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爵门嫡女 第144章 :

作者 : 玉筝

“祖父,请喝茶。”于珊和谢昆跪在一个单层的红色蒲团上,异口同声道。

谢老爵爷看了看这两个小两口,然后笑着接了,他将一个薄薄的红封放在了春香所持的托盘之上,意味深长地解释道:“早些年我在西北留了一间客栈,两处酒楼,非是家业而是我的私产。原本是钟老弟在打理,盈利不多,可好歹给不能继续上战场的士兵留条后路。几年前钟老弟也去了,他儿子不肯轻受,就将这房契地契给送了回来。粉丫头,你已是我谢家长媳,我也就不经你母亲的手,直接将这担子交给你了。虽说责任大些,但好歹也是一份产业,做得好了也是积功德的事,咱不讲求神拜佛,就踏踏实实的干点实事,比什么都强。”

谢老爵爷这话其实说的有些不伦不类,新嫁娘敬茶,反过来复过去,不就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偏他不按套路走,说了一通在旁人看来毫无意义的话。这三张地契,在谢老太太、齐氏甚至木氏看来,都不值什么。虽说地契有三张,可它们地处西北,根本不值钱,再加上是为了收养老弱病残,哪里还有什么进项。

可谢府的几个男丁,听老爵爷说完,看于珊的目光却变了,这不是一份产业,这是一份荣耀,被西北将士恭敬以待的荣耀,也是敲开西北军心的金钥匙,这不仅仅是隔辈亲了,这也代表了老爵爷对于珊寄予的厚望。

当初木蓝蓝入嫁,老爵爷没有将此转给木蓝蓝,不仅仅是因为那时钟将军安好,更是因为老爵爷对木蓝蓝有心结,虽说不是木蓝蓝的过错,可在老爵爷心里,木蓝蓝的确是谢府牺牲了长女换回来的尊贵媳妇。谢天亮夫妇也知道这些,所以对谢天慧也存了一份内疚。可以说,整个谢府,只有谢老太太觉得将谢天慧绑进了皇宫不是什么大不了事。

当然,现在的于珊也还不懂这三张地契的价值,但这并不影响她内心对此处产业的重视,就凭这产业的目的,就值得她费双倍的精力去打理,便是赔上些钱财也值得。

想及此,她郑而重之的叩首,应道:“孙媳谨遵祖父教导。”

老爵爷见此,欣慰的点了点头,再看于珊,越看越顺眼。她若是个男孩,那必定是能文能武的,而且,听衿容说,粉丫头是掌家的能手,乱世持家也不成问题。他眼瞅着谢昆将于珊娶进了门,紧绷的心总算是有了着落。

“祖母,请喝茶。”

谢老太太轻嗯了一声,先将一个红包放在了托盘之上,才接过茶杯,她轻抿一口,说道:“谢府家大业大规矩也多,我不管你在娘家都会些什么,做些什么,但在谢府,其余的可以先放一边,孝道不能不遵,对长辈要恭敬,长者赐不能辞,你可懂?”

于珊抬头看了眼不算慈善的谢老太太,嘴角微挑,轻声应道:“懂。”

懂是懂,照不照做就两说了。遵孝道?不就是日日到寿安堂请安立规矩嘛;长者赐不能辞?不就是要往谢昆房里塞通房嘛。不过,老太太既然说的这么隐晦,恰好给了她听不懂的借口,有些时候,她不介意自己笨一些,或者让别人以为她笨一些。

老太太还要说几句,就听见老爵爷轻声咳嗽起来。以夫为天,并不仅仅是说说的,尤其在这种场合,老太太还真不能不听老爵爷的,她有些不甘地住了嘴,不再敲打于珊。反正以后机会多得是,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于珊和谢昆眼见老太太将茶杯放回桌上,才开始给副位上的谢天亮夫妇敬茶。

谢天亮仿若西北汉子,木蓝蓝却是小鸟依人型,这对组合总是给于珊一种美女与野兽的视觉冲击,这两人都不是为难儿媳妇的人,因谢昆小时候不在自己身边,这对夫妻倒也没觉得于珊抢了自己的儿子,所以,很大方地接了茶放了红包,就笑眯眯地说了几句夫妻和睦之类的话,就算过去了。

之后是谢天衡夫妇。谢天衡是谢昆二叔,这些年在京城,隐隐当了谢府的家。只他自小就崇拜谢天亮,倒是没有自视甚高地算计谢府势力家财的意思,况且,谢昆在京城养在老爵爷身边,他对谢昆也算是亦叔亦父了,所以对着于珊和谢昆,也是从心底里开心。至于齐氏,她打量了一下老太太的神色,有心仗着掌家职权‘指点’于珊几句掌家的诀窍,可是想到人家正经婆母都没有敲打一句,她一个隔房的,便是有老太太撑腰也不好放肆。

