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书房……
于嬷嬷带着一个老爷两个哥一个姐不紧不慢的去了外书房。守门的小厮等他们走到门口,听于嬷嬷说了情况,才跑进去,对着于爵爷说道:
“爵爷,老太太房里的嬷嬷带着大老爷,大少爷,二少爷还有三小姐,在外面求见,说是,老太太说,有事需要您出手处理一下……”小厮这话说完,就弓着腰等于爵爷的吩咐。
“嗯?先请进来。”于爵爷漫不经心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于嬷嬷就领着一个大的三个小的进了书房。
于爵爷本来还在练大字,抬起头看到是于嬷嬷亲自带人过来,忙放下手里的字帖,温和问道:
“于嬷嬷,衿容怎么说?”
这于嬷嬷原来姓庞,是府里辈分最老的嬷嬷,算起来是老太太的管事嬷嬷,但是年纪却不大。说起来也是个另类了。谢老太太十四岁就嫁给于爵爷,当时已经二十五岁的于嬷嬷还没有许人,据说是跟谁都不对付。于爵爷上有两个庶兄,又没有嫡亲的兄弟,当时十六岁的于爵爷的爵位继承人的位置坐的是相当的不安稳。老爵爷老太君在世的时候,于嬷嬷就帮衬着老太太打理庶务。到两位老人双双去世,就剩一个老姨娘的时候,于嬷嬷顺便又帮衬着谢老太太把家也分了。于爵爷的爵位至此也坐稳了。
于嬷嬷跟于爵爷的书房小厮于衡看对眼了,老妻少夫日子过得也和美。于衡并不是家生子,但对于爵爷忠心耿耿,赐了于姓,后来更是提了大管家。于嬷嬷跟于衡的感情极好,于衡意外身死,于嬷嬷誓死不另嫁,是以都叫她于家的。于嬷嬷搬回了静安堂,平时也帮帮老太太。杨氏入门之后,老太太当了甩了掌柜,平常两个老太太说说话聊聊天,日子过得轻松自在。是以于家上下并不把于嬷嬷当下人看。
“爵爷,老夫人说,外院的事情,老夫人管不了,让您自己看着办。♀”
老爵爷听完,苦笑着摇摇头,这个衿容啊,看来是气急了,不然,这么没“水准”的话,真不像她说的。谢老夫人虽然出身武家,可是知书达理,年轻时候脾气不太好,但正经事上绝不含糊,府里的这些个家长里短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像这样直接把事情丢给于爵爷的事情,这也只是第三次。什么,你问第一次和第二次,咳咳……
“老大,你先说,这俩泥猴还有静姐儿,这是怎么回事?你又惹你母亲生气了吧?”
于家大爷听得这话还蛮委屈,他实在不知道,母亲怎么就突然生了大气。只是不管怎么着,他也不好跟个孩子似的把委屈表现在面上。于家大爷听得父亲问话,就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在说到于华动手打于简的时候,格外的气愤,说到于珊和于蕴的事时支支吾吾的。实际他心里觉得,于珊确实傻傻的,蕴姐还不懂事,也不怪蕴姐这么说,所以也没想为于珊报个不平啥的。
“静姐,你说一遍……”于爵爷看着于家大爷这模样,心里膈应的不行。
于静行了个简单的礼后,又把事情重新说了一遍,连在静安堂杨氏徐姨娘老太太包括她大伯说的话都原原本本平平淡淡的回了一遍,还是不掺带个人感情。
老爵爷赞赏的看了看于静,心道:怪道衿容让静姐跟过来,这要是单凭老大的一面之词,虽然不至于影响到自己的处置,但却绝对能影响自己的判断……老大这个儿子,也就将将能守成,要想立业,还是得靠孙子辈了……
要说这于大老爷,听完于静的话,心里也不得劲了,细想想,自己的话没有一句不是实话,静丫头说的也是实实在在的。可怎么听着就觉得不是一个意思呢?而且怎么自己好像办了件糊涂事呢?
