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黑的夜里,被关押起来的容寂双手托腮坐在明朗的月光下苦思,原来光荣与颓唐是那么简单且迅速的事情!
眼前她是在纠结,是不是该趁这个机会离开这里?可她若走了,汝嫣容泽又该怎么办?她说过会保护他的。
“咻……”一枚灰色的飞镖不知从何处突然直逼她面门而来,迅速的躲开,那飞镖穿破纸质的窗户,钉在内墙上,容寂呼吸一滞,竟有人想要她的命!
没有注意里放在那棱角分明的飞镖上,她迅速离开窗户,站到了房间的拐角处,等了还一会儿,外面才有躁动,隐约能听到是几个成年男子的脚步声,且个个都是练家子。
嘴角的冷笑迅速爬上脸颊,她早就料到,这样一个嗜血的家族不可能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脚步声一直在门外来来回回响了很久,根本不注意她这里的情况,容寂一时有些模不着头脑,难道不是冲着她来的么?
这一瞬间,外面忽然有火光升起,并迅速将整个暗房笼罩,容寂这才意识到敌人的意图,不由苦笑,在这个冷兵器时代,用火算是很先进的了。
借着火光目光迅速扫向四周,最后落在床上那顶颇精致的蚊帐上。
往前跨出一步的时候匕首已经握在手中。
“呲……”几声下去,好看的蚊帐已经被瓜分的不成形状,但容寂手里却多了一根质地很不错的白绳,尽头正绑着一根卖相很差的木棍。
从天窗爬出去的时候,脚下的房子已经摇摇欲坠,容寂却并不急着逃命,眯眼扫视四周,什么也没发现才甩着绳索攀上屋后一个粗壮的大树。
原本被押着进这个房间的时候,她还在好奇屋后面怎么长了这么一颗奇怪的大树,现在竟成了她的救命之树。
“一、二、三——”树下燃的旺盛的房子应声倒塌,一时间火星四溅,容寂忙跳下树离开现场。
也是这个时候,院里的管家带着一众人等赶到,当即凄凉的喊了一句:“快救九小姐!”
等他喊完,容寂已经攀上院墙,往汝嫣容泽的住处狂奔而去。
容寂从窗户爬进汝嫣容泽屋里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汝嫣容泽,不由奇怪,轻道:“这小子大晚上干嘛去了?”
房里的烛光突然亮起来,一直站在窗户旁边的汝嫣容泽将手中的剑放到桌上。“你怎么来了?”
容寂看见他放下的剑,头皮跟着麻了一下,刚才光想着找个熟人投靠,竟没有注意屋里的动向。
幸好是汝嫣容泽,要是潜伏了坏人,她是死一百次也不够的了。
“阿泽,你姐姐我现在被人追杀,小命堪忧呀!”
汝嫣容泽给她倒了杯冷茶才在她对面坐下来,表情很是平静,好像早就知道她被追杀一样。
容寂端起茶杯苦笑一声才喝下,她的成功就象征的别人的失败,现在汝嫣家除了族长和七姨女乃女乃,没有人不希望她死吧?
她突然抬眸看向汝嫣容泽,所有人都希望她死,那他呢?
汝嫣容泽笑笑,右手落在桌上的剑上,轻轻的抚动,那表情完全不像一个七岁孩子的表情,像汝嫣宏,对,汝嫣容泽是所有孩子中最像汝嫣宏的一个,不论长相还是性格。
容寂放下青花瓷杯。“这样的家族竟能存在百年之久,真是令人想不通。”
“你不是专门过来感叹这个的吧?”
容寂笑起来。“当然不是,特地来找你,是有件事和你商量。”
汝嫣容泽点头,是洗耳恭听的意思。“我想离开汝嫣家,你愿意和我一起么?”童稚的声音带着不输于孩童的沉稳与坚定。
汝嫣容泽几乎没有做任何考虑。“不愿意。”拒绝的一样坚定。
“看来,你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容寂似笑非笑。
汝嫣容泽转过头去。“人本身就不是为享受而生的!”