轮到谢天博夫妇的时候,谢昆和于珊不曾跪下,这对夫妻就抢先一人扶了一个,不许他们跪。谢天博比谢昆大十一岁,可是成亲晚,所以跟谢昆的关系,说是叔侄却更像是兄弟,两人也是打闹惯了的。他冲着谢昆挤了挤眼,仿佛说,‘你小子艳福不错啊’。至于二十三岁的宋氏,比谢天博足足小了八岁,是真的很娇憨,连身后跟着的七岁的小萝莉都是萌萌的。

待将谢府的长辈敬了个全,于珊心里轻轻舒了口气,其实人丁单薄还是有好处的,最起码新嫁娘敬茶所耗的时间是大大缩短了。

至于身为长嫂给小辈的见面礼,那就简单多了,男孩子不是刀就是佩,女孩子不是镯就是钗,虽是随了大流,却也让旁人挑不出错处。因为是在寿安堂,几个小辈也都安安分分的,收了礼物称呼一声嫂嫂也就算完了。

谢洪倒是有心打趣两句,可是在门外等的时间久了,身子冷肚子饿倒是没了心情。而且,虽然于珊以前是他的表妹,可这会已经成了他嫡嫡亲的正式的嫂嫂了,便是小时候再亲近也要收敛一些,不然就不仅仅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更是给于珊找麻烦了。唔,他自认他的适应能力还是不错的,而且从表哥变弟弟,他适应的还很不错。

“好了,咱们谢府也算是添丁进口了,好事。”老爵爷见谢昆带着于珊全了礼数,不等老太太开口,立即端出大家长的架子,抢先道。

老爵爷想了想,还是继续嘱咐:“粉丫头,咱们府上没有聚到一起吃饭的习惯,我与你祖母都喜静,你也不必日日到静安堂请安。你若得空,就多去你母亲的院子里走走,随你母亲多学学掌家之道。西北谢府条件简陋了些,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时时学着,莫要像你母亲一样,去了边关反倒乱了阵脚,连家都掌不好……”

按理说,老爵爷这话是明着打木蓝蓝的脸了,谢天亮和木蓝蓝听了这话却都没什么反应,反倒像想起了什么趣事一样,相视一笑。

“大嫂,你快听听父亲这话,可见是隔辈亲,想当初咱们进门的时候,可没得父亲一句半句的照拂。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还不得说父亲踩着儿媳妇的肩膀,捧孙媳妇啊,我可是替你叫屈呢。”

齐氏见于珊和木氏听了老爵爷的话连连点头,一个恭敬一个俏皮,忍不住出言挑拨。也是平日里老爵爷除了教养几个孙子,谢府的家事甚少插手,齐氏仗着老太太的势,竟觉得老爵爷是好脾气了。

不等老爵爷说话,木氏就轻笑着对齐氏解释道:“这可不是隔辈亲,是昆哥儿这媳妇娶得好。别说父亲了,便是夫君与我,看着珊儿这个儿媳妇也是一百个满意的。况且,父亲所说的可是没有一句假话,句句实情。想当初到了边关,我可不是兵荒马乱了好一阵的,这份尴尬,我是不会让我儿媳妇受的。”

说白了,她当初所受的那份尴尬,还不是因为老太太藏拙,不肯好好的教导她,反倒是捉着她立什么狗屁规矩,半年的时间,一直是服侍老太太吃喝睡,边关谢府的事,老太太只字未提。

木氏说完这话,也不看老太太有些发黑的脸,仿佛故意与老太太作对一样,热情地对于珊说:“珊儿可要常去我那坐坐,咱们母女,规矩也就不必立了,还不晓得你能在京城留多久,边关那地,靠规矩也管不起来……

“无规矩不成方圆,不立规矩怎么成?你若是没时间管孙媳,便让她到寿安堂来,没得让外人说咱们谢府没规没距……”老太太听木氏竟然不用于珊立规矩,立时就有些不高兴。

按理说,于珊立不立规矩,不关她的事,她若是闲的想折腾了,也只能折腾儿媳妇。可是木氏已经儿女双全,又在边关守了二十年,于谢爵府可是劳苦功高,她便是想折腾也没有由头了。可于珊不同,于珊是新嫁娘,若不是尽早磨了她的利器去,只怕将来又是一个阳奉阴违的木蓝蓝。

