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如再醒来,已是三更,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房内。身边是洛世勤,只着了中衣坐着倚在床边睡着了,一只手却握着自己。只一刻的出神,刚还在想着世勤冷不冷,白天的情景就一股脑儿全涌了进来,仿佛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忆如恐惧地慌忙甩掉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世勤睁眼,见她的模样,上前按住她乱动的身体:“你醒了,别乱动
“滚开!”几乎带着哭腔喊出,忆如边扑腾着,边护着自己的小月复。世勤看她这模样,连忙靠后摊手:“我走我走!你别这样,你有了我的骨血,我只是……”
“别说了!——”忆如捂住耳朵,蜷缩在一角。
“……你……好,我走世勤叹气,离开,留下忆如一人。
忆如边哭边想,这个男人,想杀掉他们的孩子;这个男人,此刻应该是又回到了平阳的枕边罢。
因着平阳身体虚弱,不便动气,所以洛世勤不让她见忆如。府上所有家丁都知道,洛世勤会亲自解决掉忆如月复中的孩子,只是时间问题,一时间更没人敢接近忆如。
作为女人保护自己月复中的孩子,是本能而已。可这个孩子不能要,忆如也明白。她连自己都不能保证活得平安,何况这个连亲生父亲都要杀害的孩子。这是她与洛世勤的孩子,呵,的确是个不能要的孽种。何必要他亲自来动手,忆如开始盘算着如何自己做掉孩子。
于是,有一天世勤下朝回来,府中下人跑过来对他说:公子,孩子……终于没了。
世勤赶到的时候,忆如正脸色惨白地昏迷躺在一滩血中,手中握着一根木棍。一旁坐着平阳公主,正风轻云淡地喝着茶:“相公,你可算回来了
“人都哪去了?!叫大夫!!”世勤抱着忆如,狂兽般嘶吼。
“你可见到了,这是忆如自己动的手,人都道虎毒不食子,她却如此狠毒。人家被吓得不轻呢……”平阳公主说着,起身欲扶起世勤,被用力甩开。
“所以,你就一直连个大夫都不叫?!”世勤的面色也渐渐失了血色,眼睛却是通红,平阳被他这表情吓得愣住,他咬着牙说:“请公主大人先回去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公主委屈着指着他叫道。他没理会,抱起忆如放到床上,大夫赶到的时候,几乎是被他拎着扔到忆如身前的。毕竟不到两个月的身孕,很是容易流产,最终也只保住了忆如的命。
忆如再醒来的时候,看着身旁眼睛通红的世勤,轻笑:“哟,洛尚书一直在吗,小女……”
“啪!——”一阵眩晕,忆如被一个耳光打得吐出一口血来。她擦了擦嘴角,依旧摆出那副笑容:“尚书大人何必动怒,小女已经顺着您的意思,杀了您的孽种
“疯子!”世勤怒吼,身体开始颤抖:“你……你个疯女人!连这样的事,都做得出?!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大人这话说得奇怪,”柔柔的声音慢慢说着,与那咆哮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不正是大人所期望的吗?哈哈,哈哈哈哈……”
从此洛世勤甚少回府。平阳公主因着之前的怨气,再加上洛世勤的表现分明是心里有忆如,便对她更加百般刁难。那之后不久,传来忆如父亲去世的消息。忆如打听过了,父亲身体并无大恙,却死因不明。
呵呵,害死父亲的又能是谁呢。她查或不查,结果都是一样的。她终于再没有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她自由了。
她跪在平阳房间外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公主终于答应了她提出的交易——忆如毁了自己的容貌,平阳利用自己的身份,下了让她离开尚书府的命令。
又是冬季,天空飘着雪,忆如站在雪中,边哭边笑。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妖异的香气,她转身,看见当初来救醒平阳的那个蒙面女子下了马车,身边依旧是那个紫衣女子,面上是可亲的微笑,向她微微俯首施礼道:“姑娘,谷主当初就知——我们早晚还会相见
听到这里九玄不由得心中一寒,对冬晚说:“这高人也忒高了,有空我也找她给我算算
“不然,”冬晚的声音依旧淡淡,“呵呵,那人来去都无定数,从来都是她们来找我,我却不知如何找她……公子,故事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后来,也是那个花阴指点我来到这里,取名冬晚。冬晚……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呢。只是,只是冬晚余生都只为报仇而活了,并不奢求还能再得幸福。今日得见公子这样的知己,已经是三生有幸
九玄心里一酸:“冬晚……如果你放下仇恨,今生还有机会幸福。你才二十二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好好生活……”虽然凡人阳寿总共就那么短,对她来讲几个轮回都是眨眼间,可对于凡人,一生很长,更很珍贵。九玄不明白,哪怕自己不能像其他神仙那样一直逍遥下去,哪怕自己亦只剩几十年可活,那都好过如今的担惊受怕,每天都想着一觉过后就可能再也醒不来要强得多。一个人活着,一个人死去,若有大致的定数都好——自己如今活得时刻都如履薄冰不说,还要累得爹爹一走就是千年,娘亲夜夜以泪洗面。九玄想,她真不是个好孩子。
“公子,不必劝冬晚。父亲死了,我的孩子没了,当初冬晚自毁容貌堕落在这凡尘,冬晚清楚得很,此仇若不报,冬晚才真是枉为人了
九玄哀求地看着小白:“那个叫花阴的人,从未露面,也从未说过话。她到底是什么人,靠谱不靠谱?”
“你真心想去算命?还不如我给你算,给你打九折
“……去死九玄咬牙切齿。
“冬晚,这珠串是我朋友的东西,邪乎得很,你带着它很容易没命的九玄还是开口,希望尽一切办法扭转她的想法,“若要报仇,为何非需要这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