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老太太将老爵爷要办寿宴的消息放出去,于府立时热闹了起来。大盛王朝的风俗向来是先收礼后摆宴,也就是帖子发出去,各家就开始送寿礼,等到摆宴那天,人到就好,也免了慌乱。
杨思瑶眼看着一份份寿礼遮着红绸抬进静安堂,一份份礼单过了老太太的眼再经赵氏、李氏的手登记入册,心里别提多不舒坦了。
她待字闺中之时,根本看不上黄白之物,给她她都不要,唯恐添了铜臭味,惹得杨老爵爷不喜。可现在不同了,她不得于昭轩欢心,只能把持着庶务才能出人头地,虽然长房的财产都充了公没了私产,但老太太年纪大了,她以长房长媳的身份替老太太分忧,主持于府的中馈还是使得的,哪能一直这样便宜了二房三房,谁晓得她们搜刮了多少油水。
因老太太要交代三位媳妇寿宴的事,便将三个儿媳妇同聚到了静安堂。李氏虽是庶媳,难得的办事规矩有分寸,便将席面交给了她去打理,定要办的大方体面;而赵氏心细,虽是心眼不足,可也正是因此,才待人赤诚,让人挑不出毛病,便是真有人存心挑衅,也有于倩、于静帮衬着,倒也不怕什么,便将待人接物的活计交给了她。唯有杨思瑶没得什么安排,老太太只让她安心养病,万勿劳心劳力。
杨思瑶眼见赵氏李氏应下了,撕扯着自己的小手帕,有苦不能说。
一出了静安堂的大门,杨思瑶挽了赵氏李氏的手,说道:“都怪我身子不好,累的两位弟妹替我辛苦了这么多年。”
“大嫂哪里话,母亲也是心疼你,再说了为老太太分忧,是咱们的本分,不敢说辛苦。”赵氏任由小杨氏拉着,她年纪比小杨氏大,这大嫂叫的就有些言不由衷,言谈间不软不硬地讲将小杨氏的话顶了回去。
李氏却慢慢地抽出了手,说着:“两位嫂嫂,我还要去搜罗食材,便不久留了。”
“三弟妹急什么,这还有个半个月呢。”赵氏连忙撇下顾影自怜的杨思瑶,紧了几步站到李氏身旁。
“二嫂,我可比不得你,你是大家出身,又有大小姐二小姐帮衬着,我也就只能笨鸟先飞了,只求无过不求有功。只盼到时候不要出了差错、丢了咱们府上的面子才好。”
赵氏想了想,提点道:“你不妨先拟个单子请母亲过过目,让母亲为你把把关。我虽不曾办过这席面,帮不到你,可母亲却……”
两人说着,竟有渐走渐远的架势。杨思瑶急了,连忙赶上,插嘴道:“若是两位弟妹有哪里用的到我,尽管说。虽是母亲心疼我,我却是不敢偷懒的,不然爵爷又该数落我了。”
赵氏李氏面上都应了下来,反正需不需要帮忙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便是给她这个面子也没什么。
其实赵氏李氏心里也犯嘀咕,按理说老太太既然扶正了小杨氏,便是接受了她的意思。她们本以为老太太会借着这次寿宴将小杨氏以长房长媳的身份推出去,到时候再让小杨氏顺理成章的接过庶务,可没想到两人都猜错了,老太太这是准备继续架空她。
说起来,赵氏李氏这两个都是没什么野心的,这两年打理庶务也不怎么上心,对她们而言,公中的那些财产早晚要交到小杨氏手里,还不如打理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眼瞅着三人都离了静安堂,于珊忍不住埋怨老太太:“女乃女乃,咱们不是说好的吗?您怎么又临时改了主意?”
赵氏李氏为媳十多年,倒也算模准了老太太的秉性。老太太原本定的确实是从老爵爷寿宴开始,慢慢将于爵府的事物一步步交给小杨氏打理。她年纪大了,不想管家了,既然长房有了明正言顺的正妻,便交出去也无妨,左右掀不起大风大浪。可她今日看着小杨氏那双眼睛,柔弱中带了野心勃勃,突然就变卦了。
“我想了想,咱们还是擦之过急了,华哥对老大夫妇偏见颇深,他难得回府一趟,实在不必为了那起子眼皮子浅的,惹得他心里不痛快。”
“女乃女乃……”
“我晓得你想说什么,华哥他太倔强了,怕是不一定肯回。可他若是回来,看小杨氏掌了家,不定心里想些什么。珊丫头,我能做的也只是这些,我总不能让你父亲去求他,老大便是再不成器也是你们的父亲。”
“女乃女乃误会了,孙女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保证,哥哥他肯定会回来的。”于珊眨巴着大眼睛,出口保证道。
“但愿吧。”老太太并没有被于珊的保证糊弄到,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于珊有些欲言又止,若是没有意外,于华自然能赶回来,可西北军营离京城上千里,万一路上有事耽搁了,倒让老太太和老爵爷空欢喜,所以于珊就将更多的保证咽了下去。
于珊的目光有些迷茫,她看着西北方向,心里说着:他怎么能不回来?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这里是他的根系所在,这里有牵挂他四年的亲人……便是绑也该将他绑回京城的。
于珊虽然这么想着,但是绝对没有想到,于华真的是被绑回京城的。
老爵爷的寿辰逼近,京城于府却没有得到丝毫关于于华归京的信息,上到老爵爷下到于安,都有些闷闷不乐,就连信心十足的于珊心里都打起了鼓。到了老爵爷寿辰的前一天晚上,一家子各怀心思的吃了个‘团圆饭’,便都早早的歇下了,为明日的忙碌养精蓄锐。
于珊揪着杨宇楠狠狠抱怨了于华的狠心,谢昆的不靠谱,直到月亮高高才满月复郁气地睡下。
子时的帮子刚刚敲过,于珊就惊醒过来,翻来覆去的再难入睡,索性披了衣裳到院子里纳凉,想着明日可能遇到的是是非非。
秋初的风微凉,她坐在石凳上,万籁俱寂,只有四下的虫鸣相伴,想着想着倒是静下了心,索性趴在石桌上打着盹。
若是让老太太知道她一个大家闺秀,好好的闺房不待,却跑到院子里睡觉,怕是少不了一通埋怨的。好在发现她的不是老太太,这才免了一通数落。
只是,若让于珊选,她倒宁愿是被府里的人发现,也好过被谢昆这个外男撞见。
于珊睡得迷迷糊糊,总觉得有人‘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她习武时间已经不短了,警惕性不可谓不强,几乎在察觉的同时她就坐直了身子,睁开了眼。
夜色朦胧,于珊只看到两个男人站在院子里,一个被束缚了双手‘五花大绑’,另一个拿着绳子的另一端,扯开一节子,悠闲的转着。月光并不亮堂,于珊连两人的轮廓都看不清,却猛地站起身,向着两人的方向说:“谢表哥,你比约定的时间晚了整整两天!”