“母亲,上行下效,儿媳这还不是跟您学的。想当初我入府也没立规矩,只要说起来,满京城谁不说您宽厚。儿媳眼皮子浅,也不怕旁人说我的沽名钓誉之辈,就拿珊儿成全了儿媳的好名声,珊儿若是有规有矩自然是好,便是珊儿没规矩,我也只是珊儿婆母,旁人只会说于姑母不会调、教人,与我多多怜惜,再如何也不会湿了我的羽毛,儿媳何苦劳心劳力地讨人嫌。”

木氏仿佛早就料到了老太太的说辞,老太太话音一落,立即就想了个好理由,不仅给老太太带了个高帽子,而且说的好像教于珊规矩有多费时间费精力一样。

老太太听着,被噎得一滞。木氏的意思很明白,她是于珊的婆母,往后半辈子要生活在一起的人,她都不介意了,那她作为于珊的太婆,又何苦劳心劳力教导于珊规矩?

“大嫂这般说,可就太偷懒了。父亲都说了,侄媳妇以后就是咱们谢府的长孙媳,走出去可就是谢府的脸面,日后,她所代表的可不是于姑母,而是咱们谢府……”齐氏也是聪明人,立即逮到了木蓝蓝话里的漏洞,替老太太说了心中所想。

木氏看了看仿佛开始和她辩论的齐氏,又看看赞同地直点头的老太太,许是有了想护的人,淡薄了许多年的她难得升起了几分斗志。

她喝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反驳道:“弟妹这话却是说差了。往后十年二十年的,代表谢府脸面的可不是昆哥媳妇。这日后,代表谢府脸面的只能是洪哥媳妇。咱们谢府,长媳前二十年代表的都是西北谢府的脸面。”

齐氏微微一滞,只当木氏不仅指责她鸠占鹊巢,还指责她狗拿耗子,可她却无从反驳,只能讪讪地说:“懂些规矩总是好的。”

木氏却不打算饶过她,她轻笑出声,说道:“弟妹没去过边关,许是不知道那里的情况。隔三差五风餐露宿的,咱们京城的这些规矩,搁在西北那就是瞎讲究,没有一条适合的。要不然父亲怎么会说,我去西北给咱们谢府丢人立不起家呢。”

齐氏讪讪一笑,没有再说话,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没有去过西北的谢家媳当不起家。这话她还未嫁时就听旁人说过,谢府名正言顺的爵爷夫人,必定是西北回来的,时间越久,地位越稳定,可她连去都没去过西北,的确跟木氏叫不起板!

可木氏倒像是埋汰上瘾了,她稍带兴奋地说:“说起来,还有事情要麻烦弟妹。”

“大嫂有事吩咐一声就是,麻烦可不敢当。”齐氏听了木氏的话,立即挺直了腰身,举止内外都多了几份自傲,木氏此次回来,多说几句话就能看出几分乡野气息,也难怪老太太不喜欢,想要借着她打压。

“弟妹,你看我离京都二十年了,京里许多规矩都生疏了。这二十年,诺大的谢府就辛苦你一直操劳着,大嫂我都有些过意不去了,好在我这娶了儿媳妇,甭管能帮助我多长时间,好歹是有了助手了,长房的事她也能帮帮忙。反正我也无需调、教珊儿,不若等你得闲了,咱们多交流,把该交接的都交接一下……”

齐氏的脸色一僵,她想过无数种木氏突然开窍想要□□的方式,唯独没想到这一种,她木氏像是泼妇一样,直言要从她手上接过掌家之权,偏她还无从反驳,出了木老太太之外,她的确掌权掌的名不正言不顺。想到这,她偷眼看了看老太太,却见老太太的神色也有些愕然,顿时心安稳了下来,老太太还是站在二房的。

“咳,好了,此事以后再说,老大媳妇,你既不想孙媳立规矩就罢了,就如爵爷所说,你仔细教导着她西北谢府的规矩吧,总过是咱们的另一脉根系……这时辰也不早了,都散了吧。”

老太太本来还想着留他们吃早饭的,可看着架势,只有老二媳妇和她一条心,其他人不是中立就是站在于珊一边,如此一算人越多对她越不利,便索性散了,又不是于珊奉的茶夹的菜比旁人好吃,何苦找拿不自在。

这一番来来回回看的于珊是目瞪口呆,平日里完全看不出温柔贤惠的木氏还有如此彪悍的一面。直到老太太说散了,她还觉得身子是飘着的,想到木氏临走时那邀功的眼神,她顿觉找到了谢昆月复黑属性的来源。所以一回到房间,于珊拉着谢昆就有些欲言又止。

谢昆看着于珊心不在焉的样子,眼里闪过几丝宠溺,他先吩咐众人摆了饭,才拉着于珊,将她摁在了床沿上,嬉笑道:“珊儿可有什么想问的?”

