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帝凤离欢微转身,一张闭月羞花的龙颜,对着南耀公主赫连霓裳,桃花美眸艳笑依旧,只是……艳笑失去了暖意,弥漫着疏离之冷。
摩挲右掌背的左指,往上轻轻一移,柔拂起了紫色袖缘,浅垂首的凤离欢,似乎在掸紫袖间隐形灰尘。
与此同时--
凤离欢对面三米远,飞奔而来的赫连霓裳,脚步倏地一下刹住了。
稍懂武功的人都知道,赫连霓裳并不是自己停下的。她,是被凤离欢的指力,拦截住了前进步伐。
赫连霓裳的脸颊,红似天际晚霞,但与胭脂无关,而是尴尬所致。
握成拳的素手,微缩袖筒之内,身躯僵硬直立的赫连霓裳,嵌入掌心的十指,几乎快掐出鲜血了。
那是一种发泄,一种颜面扫地,难堪至极的发泄,一种落花痴迷恋流水,流水无情冷拒花的发泄。
--离欢哥哥,为什么?
你的一颗心,拒情于万里之外,这一点霓裳知道。但,霓裳与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啊!
从七岁起,霓裳的眼中,霓裳的心里,便只有你一人存在。一直到如今,霓裳已经恋了你十年。
为什么?为什么十年了,你还是一如往昔,漠视霓裳的满腔爱意,不给一丝半毫机会,让为霓裳入了你的眼,走进你的心呢?
你对霓裳,即便男女之情全无,但……退一万步来讲,霓裳毕竟是你的表妹,兄妹之情总有吧?
此次东峥之行,便是得知你会来贺寿,霓裳才来的。
为何十年了,霓裳抛掉女儿家一切矜持,想方设法接近你,你却永远将霓裳拦在几步之外呢?
离欢哥哥,你知道么,哪怕碰一碰你的发丝,抚一抚你的衣袖,霓裳做梦都会笑的合不拢嘴。
可,就这么一点小要求,你都吝啬到无情,不愿满足霓裳。你……
赫连霓裳的一双剪水秋瞳,由于太过失望与委屈,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从明亮转为黯淡无光。
白皙指尖停止拂袖,赫连霓裳面前的隐形风墙,已被凤离欢撤消。
但,纵然前方畅通无阻,赫连霓裳终究很识趣,没敢再靠近凤离欢一步。因为,两位堂姐的例子,她记忆犹新。
赫连霓裳的两位堂姐,也就是南耀的另外两位公主,曾经也想近凤离欢的身。
第一次,凤离欢还算客气,只是以指力阻拦。但,两位公主偏不识趣,待凤离欢撤消指力后,依然企图上前,挽住凤离欢臂弯。
结果便是--凤离欢衣袖一扫,两位公主飞出三丈远,身躯重摔地面,连喷五口鲜血,昏睡十天。
所以,又一次尝试失败,得到指力警告的赫连霓裳,自然不会蠢的再上前,换来吐血重伤的下场。
抿了一抿唇,赫连霓裳挤出一抹灿笑,打破尴尬气氛:“离欢哥哥,你半年没涉足南耀,皇爷爷怨念可深了。”
赫连霓裳口中的皇爷爷,毫无疑问,便是南耀帝。而南耀帝,又是凤离欢的亲外公。
南耀帝有九子五女,可南耀帝纵然须眉白发,却未策立太子。
据外界猜测,南耀帝至所以不策立太子,是想在驾崩之前,把南耀国直接丢给凤离欢,由凤离欢将北焰、南耀合二为一。
仅用一万大军,便击败三十万敌军,凤离欢本身就是个神话。
再加上其背后,除了所向披靡的北焰军队,还有一个随时可调动的南耀军队。所以,东峥百官对凤离欢,才敬畏到了几乎卑微。
瞅见赫连霓裳止住步伐,又听见她提及南耀帝,凤离欢的一双桃花美眸,重新弥漫卷裹暖意的艳笑。
“霓裳表妹,你贺完寿返回南耀时,替我转达外公:要事缠心,无暇抽身。待忙完一切,必会探望他老人家。”
“嗯,霓裳一定不忘转达。对咯--”
拉长话音的赫连霓裳,身躯忽然一转,食指戳向纳兰寒,道:“离欢哥哥,你没来之前,纳兰寒欺……”负霓裳。
表妹被欺,心里委屈。表哥欺还回去,令表妹解气,理所当然吧?赫连霓裳的如意算盘是:得不到凤欢离的情,享受一下凤离欢的保护,也是一种满足。
然而,赫连霓裳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指尖浅翘的凤离欢,暗送来的一股气流封住了嘴巴。
聪明绝顶的凤离欢,岂会猜不到自己抵达前,这儿发生了什么?
