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四皇子的‘怒气’,谢昆面上倒是很平静,两人不咸不淡的又说了几句话,也就分开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却说另一边,于珊急匆匆地叫走老太太,其实也无甚大事,不过是于华碰上了佳仪,表现的有些不同寻常。在她介绍了佳仪的公主身份之后,于华就有些发怒了,拉着佳仪就走,偏还不许人跟着,那模样,就像个恼羞成怒的粗鲁莽夫,于珊担忧于华不知轻重冲撞了公主,所以才有些慌乱。
“无妨无妨,不用管他们。我离席久了,就先回女院去。你找到华哥,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谢过公主再回男院。”早已得知前因后果的老太太听闻是这样,一下子定了心,三句话就把于珊打发了。
“好。”于珊轻舒了口气,连缘由都没有问,就轻声应了。
老太太适才是与四皇子在一处,应是知道了内情才说无妨,而且看这兆头倒是佳仪对于华有恩,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于华再鲁莽,也不可能对自己的‘恩人’出手。
哎,真该让于安那小屁孩看看于华那会的样子,那分明就是一个莽夫,所以说,她可从不曾骗过于安的。不过,她竟不知,离府后的于华还曾落魄到受恩于娇滴滴的小姑娘,啧啧,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于珊完全不觉猜错了方向,越发肯定于华是乍见恩人恼羞成怒。
于珊这般猜测着,倒也不着急了,直将老太太送回女院才往于华离去的方向走去。她心里打着拖延时间的主意,找的也不用心。
于府是五进的大宅子,外院占了整整三进,于珊不紧不慢的从二进门溜达到三进门还没见到于华,想着这秋日午后的阳光也够烈的,不如顺便到四进门的水榭歇息片刻?。
怎知走到半路上,就见扎着朝天辫的于安,拉着谢昆往水榭跑,两人跑的急,竟都没发现离他们一道之隔的于珊。于珊的好奇心并不重,有心避开不去管,可就怕于安那个小月复黑受谢昆那个大月复黑哄骗,便放轻了脚步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也亏得于珊离得远,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否则非得笑岔气了。
“你爷爷是大将军,你爹爹也是大将军,那你以后肯定也是大将军……所以,你一定要帮我哥哥,晓得不?”于安一边跑一边不停的唠叨。
谢昆顿觉哭笑不得,他不认为这中间有因果关系。他好好的在外院溜达,就见这小鬼跟见了救命恩人一样,热情似火的跑过来,抓着他的手就往内院跑,嘴里还不停地说着逻辑不通的话……只是他看着面前的小女乃娃,颇似缩小版的于珊,难得轻声应了:“好啊。”
于安却浑身一僵,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谢昆,几乎快急哭了:“你怎么比哥哥还……还温柔?那你,你怎么打得过那个坏蛋?”
谢昆皱皱眉,这是怎么说的?难不成于华在与人打架?他也来不及细问,索性将于安背在后背上,脚下疾走,倒比于安拉着他速度快了两倍不止。
于安愣愣地看着两边的景色疏忽而过,心里兴奋之余有些害怕,他将谢昆的脖子当做树枝来搂,差点将谢昆勒了个半死。大约谢昆是不想死的,所以只想着着快点到了目的地,将于安放下,所以脚下的速度倒是越来快。
跟在他们身后于珊,没几秒钟就被甩开了,她被唬的一愣,难不成,武力值是可以叠加的,要不然他们两个合在一起后,这速度突然变快了这么多?
于珊脑子里想的不正经,心里却有些着急,也不知道于安究竟停下跟谢昆说了什么,竟把自小以稳重著称的谢昆急成那副样子。想到此她再也不敢悠闲的跟着了,索性也运了一口气,脚尖着地,速度也提了起来。很快便望见湖中央的水榭,水榭里倒是有那么五六个人,或坐或站或躺着。
离得有些远的于珊,并不知道,水榭这会正是热闹时候。
眼下只是初秋,天气还没从炎夏转过来,日间燥热,便是什么也不干都会出一身汗,更别说吃酒了。
齐彦曾在于府习武,自然知道哪里的风景最好,哪里最清凉,所以他离了席就往水榭来了。怎知老远就看见一个睡美人枕着胳膊趴在石桌上‘睡着了’,看身上的衣服倒像是引起他兴趣的于蕴。
如若换个别的人,早就避嫌了,偏齐彦是个猎艳心喜的,不仅没有避开,还不紧不慢地到于蕴的对面坐了。齐彦看着于蕴的眼睫毛一动一动的,还没来得拆穿她,就见于简满脸怒火的冲他打过来。
于简原是担心于蕴,才要抄近路去蕴园,怎知路经水榭就看见了相对而坐的两人,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剩下的于简自行脑补了。于简的太阳穴直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揍了上去。要说这于简千般皆好万般不错,就是太冲动!