“祖母和母亲……”于珊最想不明白的就是老太太和木氏为什么不对付,她们可是嫡嫡亲的姑姑和侄女的关系,怎么老太太好像处处打压这木氏。

谢昆眼神一黯,沉吟片刻才解释道:“珊儿应该知道,当初木府的袭爵风波。”

于珊想不到谢昆将话题转到了这上面,她当然记得,老太太并不支持木氏的哥哥木大爷袭爵,而且上一世谢昆就是为了让木大爷袭爵才娶了木颖安。可是,不管怎样,木大爷是得偿所愿了,木氏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再迁怒老太太。

谢昆也知道于珊肯定记得,所以没有停顿地继续说:“母亲对祖母的心结,一来是应在姑姑身上,二来就是应在了舅舅身上,这三来却是外祖母身上。姑姑和舅舅我不用说你也知道。至于外祖母……母亲许是怪祖母不肯为外祖母出头吧,毕竟那个时候,木府掌家的是太后和祖母,可祖母二话不说,就支持外祖母扶正了妾室,看中的无非是那妾室膝下的几个孙女,将她扶正了,这几个木家女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嫡出。”

“而且,我怀疑,母亲已经知道外祖母的死,不仅少不了祖母的推波助澜,甚至,祖母也插手了。”

谢昆说到这里,脸上的苦笑深了几层,这些事是他从木大爷口里得知的。

木大爷掌权后,首当其中的一件事,就是大刀霍斧的整治木府,将木太后和谢老太太安插在木府的势力一点点地往外拨。木大爷原本也以为,谢老太太只是支持木老爵爷不惩治那妾室而已,可怎知拨出的几个蛀虫愿意坦白从宽,然后,木大爷就听到了让他最寒心的事实:原木老太太所中的慢性毒,是谢老太太安排那妾室下的,然后原木老太太毒发后,宫里的太医回天乏术,对着木府才隐瞒不报,只说她油井灯枯。

“祖母为何这么做?”

“因为她需要木家嫡女,而外祖母只有舅舅和母亲两子,舅舅膝下没有一个女孩子,外祖母绝对不能再生,她性子又刚直,不肯将庶出的记在名下,所以,外祖母挡着祖母的路了。”

谢昆说完,见于珊有些不以为然,想了想接着说:“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母亲与祖母不和倒是真的。不说别的,祖母权力心很重,舅舅架空了祖母,单这一条,就足够祖母看母亲不顺眼;而母亲外柔内刚,因为姑姑和外祖母的事对祖母也多有不满。虽说你夹在中间有些为难……”

于珊本来听谢昆分析的头头是道,结论也还靠谱,可听到他说她夹在中间为难,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揪着谢昆的脸颊往两侧一拉,有些调皮地说:“夫君此言差矣。咱们婚后在京城带不了一年就要离府,说句大不孝的话,十年二十年的再回京,祖母还在不在都两说,也就谈不上为难不为难。况且今天的情势已经很明确了,我势必要站在母亲这一边的。做晚辈的虽然不能说长辈的不是,可比起祖母,我还是更喜欢母亲,反正都是我的长辈。”

“难道是因为祖母让你立规矩,而母亲让你免了规矩?”谢昆的脸被于珊拉的有些变性,谁出的话就有些漏风,不过谢军并没有注意到,他只知道自己的妻子与自己的感情偏向相同,这让他心情不错。

“是呀。”于珊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人都是很现实的,她不管老太太和木氏究竟谁对谁错,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只要对她好,她就知足。

“哎,祖母若是知道你吃软不吃硬,不知道会不会懊恼选错了方法。”

于珊眼睛一眯,看着谢昆的目光就有些危险,她吃软不吃硬倒是真的,可是被谢昆婚后第一天就看透了,虽然知道谢昆没什么坏心眼,可难免心情不爽!她娇哼一声,抢在谢昆之前落座,等着谢府上菜。

也不晓得是青英有眼水,还是他们谈完话的时间刚刚好,几乎在于珊落座,谢昆也举步往外出的时候,青英就提了个食盒进来,恭恭敬敬地摆上饭,然后说了句‘大少女乃女乃慢用’就退了下去。

于珊早已经习惯了青英的冷淡,所以在青英离去之后,也不招呼谢昆,抢先动了筷子,还将菜肴咬的咯咯响。

谢昆看着这么孩子气的于珊带些宠溺地笑了笑。因饭桌上只有两个人,倒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谢昆一边吃着饭,一遍说:“一会我先去趟外书房。至于,咱们院子里的事,你尽管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办,若有需要我出面,也不必避讳。”

于珊咀嚼菜肴的动作稍微慢了些,看了看谢昆不似作伪的脸,应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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