老爵爷细细琢磨了一下他家老妻的意思,估计就是想把这几个不相干的支开,至于怎么处置,老妻估计是不在意的。想明白这茬,这事情就好解决多了。
废话也不多说,拿出戒尺,一个打了二十下手掌,两个哥儿疼的一直在挤眼睛,却没一个吭声的。然后打发老大去写大字,自己反省;打发老二去院里习武,把韩师傅教的一套棍法耍几遍。
“静儿,给你大伯倒杯茶,我跟你大伯下一盘。竹子,把棋盘搬过来。”
于是,于静留在外书房端茶倒水。
于家大爷文武兼修,但是更重文,棋风也保守,很少主动进攻。而于爵爷少年成才,能在两个庶兄之下保下爵位,原就不是什么善茬,一开棋盘,就只攻不守。眼看棋盘上白子黑子铺展开了,于爵爷才唠家常似的跟于家大爷说开了:
“老大,你要知道,现在我的脸面是爵府的脸面。过些日子,皇上允了我的请辞之后,你就是爵府的脸面,而等你像我这么大年纪,卸下爵位,那么,华哥就是咱们爵府的脸面……”
于大老爷手持白子,久久不曾落下,他终于知道自己听于静的话为什么别扭了……他为了一个庶子打了爵府未来的脸,并不是说,于华他打不得,只是这事确实不是于华一个人的错,看看老爵爷的处置方式,那是各自一个巴掌。
想明白这茬,他抬起头,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
“父亲,此事是儿子草率了。您也知道,现在朝堂之上,明显的文风压倒武风。儿子难免更看中喜文的简哥一些,更何况,简哥也投了自己的脾气。如此儿子处置起来难免失了公平。说起来华哥只是性子耿直了点,心性并不坏,更不曾苛待简哥。”
慢慢的眼神坚定起来,信誓旦旦的来了一句:
“您放心,儿子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定以爵府为重。”
静安堂
老太太给秋菊使了个眼色,秋菊点点头,就把丫鬟婆子都带出去了,待在外面候着。秋菊还顺便把门给闭上了。于是屋子里就留下老太太,杨氏,徐姨娘,赵氏,三个小姐,还有三个正服侍小姐的丫头。
“柳绿彩蝶扶你们小姐出来。”
于珊正昏迷着,春香细细看了下,琢磨着这秋菊也出去了,自己好歹给老太太搭把手。就细细掩了掩于珊身上的薄被,走出内堂服侍老太太去了。老太太看春香也出来了,眼带询问的看了看春香,春香几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老太太的神色就更沉了。
徐姨娘本以为这姐妹的事不会急着处理,一来哥的事还没解决,二来,这姐们都带着伤。她琢磨怎么不得姐们伤好的差不多之后再处理。等到那时候,估计事情的黑白曲直也就没那么明了了。没想到,老太太这么雷厉风行。但想到于蕴不过是跟于珊绊了几句嘴,应该也没什么大事。要说于珊头磕到了花丛里的石头上了,完全可以赖到大小姐身上,反正大小姐向来鲁莽……
徐姨娘是良妾,也就进门的时候给老太太敬了杯茶明了路。徐姨娘根本就没机会了解老太太,讨好老太太,更不清楚老太太的手段。杨氏虽不是个和善的,但是向来不屑的打压小妾通房。所以,到静安堂请安,从不带上姨娘给自己添堵。杨氏服侍婆母,都是事事亲为,毕竟老太太并不难伺候,很少让杨氏立规矩。家里的庶务更是能不惊动老太太就不惊动,遇见大事,倒是都会请示一下。像这次惊怒了老太太,老太太更是亲自出手,说句不好听的,也是徐姨娘和于蕴的福气了,当然她们并不这么想就是了。
“老大媳妇,你先起来……站那吧!你们两个,跪下!”老太太到底顾及到杨氏肚子里的孩子,这胎才刚坐稳,万不能有了闪失。
杨氏虽然得以起身,但这片刻的功夫,早把于蕴为难于珊的事抛在脑后了。眼下于华已经去了外书房,杨氏精力此刻都放在于珊身上,想着想着又对于珊存了怨恨。老太太回府不过四五日,掺和府上事务就有两次,而这两次都与于珊有关,甚至有为于珊撑腰的迹象。想到这,杨氏就觉得心里不舒坦,她轻抚肚子,决定这次的事,她绝对不出口为于珊说一句话,反正那丫头半死不活的,也不能为自己辩解;华儿去了外书房,也不会为那丫头说话。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于倩直挺挺的跪在赵氏身边,于蕴跪在徐姨娘身边。于倩是毫无所觉,跪的是坦坦荡荡的,除了下跪的时候“呲……”了一声,就没什么声音。倒是于蕴,战战兢兢的,紧紧靠着徐姨娘。徐姨娘本就哭的梨花带雨的,现在仔细打量于蕴,于蕴的鼻血已经止住了,但脸上一个个的红点点还在渗血,再加上一双兔子眼睛,好不可怜,徐姨娘眼里立时又滚满了泪。
“春香,让李嬷嬷、徐嬷嬷、孙嬷嬷进来……”李嬷嬷是大小姐于倩的女乃娘,徐嬷嬷是三小姐于蕴的女乃娘,孙嬷嬷则是四小姐于珊的女乃娘,都差不多三十岁上下。与其说是女乃娘不如说几位小姐初期的教养嬷嬷。于府小姐身边的嬷嬷都是精挑细选的大户人家出身的,喂养几个小姐其实算兼职,而教养几位小姐才是正职。于珊上辈子曾感慨,这是古代最最初期的早教了。这个朝代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由教养嬷嬷喂养教导,潜移默化中影响每个小姐的为人处世。当然这些嬷嬷以后的养老也压在了她所教养的小姐身上,所以,没有哪一个嬷嬷是不用心的。
三个嬷嬷进来后就跪在几个主子后面,气不敢大喘,更不曾开口求饶。
“你们刚刚在内堂可听到静姐所说了?你们可有什么要补充或者感觉冤枉的?事先说出来,免得到时候罚到你们头上,你们还不服气!”
于倩直了直小身子,想拉开赵氏拽着自己的手前行了几步,无奈赵氏拉的紧,于倩焦急的跟她娘亲对眼神,赵氏就当没看见。
赵氏看看于倩胳膊上腿上的伤,想说: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安分呢。今天的事静姐从头到尾说了清清楚楚,没人喊冤也没人辩解,说白了,这不过是长房的家务事,钉死在长房也就行了。聪明人都知道要避开,她们跪在这,是实在避不开没办法,谁让你这丫头打了个擦边球呢。老太太处事有头有尾,咱们待在这“见证”一下老太太的公允,这事也就完了,这死丫头竟还想往前凑!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嘛,再说了,这丫头也不看看有没有她说话的份。
要是她知道徐姨娘娘俩都是准备把脏水扣在于倩的头上的主,估计赵氏就不会觉得这只是长房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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