徐宁笑逐颜开地看着朱棣的愁眉苦脸,毫不留情地将药碗端至朱棣面前,作势欲灌下。
朱棣拗她不过,眼见无法逃月兑。只得张口喝下。他的一张俊脸皱成了老妪,双目紧闭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徐宁好笑地看着他,绝想不到这样一位以铁腕著称于世的皇帝,竟然害怕喝中药!
“咝……”硬挺着一饮而尽后,朱棣咬着牙不停吸着冷气,那幅可怜的小模样,完全没有睥睨群雄的傲气。徐宁看着他不停龇牙裂嘴十分难受,心中忽然一软。连忙将桌上的温水倒了一杯,递给他。
朱棣如获至宝般接过水盏,将水猛地倒入口中。徐宁忙在旁边一迭声要他慢些,提醒他要含在口中荡涤一下口腔。将苦味涮去。她又到床尾提了水瓯来,服侍朱棣将漱口水吐出。
朱棣漱口后,又饮了一口温水,将苦味彻底除去,只觉得喉中完全清爽,舒服得申吟了一声。徐宁看着他摇头晃脑的高兴模样,觉得面前的朱棣,简直就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因为喝水太急,朱棣的嘴角还挂着水珠。徐宁忍俊不禁,从袖袋里取出丝帕,轻轻将他嘴角的水渍拭去,边擦边好笑地说道:“这么大的人,竟然还怕喝药,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朱棣看着徐宁笑意满满的双眼,任由她为他擦拭,嘴里却不闲着,不服气地说
谁人共我醉明月全文阅读
道:“难道你不怕喝苦药?再说了,现在本王只知道你晓得此事,若又有他人知晓,唯你是问!”他轻轻巧巧一句话,便将责任压在了徐宁的肩上。
徐宁替他擦干净水渍,端详了一下,这才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喝药。这王府上下谁人不知道?若他们说了出去,难道也是我的责任?”
朱棣撇撇嘴,说道:“自然是你的责任!我府里的人,没有一个多嘴的。”
徐宁对于这一点,倒是深信不疑。无论是跟随了朱棣多年的老管家朱礼,还是曾经将徐宁挡在门外的守卫,都让徐宁吃过瘪。
“你呀!堂堂燕王殿下,让府里的人替你掩饰这种事,真是能干呀!以后干脆叫掩王算了!”徐宁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掩王!”朱棣失笑道,他听了徐宁的话,也觉得自己太过孩子气,便也跟着笑了起来,边笑还边喃喃着“掩王”,乐不可支。
两人嘻笑了一会,徐宁笑语晏晏的模样,让朱棣没来由的心中一阵轻松,他忽然觉得受伤似乎也不那么痛苦。
“好了,不和你胡说了!咱们说说正事吧!”徐宁收敛了笑意,认真地问道,“你知道究竟是谁要刺杀太子殿下吗?”
朱棣听得徐宁问起这件事,眼神一黯,默默摇了摇头,说道:“此事不好说。天下之大,哪能事事都清楚。”
徐宁迟疑地说道:“总有几个嫌犯吧?”刺杀这种事,总有得利者。想想谁得利,不就知道谁最有可能下手?
朱棣见徐宁追问,只得苦笑道:“徐宁,若不是我因缘际会,恰好替太子殿下挡下这一箭,只怕最大的嫌疑人便是我了!你说我还如何指责别人是嫌犯?
徐宁一怔,朱棣这话可说得诛心。虽然黄子澄一直以来都针对朱棣,处处针锋相对,甚至还发动包围路线,将徐辉祖拉进太子党的圈子。但是,从来没有人公开说过朱棣会是太子的敌对者。叶伯巨那样毫无特定针对性地提出“分封太奢”的论调,也遭遇了朱元璋的强力弹压。
可是,不说并不代表不这么想。朱棣自身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他一直以来都极其低调,很少与朝中大臣公开来往。这次为了保护太子殿下,受了重伤,也将来探望的群臣挡于门外,用实际行动向朱元璋表明,他是一个合格的知礼守法的藩王。
徐宁相信,经过这一次的刺杀事件,朱元璋对朱棣的观感,一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忽然想起朱棣未就藩前,曾经数次亲自率大军深入漠北。这么说来,如今毫无兵权的朱棣,很快便将手握重兵了!难道便是这次刺杀事件的余波效应?若这么说来,朱棣很可能是最大的得利者!若说得利者便有嫌疑,那么朱棣很可能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朱棣见徐宁脸色变幻不定,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便开口说道:“徐宁,这件事已由你大哥处理,我相信他是公正的。而且,在黄子澄那些有意找事的人眼里,无论我做什么,他们都会有言语。不如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徐宁被他的话拉回神来,点点头,赞成朱棣的做法,“以不变应万变,咱们反正问心无愧。”
朱棣被她理直气壮的神态感染,笑道:“看来你比我自己还要信任我。”
“那当然!咱们是好兄弟嘛!”徐宁豪气地挥了挥手,宣布好基友诞生。
朱棣看着她纯净的双眼,听到她毫不犹豫的言语,心中也是一阵激动,不由伸出手,紧紧握住徐宁的柔荑,坚定地说道:“好兄弟!”
“你们俩在干吗?”房门一开,徐增寿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紧紧握着的双手。
两人刚才那豪情万丈的激昂心绪,被徐增寿一问,顿时冷场,尴尬无比。两人都慌忙缩回了手,徐宁有些心虚地说道:“没什么,我们想要桃园三结义。”
“桃园三结义?谁是刘关张?”徐增寿更加莫名其妙。
“便是咱们三人呀!”徐宁笑嘻嘻地说道,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安排自己成为刘备,朱棣则堪比关羽,徐增寿便只能成为张飞了!
两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越说越高兴的徐宁,一时无语。
过了一会,王府里的人,都听得燕王养伤的厢房中,传出一声大吼。
“凭什么我是张飞?本公子可不是大黑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