言罢不等谢昆回答,从石桌下抽出一把软剑,想都没想就冲两人的方向刺去。
谢昆急忙放开牵着于华的绳子,飞速后退,口中打趣道:“表妹,四年不见怎的变得这般热情?”虽是这般说,手上却不敢马虎,四年不见,他虽不知于珊有了多大的进步,但想当初她习武的认真劲却是记忆尤新,若是根基打的牢,四年时间小有所成是大有可能的。
“妹妹……”
于珊往前冲的身子一僵,只是却慢慢冷了神色,将软剑往石桌上一放,口中嘲讽道:“哥哥好出息!还真是被绑回来的!”说完气闷地坐下,并不再理睬两人。
于珊跟老太太于爵爷说的时候,就打定主意务必让于华赶回来的。可是拿于华对京城于府的感情来赌,绝对不保险。所以她在给于华去信的同时,也给谢昆写了一封信,意思就是若是到了七月二十,于华还没有启程的念头,便‘请’他想法子将于华带回来,便是用绑的也再所不惜!
谢昆因木爵爷的事,欠了于珊人情,但凡有‘报答’的机会,他就不会放过,四年前应下看顾于华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只是他错估了时间,带着极度不配合、总想半路逃离的于华,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这才比于珊要求的最晚时间晚了两天。他也知道于珊这两天必定过得挺纠结,这才开起了玩笑。
看着这兄妹两个目中无他,用沉默对话的样子,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总是完成了于珊的嘱托,便很知趣的说:“一路劳顿,我就不多待了……”
于珊张了张口,有心挽留,但他一个外男刚回京就留宿外府,总不是那么回事。便没有出声,任由谢昆翻墙而去。
不得不说,谢昆功夫不错,大半夜的,没有惊扰到任何人,将极不配合的于华运进府里,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院子里这不大不小的动静,惊醒了守夜的春香。她朦胧着眼,披着外套,薏语到:“小姐怎么还不歇息?”
等看清还有一人,她一下子就跑到了于珊身边,将于珊护在身后,尖声喝问:“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于爵府!”
只是,过了好一会,不论于珊还是于华都没有应声。于珊躲在春香身后,趁着春香注意于华的功夫,几不可见地揉了揉眼,只是眼圈还是红红的。
春香也机灵,见于珊没什么反应,又见身前之人被捆绑着,轻舒了口气,大着胆子往前凑。
而正在这时,于华开口再次喊了声:“四妹妹。”
春香脸上的神情一僵,不敢置信地问道:“莫非是大少爷?”
等确认了,才惊喜地回身拉着于珊说:“小姐,小姐,真的是大少爷!大少爷回来了!”话说到一半,见于华被绑着,气愤地说:谁这么大胆子,竟然这样对您!”
边说着便要給于华松绑!拆到于华的肩上,才敢抬头看他。只这一看,却是惊得她再次大叫起来:“大少爷,你的脸?”
背后的于珊心里咯噔一下,但仍然强忍着没有回头。
她心里存了春香在逗她的念头,毕竟春香知道她这几天,因为于华的事没少发火,眼下难得得到了愚弄于珊的机会,说不定是在蒙她。
“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对大少爷出手……”
于珊听春香的声音里惊怒交加,不由得半信半疑的转了头,也是适应了夜晚的朦胧月光,她转头的瞬间,正对上了于华微带歉意的双眼。对视了片刻,于珊软了心才打量着于华的全貌。
因为被捆绑着连夜赶路,于华消瘦了不少,一身军装邋邋遢遢地穿在身上,完全没有了京城贵公子的气派……
等她看到于华左耳到嘴角的伤疤,一下子就纠起了心,嘴里讷讷地喊道:
“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下个礼拜的榜单,编编大人给安排的日更榜,吾表示,请假的三天不做数了。这三天日更三千,等我回去后争取日更六千……
然后,俺泪奔的表示,我这是作死的节奏吗?在家的时间,拖着病体,一半用来手机写文,一半用手机拼命登123言情发文……手机太不方便了,根本登陆不上!早知道带电脑回来!
上次大姨妈来想请假,结果是日更榜;这次假期,又是日更榜!平时俺准时日更的时候,一直没有碰到日更榜。果然,我是不作不死的典范吗?没存稿就申榜!
然后,不是俺不修改错字,实在是手机改文不方便到了极点!等吾回去再改吧,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