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的口能封的最紧?答案当然是死人!
李管事话只听一半,哪里知道齐大人的意思是府里上上下下都要封口,他只当是要封了他与高嬷嬷的口,虽然奴才的命不值钱,可他宁愿做背主的逃奴,也不肯做那忠心的死鬼——况且高嬷嬷都跑了,他还充什么好汉?所以,这个选择,他做的毫无难处。
李管事趁着旁人发现之前,当机立断偷偷溜了。
另一边老太太又等了三四天,齐府也没有上门,干脆她亲自派人将齐涵往齐府送,可是齐府的主母病了,正闭门谢客,她派去的人连门都没有进去。只在门外说明了来意,却不想这看门的小厮翻脸不认人,将她派去的人打了出来,还说她派去的人讹人,再乱说话就将他们告到官府去!
谢老爵爷眼看这样也不是办法,便派人去请来了车师傅,想着由车师傅出头,将孩子送进齐府去,可是车师傅来是来了,却只有一句话,‘我一生无所出,哪里来的女儿’,看都没有看齐涵一眼,又走了。
可怜的齐涵,就这么落在了空里,可就算于府和谢府这般闹腾,齐大人他们也不知道齐涵还活着,因为齐涵在齐府成了禁忌,看门的小厮根本不敢通禀齐大人。而今年的齐府也与往年不一样,因当家主母‘病了’,走亲戚这一项目都省下了,齐府低调的好像要月兑出一流府邸一样。
静安堂里,老太太看着让吃就吃让睡就睡的齐涵,很是头疼。以往确实没有听说齐府添子,所以即便老太太确认这孩子是齐府的小公子,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姐姐。”齐涵的话非常少,也很少哭,许是知道于珊救了他,所以每次见了于珊总是乖巧的叫声姐姐,其余人便是老太太都不能让他开口。
“乖。”于珊模了模他的脑袋,转向老太太问:“女乃女乃,齐府还是不肯认他?”
老太太也有些生气,不管齐府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齐府这事做的很不地道,原先她还担心是于蕴造的孽,现下看来倒不是了:“认什么认,还不等进门就被打了出来。说他们府上没有小公子,更没有李福全管事,还要去官府,状告咱们讹诈!”
“不认便算了,咱们府上也不缺那口粮食。”于珊俯身将齐涵抱起来转了一圈,她心里高兴,这孩子若是放到现代,那就是个混血儿呀,那漂亮程度绝对没得说,就是养着养眼也是好的呀,而且他这么乖巧不惹事,全然不像一岁的孩子,反倒像个成人。
于珊想着,转圈的动作突然停下了,她猛然发觉,这孩子的的确确不像是一岁!想当初,她在龙灯下抓起他的时候,他在地上打着滚,虽然将浑身的衣服都弄脏了,但却很好的避开了舞龙灯的人。
想到这,她将他放在凳子上,紧紧地盯着这孩子的一双眼睛,试探道:“天王盖地虎?”
这孩子的眼睛微微一缩,想了好一会才回道:“宝塔镇河妖。”
“你!你!你!”于珊伸出手指着齐涵,浑身微微颤抖。相比起于珊的激动,那孩子好像没有察觉到不对,他看了一眼老太太,依旧安安静静地坐着。
“好了,珊丫头,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太太可听不懂什么‘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她只是觉得于珊伸手指着旁人的举动极其的不礼貌,才出声止住了她。
于珊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齐涵,很是颓废地跌坐在齐涵旁边,思忖良久才说道:“女乃女乃,这孩子不是齐府的,咱们先养着吧。他相貌有异,便不要带他见外人了,等我离京去边关,这孩子就跟着我走吧。”
“想都不要想,你带他?你以什么身份带他,还是要送回齐府去……”老太太不介意为别人养孩子,可也不能平白无故地养着一个齐府的庶子。
“女乃女乃,他真不是齐府的。”于珊见老太太不相信,转向齐涵问道:“你叫什么?”