于蕴微眯着眼睛见于简的拳头要打过来,再顾不得装睡,拉着齐彦就往后退。可惜,时不她与,也不知是哪个算计的哪个,两人竟齐齐掉进了湖里。
于简一个拳头扫空,一个愣神的功夫就见齐彦捞着水淋淋的于蕴爬了上来。于蕴的衣服紧紧地贴身上,火爆的身材尽显无疑,脸上的羞涩尽显无疑,整个人半挂在齐彦身上。
于简的脸上青红交加,双眼赤红地盯着于蕴腰间多出来的一只手,恨不得亲手剁下来。
却说事有赶巧,阖府上下就没有不知道水榭这好去处的,便是离府四年之久的于华也不例外。于华拉着佳仪本是往二进门走,可走着走着就看见佳仪的额头有些汗渍,他皱了皱眉,就拉着人往水谢而来。
老远看着于简对上齐彦,再看于蕴那模样,哪还有什么不懂的。他一边拦住于简不让他对齐彦出手,一边狠狠给了瞪了于蕴一眼,水榭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于蕴嘤嘤地哭泣声。
“我会对她负责的。”不同于于蕴的狼狈,浑身湿透的齐彦越发显得玉树临风,见于蕴啼哭,他很大方地开口道。“我可以纳她为妾。”
于蕴脸上的还不曾扬起的笑容就僵住了。
于华却不管齐彦的话是真是假,他只当齐彦借此侮辱于府,哪里还能忍,撸开袖子就走上去了。
一直偷偷跟在于华身后想听墙角的于安见状不好,转头就跑。在他心里,于华就是个不会打架的文人,连吃个饭都那般仔细的人,怎么能打得过‘公子’?他有心相帮,可他这小胳膊小腿的上去就是个累赘。他也不懂家丑不家丑的,他只知道他哥哥不能挨揍,所以就去搬救兵了。半路碰上谢昆,想到于华说他爷爷和爹爹都是将军,想必武功不错……
所以,明明很简单的事,就发展成了这般混乱的局面,而谢昆背着于安赶到水榭的时候,齐彦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躺在地上却呵呵笑着。
“咳咳,技不如人我活该。但这个小婊……”
于安很呆萌地看着这情状,打断了齐彦,问出了一句很煞风景的话:“这是哪个干的?收我为徒吧!”说完麻溜的从谢昆的背上滚了下来,是真的滚下来,好在谢昆在于安落地之前捉住了他的衣领,不然只怕要受伤。
于华的脸色都有些阴沉,看着紧紧缩着胳膊的于蕴,有心不管,可又怕因她带坏了于府姑娘的名声。
于珊远远的看着,正想再近前几步威胁齐彦这个无赖一把,就听见佳仪百灵鸟一般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父皇都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方不辜负上天定下的缘分!不计这位姐姐和彦表哥是哪个救了哪了,那可都是前世修的缘分。”慕容佳仪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是在乱点鸳鸯谱,反倒一本正经。
齐彦张口就要反驳,却被佳仪的另一句话堵了回去:“咦,难不成,父皇都是骗我的?”
圣上金口玉言,谁敢说他的话是撒谎!
齐彦想到在场的还有一个外男,有心想赖,却见谢昆早就转了身,只将挺直的脊背对着于蕴。
“我会说服母亲前来求亲。”先摆月兑眼下再说,等他回了府,商量下对策,再反咬于府一口也不是不可能,于蕴的身份是够了,可是不够庄重。再说了,于蕴是慧妃娘娘那一边的,他怎么能娶她?纳为妾室折辱一番才能替姑姑出气。
齐彦设想的很好,那也得旁人不干涉才行。
“华哥哥,你看,父皇说的果然没错,这不就是上天眷顾的缘分嘛,他们多情投意合啊。”正说着,佳仪轻轻掩了小嘴,嘻嘻笑着:“若是父皇知道了,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齐彦的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看,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出佳仪嘴里的威胁,可眼下被他如此忌惮的慕容佳仪,却只是天真烂漫的笑着,好像什么也没说。
“呵呵……”于珊听到佳仪的话,再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这话说得忒漂亮。
好在于珊是站在水榭的背风向,才没有被水榭里的人听到,不过声音旁人听不到却不意味着别人看不到她。
谢昆常年习箭,百步开外的箭靶都能直中红心,更何况是八十步以内的大活人。所以自他转过身他就是正对着于珊,于珊看不清他,他却将她看的清清楚楚,连她脸上的幸灾乐祸都看了遍。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谢昆原先对着于珊,就是一个哥哥逗弄妹妹的心态,便连她帮他舅舅拿到了爵位,他对她也是感激和欣赏多些。可是此刻,他看着恍然不觉有人窥视的于珊笑得如此真实,他突然觉得心里满满的,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呐喊着什么,而这是他从不曾接触过的情感,如此陌生又如此让人心动。
他们两个一个只顾笑,一个只顾看,倒没人发现与于珊只有一棵松柏之隔的四皇子。
四皇子的目力不及谢昆,耳力却好,这源于他自小的机警。他尾随于珊来到水榭,将水榭的一场戏从头听到了尾,而这给了他启发,他想到一个绝佳的主意,可以让于珊非他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