这样的觉悟从一个七岁孩子的嘴里说出来,容寂觉得有些刺耳。
容寂拍着桌子站起来,打着哈欠站起来:“罢了,不走就不走,我的屋子被人烧了,今晚就在你这里借宿一宿,你如果不介意跟我一起睡的话,就睡地上吧!”
汝嫣容泽嘴角抽了抽,走到窗外往隔壁院子的方向看了看,显然火已经被扑灭,一切都已经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容寂躺倒床上直接闭眼睡了,汝嫣容泽在窗口看了看回头看见她沉睡的脸,脸上泛出真诚的笑容,半晌,在她旁边躺下,听着容寂平稳的呼吸,也渐渐睡去。
次日清晨,汝嫣容泽屋里的丫头进来伺候汝嫣容泽洗漱,结果看见容寂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顿时凌乱,早已经起床的汝嫣容泽从内侧书房走出来,轻道:“先出去吧,她醒来再叫你们。”
丫头们忙退了回去,这么打的动静自然早就惊动了容寂,丫头们将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刚准备回去看书的汝嫣容泽回头看她一眼。“前院都快闹翻了,你倒睡的挺香。”
容寂只道:“昨晚那些杀手并不专业,你说,会是谁派的?”
汝嫣容泽放下书本向她走来。“敢在院里动手,只有一个人,正房夫人!”
容寂皱眉。“她会这样明目张胆?”
汝嫣容泽冷笑道:“我说过,族长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
容寂目光骤冷。“既然是这样,是她先惹我的。”
“你不是说要走么?还争这些干什么?”
“笑话,岂能白白吃别人的亏,走,咱这就去前面瞧瞧去。”
汝嫣容泽笑着点头。
汝嫣容泽所说的前院闹翻了,其实太夸张了,连族长都没有到场的闹怎么能算闹翻呢?
所以容寂出后院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去看什么热闹,而是去找了族长,恰巧族长也有空,就顺便请去了议事厅。
容寂和容泽两人尾随族长进议事厅的时候,正在主持公道的大夫人正在和大家商量怎样处理容寂的后事,七姨女乃女乃也在场,但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没有丝毫失去爱女的悲痛之情。
容寂的冒然出现并没有将一厅的人吓成什么样子,大部分人都只是脸色变了变,然后照常给族长请安,这些人的心理素质之好,容寂觉得很佩服。
“九丫头大难未死,必有后福啊!”
容寂颔首拜见大夫人。“夫人说笑了,小小的火灾,对汝嫣家的孩子来说本算不上什么!”
大夫人仍笑的很到位。“也是,汝嫣家的孩子无一不是天之骄子,这小小的火势算不得什么。”
族长轻咳一声,在主席上坐下来。“既然没什么,尔等就都退了吧,夫人和九丫头留下。”
容寂原地点了下头,抬头看见汝嫣容泽带笑的眼神叹了口气,果然,族长不会管这些小事,他关心的只有最终的结果。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原本挤满一屋的人已经退的差不多只剩下族长、夫人和容寂三人。
族长非常客气的让她们坐下,夫人没拒绝,容寂也就没拒绝。
夫人那一刚落下去,族长就不冷不热的扔出一句话来。“言之,这些年府里的事情一直是你一人在留心,真是辛苦了!”
夫人忙站起来。“族长言中了,这是言之分内的事情,谈不上辛苦。”
族长摇头,话锋一转。“太辛苦了太会有倦怠,否则也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今日起,你便搬到东城的院里住吧,这边就不用你再操心了!”
夫人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颇有点五雷轰顶的惊恐之感,大概她和所有人一样,都觉得族长是不会管这些小事的吧!
“族长,我——”事实摆在眼前,她根本没有辩驳的语言。
容寂也很惊讶,不是说不会管的么?怎么直接赶走了?她有那么特殊么?
族长亮出手掌让她不要再说,她果然一声不敢再出。
族长道:“去吧!”
夫人立即跪拜。“贱妾谢族长不杀之恩!”
族长没有说话,闭上眼,脸上纹路隐隐,容寂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苍老两个字。
容寂心下一动,猛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花家盛则汝嫣族盛,花家衰则汝嫣族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