于珊的语气太正经,全然不像是与孩子说话,那孩子不自觉地回到:“冯伦。”
于珊心说,这还是本家呢,说不定三百年前两人还是一家人。
老太太听着孩子说了自己的姓名,有些疑惑。大盛王朝虽然也有冯这个姓氏,但是特别少,如果这孩子说的是真的,倒也不难找他的爹娘。可老太太让人在京城打听了一圈,连京城的户籍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冯姓,这孩子诡异的很,倒真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只是不管怎么说,这孩子暂时也只能留在于府了,况且他好养活的很,什么都自己动手,全然不用旁人伺候。而于珊自从与冯伦对上暗号就很少去静安堂找他玩了了,看着这么个小小的包子,却不能与他玩耍,实在是太不甘心了;可若与他玩耍,又觉得很突兀,很诡异,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安心陪着于楠备嫁。
奇怪的是冯伦,即便知道了于珊与他一样,也没有咋咋呼呼地,还是除了吃就是睡,有时候,于珊都觉得看到了第一世混吃等死的自己,只是个人有个人的活法,看冯伦的眼睛就不像是小孩子,大道理如何都轮不到她来教的。
转眼又过了七八天,谢爵爷终于带着大部队回了京城。
圣上遣太子亲自出城相迎,于华和谢昆一左一右跟在太子身边,只落后了太子半个马身。这三人往城门口一停,顿时引来了翘首期盼的各路百姓的目光。
“臣谢天亮,给太子爷见礼。”谢天亮打头,老远就看见城门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三人,他带着几个将军,趋马前行,双方几乎同时跨下马,而谢天亮甫一下了马就与太子行礼。
几个将军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跟在谢天亮身后行了军礼的。
“谢爵爷快快免礼,今日我带父皇恭迎各位将军荣归故里,晚间,宫里设宴,还请各位将军赏脸前行。”慕容腾双手抱拳,自左侧一直移到了右侧。
慕容腾此番举动倒是深的各位将军的心,他们最是看不是扭捏的人,是以都颇豪爽的说:“好说好说。”
唯有谢爵爷哭笑不得,太子这番邀请,他们不应该是‘不敢不敢’客套一下吗?
“太子。”突然从马车上蹦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长的端得是唇红齿白,不是别人,正是谢洪。
谢洪去了边关,果然如谢老爵爷所预料的那样,没了玩闹之处,一身臭毛病改了个七七八八。一开始谢洪很不适应,整日想着逃跑,自从七年前得遇刚毅的于华,倒是安分了下来。只是他还是不喜欢习武,索性拜了军师为师,这几年苦读兵书阵法,浑身的气质更接近娇媚小娘子。军营里的人都大大咧咧的,他这副样子可没少被人调戏。不过比起被调戏两句,他更受不了风餐露宿,沙场练兵。所以这几年磨练下来,倒有了几分宠辱不惊的厚脸皮。
谢洪向太子行过礼才说:“我护送母亲先回谢爵府去,便不去皇宫赴宴了,我的那一份,便有哥哥替了吧。”谢洪说完,脸不红气不喘的,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他这幅傲娇样,自是少不了几个少年将军的敲打。不过他们也都知道谢洪的确不善饮酒,倒还帮着他向太子求情。
太子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为难他们,所以,是日,京城上上下下自然是欢天喜地,圣上有旨,犒赏三军,论军功行赏,一帮子在京官眼里的粗人,正大光明地被圣上请进了皇宫,正月天里果真称得上是普天同庆了。
酒足饭饱之际,圣上便趁着于华高兴,为他和佳仪赐了婚,婚期赶得很急,定在了二月二十日,据礼部说,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
于华接了圣旨,心里是百感交集,他的宏图大业没有了,报复也没有用武之地了,不过却多了个娇妻美眷做补偿,也够了。军营里的人直爽,并不知道‘尚公主’的弯弯道道,反倒当着圣上的面,你一杯我一杯的敬起了酒。
“圣上,吾儿与于家小姐的婚期……”谢天亮被谢老爵爷耳提面命地叮嘱,今日一定要为谢昆像圣上讨要婚期。
实际上,按他自己的想法,他真不想谢昆成亲。谢昆成了亲就会独当一面,虽说西北军营里,文辅武佐不少,便是没有成亲也可独挡一面,但是成亲对谢家男来说,是成年的标志,是独闯西北的许可证。想当初,他成亲后去边关,直接将谢老爵爷顶回了京城,当初谢老爵爷就骂骂咧咧地说,臭小子,你总也会有这一天的。果不其然,子承父业,他的这一天马上就到了。他终于了解了想当初谢老爵爷的不甘,壮志未酬。
“哈哈,天亮也急着做公公了。也罢,今日咱们就双喜临门,让礼部再合一个日子出来。”圣上虽然只喝了一杯酒,却有些醉了。这几年他消瘦的很快,脸颊上几乎没有肉,看上去稍显恐怖。
“谢圣上成全。”谢天亮还不曾谢恩,倒是谢昆站了出来,跪倒在地上。
如此一来,皇宫里就更热闹了,于华和谢昆的年龄在西北军里算是小的了,所以旁人也喜欢打趣他们,眼看谢昆都定下了亲事,纷纷打听是谁家姑娘,等知道是于华的亲妹妹的时候直接就笑开了。
他们知道大盛王朝有四个爵府,是朝廷的支柱。至于爵府与爵府之间的关系,他们是不感兴趣的,对他们来说,谢昆娶于珊,不是家族利益的联姻,不是出于什么势力的权衡,仅仅是,谢昆要称呼于华哥哥的问题,他们总觉得这事这么一想吧,就十分的可乐。
“太子,你替朕敬各位将士三杯酒,谢诸位将士守卫边疆。”圣上身体的确有些虚弱,并不敢多饮,为了能多活些日子,唯有让太子代替以表诚意。
好在那些将士也都是心里有数的,并没有说什么代替的人喝三倍的话。直到半夜宾主尽欢后,各位将士才醉酗酗的回了各家,睡了三年以来最踏实的一场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