东峥想以最高礼节,迎接北焰队伍。先抵达的纳兰寒,因六年前惨败,对自己恨之入骨,自然片刻不愿等,甚至言辞对北焰颇为挑衅。
绝王挑衅北焰,便是挑衅他这个焰帝。赫连霓裳一向痴迷自己,岂会容忍纳兰寒对自己不敬?所以,赫连霓裳愤怒之下,便与纳兰寒扛上了。
伸掌,揉一揉微麻的嘴巴,赫连霓裳还想启唇,却被凤离欢一抹笑中含凌厉的眼神,吓的嘴巴乖乖闭紧了。
保持三米远的距离,从赫连霓裳左侧穿过,墨发浅飞的凤离欢,缓步走向了纳兰寒所处位置。
娇羞的眸子,含情脉脉望着凤离欢背影,赫连霓裳心花怒放--离欢哥哥,你要教训纳兰寒,替霓裳出气么?
发如流泉轻舞,艳笑魅惑的凤离欢,一步一步接近中,西煌公主纳兰寒垂首,掩饰起了心海澎湃。
一脸冰霜未因凤离欢到来,而稍有融化的纳兰寒,俊眸则浅眯,道:“焰帝若要替表妹出气,纳兰寒奉陪到底!”
六年前一战,纳兰寒蒙上最大耻辱,也遇到最强对手。此后,纳兰寒便发誓,终有一日会打败凤离欢,尽洗心底耻辱。
然,纳兰寒揣测错误,凤离欢可没闲情逸致,替赫连霓裳出气。他一心只想快点入宫,为云思瑶解灾化劫。
因此--
脚步一转,凤离欢背对纳兰寒,面迎一众南耀侍卫,笑语:“东峥是主,南耀为客。贺寿的客人,在主方地盘上,拦截他国贺寿客人,岂不失了礼数?”
“焰帝教训的极是,属下知错!”
利剑入鞘的南耀侍卫,弯腰敬答完,当即返回原位,五名宫婢也以最快速度,将桌凳搬回了朝晖公主车厢。
指尖轻撩一缕墨发,凤离欢又道:“霓裳表妹,身为公主,前来东峥贺寿,一言一行皆代表国家形象。你该向东峥王爷致歉,否则,他们会以为南耀是个不懂礼数的国家。”
“霓裳失礼,还请东峥王爷见谅。”
本以为凤离欢会教训纳兰寒,结果却是让自己道歉。满月复失望无从诉,又不敢唱反调的赫连霓裳,只能微福身,冲曲弦歌与曲卓煜致歉一声,跺足撅嘴的钻入了车厢。
--凤离欢,你言外之意……本王若不跟赫连霓裳一样,对东峥王爷致歉一声,西煌便是不懂礼数的国家?
望着风离欢背影,纳兰寒眸光如刀。
拳头一握,怒极的纳兰寒,欲对双足缓迈,走向紫楠木马车的凤离欢,后背送上凌厉一击。
但,转瞬之间,纳兰寒拳头一松,又敛去了杀机。
因为,凤离欢衣袖轻轻一挥,纳兰寒脚前,赫连霓裳抛的一堆瓜子壳,仿佛从未出现过,消失无踪了。
此举,令纳兰寒知道,凤离欢的武功,比他想象中还要深不可测。他,不是凤离欢对手,正面交锋只会吃亏。
待到凤离欢,纳兰兄妹皆入了马车,松了一口气的曲卓煜,与曲弦歌也上了锦衣卫拉来的马车。
马蹄声响,东峥马车在前,三国马车并列随后,缓缓驶入了皇宫深处。
分立两侧的百官,则一边小跑,一边挥袖擦额头冷汗,心中暗自幸亏--还好皇宫正门够宽,能容三国马车并行,否则,若让北焰马车先行,西煌马车后入,怕又要上演一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