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清来人的那一刻,手里的力道就像是突然被大力抽走那般,使不出任何力气,我任由他抓住我的手,然后在看到我没有任何攻击意识后才放了下来。♀
为什么,三井学长会在这里呢。
容貌,轮廓,身形,无一例外的熟悉让我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除了呆呆的站在原地之外,努力想要正视他时,却发现自己一点勇气都没有,他安静地向我投来探究的目光,几个女生看我们一直僵持着没有动静,相互扶着从我们旁边跑走,三井学长看着她们远去,眉头还是紧紧皱在一起,不说话。
之前有东西忘在教室里了,打算回去时候听到了声音就过来看看。
我愣了一下,他的声音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等我鼓起勇气抬头时,却被他的眼神冻住了所有开口的话语。
惊异,不可置信,难过,还有……一丝丝的疏离。
我……
我当即怔住,在内心里不可遏制的想要苦笑出声,他迟疑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放在我头顶拍了下,似乎是了然的劝解,笨蛋啊,就算他们几个天天缠着流川,你也不用这样的,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始终没有抬头,或许直到彻底听不见他的脚步声,只能听见自己过于沉重的呼吸声,眼眶顿时一热,喉咙也哽咽起来。
泪水沿着脸颊慢慢下滑,我走出去在背靠着墙壁慢慢滑坐下去,双手抱紧膝盖,开始无声的呜咽起来。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开始流眼泪,只觉得此刻什么都听不清,空余四周一片闷闷的沉重,似乎又听到了从脑海深处飘来的,模糊遥远如同在云端传来的那句话。♀
真是,太令我和你爸爸失望了。
突兀的出现敲打着耳膜,回荡在脑海中的话语让我觉得又回到了国小时爸爸妈妈执意要离开我身边远飞美国时,我泪流满面跪在地上请求他们不要走的场面。
为什么学不会乖一点呢!
为什么不为爸爸妈妈想一想呢!
……
终于结束了。
就连那个曾经告诉我,认真做一件事情也会做得很棒的三井学长也离开了,我脑中充斥着的是三井学长的那个有疏离感的眼神,和曾经那么多次,依稀存留在记忆里的爸爸妈妈露出的眼神,如出一辙。
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的传来,会是三井学长么?带着如此殷切的期望我再次抬头,然而泪眼朦胧中出现的却是流川一步一步走来,最终止于我面前,安静的向我投来注视,我站起来,却依旧背靠着墙,头也埋下来。
我已经清理干净了。
流川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声线是一如既往的低沉。
抱歉,让你等了那么长时间。是因为膝盖的伤口太痛了。
努力不让话语被哭腔的呜咽支离破碎,而且想要像往常一般笑着说话,却发现今天做起来是这么的困难,不想下一刻,突如其来的热度就覆上了左腕的肌肤,我惊愕的看着流川牵起我的手然后慢慢握住,动作轻柔温暖,左手被含住在他比起我大了不少的掌心里。
流川还没有对我失望,对吧!
月兑口而出的质询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颤抖着声音问道。♀
……恩,从来都没有。
一阵短暂的安静过后,流川的声音微不可及,但是却是一如既往的坚定,下一秒我已经被他拥在怀里,因为身高的缘故他微微低头,留海落在我脸侧有些细小的刺痛,我的下巴卡在他的肩膀那里,对他这样突然的举动我只能睁大眼睛呆呆的说不出话。
我一直都相信亚由。
那一刻,我伸出手抱住他的肩膀,有温热的液体再次不受控制的流出来,我把头深深埋在他肩膀上,他身上的淡淡青草味道萦绕在鼻侧,与不停留下的眼泪再次汇合,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凉意。
有时候觉得流川很冷漠,除了篮球和睡觉之外的事情都漠不关心,有时候又觉得他其实是什么都明白只不过懒得说出口而已,就像是他轻轻拍了下我的后肩示意我松手,然后慢慢在我面前半蹲下来要背我回去那样。
你不是伤口很痛么?
在我还没来得及拒绝时,流川言之凿凿的说道。
趴在他肩膀上,书包也被他提在手里,我看着他的侧脸,眼里闪烁着光芒,在橘黄色路灯下显得有点白皙到透明的皮肤,还有无可挑剔的面庞,虽然他背着我走路很慢很慢,但是我还是渐渐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和踏实感。
能够和流川做朋友,的确是很幸运的事情吧……
这么想着,我环紧他的脖颈,想起昨天时流川莫名其妙的动怒,现在应该已经冰释前嫌了?
学长他不是会想那么多的人。
呃?为什么?
侧头看着流川,他的表情恢复了最为常见的那种,冷冷看着前面,就像刚才那句话不像是他说的那般,我仔细端详着流川的神情,虽然是面无表情,瞳孔却在微微收紧,微妙的沉默蔓延开来。
他这算是在思考么?短暂的视线停留后,我跟着他一起看向前方,竟发现是樱木和洋平等人,他们手里拿着面包,包装已经打开,但是以野间和大楠为首,他们微微张大嘴巴不说话,更有甚者像樱木,他如同突然丧失了语言能力一样,手指微微颤着指向我们,嘴巴大张,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死狐狸…你,你和…小鸭子,你们……
樱木犹豫着,断断续续开口,我不自觉地僵直了脊背,暗暗拍了下流川的肩膀示意他放我下来,但是他根本没感觉,只是短暂的停留和樱木注视了几秒,便像看不见一般从他们中间直直走过去。
回头对樱木做出对不起的手势,我看见了洋平慢慢勾起笑容冲我挥了下手,然后他敲了下高宫的头,示意他们不要把视线放在我们身上了,我才转过来看着流川,有点好奇的问道,他们刚才看见什么了那么惊讶?
……
大白痴。
流川回答的十分精简且一派淡定。
x
这一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流川一直到公寓楼下才把我放了下来,我顺手解开腰间的衣服还给他,他抱在手里看着我跑向信箱,自顾自的去了电梯门口等待。
今天,居然有信件!
不知道这算什么,我的手一直停留在半空中不敢伸进去将它取出来,大厅的灯光并没有照过来很多,信箱里那封单薄的信件看起来就像是我在做梦幻想出来的产物那样,带着不真实的感觉。
我一把抓了过来,手指有点颤抖,信件上写着的寄件人……定睛一看,居然是麻美小姐,内心原本像汽水一样溢满快乐的泡泡突然被戳破,让我身形不稳的慌了下,然而,随着信件落在地上,轻飘飘带出了一张薄薄的明信片。
一切顺利安好,亚由要坚强。父:雅彦
是爸爸!
我将它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话,但是确实是从遥远的大洋彼岸寄过来的,虽然爸爸没有提到妈妈,但是他们还是记得我的!匆匆将落在地上的麻美小姐的信件收到包里,我在原地跳了下来,就连跑向电梯那边时,脚步也是少有的轻快。
流川!你看!是爸爸寄过来的!他和妈妈还是关心我的!
他没有答话,按下了电梯的楼层,等我走进去时,流川背靠着墙壁,向我这边瞥来,没有其他举动。
再等我一阵,等到足够优秀,能够出现在爸爸妈妈面前时,能够认真地告诉他们,从来,樱井亚由,都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光顾着想这些事情的我,完全忽略了即使分开以后,流川依旧注视着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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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床上将为数不多的几张明信片收拢起来放进盒子里,我仰面躺下看着头顶橘色的灯光,手指微微蔓延上来挡住一部分流泻出的视线。另外一只手则是在旁边模索着,过了许久我将麻美小姐那封信抽了出来,里面是张支票和一封简单的说明,麻美小姐说上一次写真集的钱已经打入我的账户,但是因为同时合作的那位搭档并没有联系方式,她和风间商量了下就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
唉?
我惊呆了,慢慢坐了起来,看着支票上不菲的数字,想起了那天仙道临走时的话语。
他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想法呢?
我始终无法清晰的将这个人看明白,小心翼翼的把支票折叠放入背包,躺下后内心做了决定。
再次去陵南……
找仙道,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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