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拂,卷起许梨音的裙角,就那样在风中摇摆着。♀
可是啊,她的眼里,只有城墙之下的白尧初。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宫门口,却始终没办法叫住他。
泪水,早就肆意横流,滴落到地上,声音是那样心碎的彻底。
泪眼朦胧中,她看见站在宫门口背着桐木琴往回看的白尧初。
许梨音张张嘴,却始终没办法喊出一句:别走。
“笙箫里吹落了一地的梨花,好似你为我而等出的如雪白发。琴弦声断了一段情,却抹不去我纷纷扬扬的期许……”许梨音声音颤抖,她的心,应是痛到没办法呼吸的。
可是,她仍旧颤颤巍巍的吟唱出一句他常常弹给她的相思引。
她从未读懂过这曲子里的字字句句,可是啊,在今日,在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相思之所以为相思,是因为思而不得才痛苦。
如今,他之于她,不正是思而不不能得吗?
她是个即将要去和亲的公主,她身上背负着太多的情非得已,就连他,她也同样如此身不由己。
或许是许梨音吟唱的这句词真的被白尧初听见了,刹那间,四目交接。
许梨音终究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在面对即将失去白尧初的这个时刻,她终究还是失声痛哭,双手在袖间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刺进她手掌的肉里。♀
可是,这点痛,怎么能够比得上她心里的痛呢?
就在这时候,站在宫门口的白尧初或许是感受到她的苦痛,他轻轻摇了摇头,眉目温柔,就那么看着许梨音,唇瓣轻启,却仍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在许梨音还没有读懂他唇语时,白尧初就似乎是带着眷恋的意味看了许梨音一眼,转身一步步的走出了宫门,再也没有回头。
“尧初!”许梨音睁大双眼,在白尧初踏出宫门口的那一瞬,她大喊一声,便不管不顾的跑下城楼,想要追上白尧初。
可是就在许梨音快要接近宫门的时候,她突然被裙角一拌,立刻摔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沉重的宫门缓缓关上。
到最后,她抬头,却只瞥见了他白色的衣角,随后,便就是大门紧闭。
“尧初……你是不是觉得我负了你?尧初……尧初你是不是恨我?你是不是……是不是再也不愿想起我了?”许梨音的眼泪,一颗颗,滚烫的落下,掉落在地上,形成一摊水渍。
堂堂公主,却趴在皇宫的宫门口,发丝凌乱,泪痕满布,这是多么狼狈。
可是,许梨音已经没办法去管什么狼狈不狼狈了,因为,她感觉,此刻她的心已经痛的撕心裂肺。
她,失去了她此生最温暖的那一缕阳光了。♀
尧初,不管你以后是恨我还是如何,我只想说:愿你安好。
人生的长路,不是我陪你走,你也要好好的。
“你们就这么分开了?”说书人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替许梨音惋惜。
因为,他又何尝不懂这种生生分离的痛苦。
“是啊,那时候,是我第一次尝到心痛到死的滋味。若是这般无疾而终也便好了,他或许就不用承受被囚禁在雪山的苦楚了许梨音苦笑一声,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水。
“你……要不然今日就先到这里吧说书人见许梨音一脸悲戚,便想就此作罢。
“不,还是继续吧许梨音摇摇头,说着又开始讲述后来所发生的一切。
时光流逝,就这么过去了两年。
这一年,正好是许梨音要下嫁玉宸国皇帝的时候。
“尧初,这两年来,我从未忘记过你,你呢?你可曾还记得我?你可曾还记得你陪我走过的时光?你……应该……应该已经忘记了吧许梨音一身红色嫁衣坐在去往玉宸国的马车中,她的手里,是这多年来被她奉若珍宝的一枚白玉,那玉佩上并无其他,只有三个字:白尧初。
这是当年,白尧初遗落在梨花林里的玉佩,刚好,让她捡起。
那时候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枚玉佩,会变成她如今对他唯一可以寄与思念的物品。
“公主,马上就要进入玉宸国境内了,这行车一月,你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突然,身边的随侍丫鬟的声音带着些许喜悦的意味传来。
“嗯许梨音一怔,随即便轻声应道。
收起手里的玉佩,许梨音闭上眼,双手在宽大的袖子里紧握成拳,终于,她还是反抗不了命运。
终于,她还是成为了两国交好的牺牲品。
正在这时候,一阵有些诡异的风直直的吹来,就像是人的手一般,那般自然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凉凉的拂过许梨音的脸颊。
许梨音睁眼,她忽然觉得,此时的空气中,竟然弥漫着淡淡的梨花香。
就像……就像是白尧初身上的那种淡淡的,好闻的味道。
就是这种淡淡的味道,让许梨音的心里愈加酸涩,让她几度想要哭出声来,这感觉,与她当初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的时候,是不尽相同。
“真是奇了,这三月哪里会有这般大的风?”正在许梨音陷入那痛苦的回忆里无法自拔时,她身旁的丫鬟又小声嘀咕道。
正说着,一阵更大的风又直掀帘子吹了进来,整个马车突然有些摇晃,外面的和亲队伍也寸步难行。
许梨音愣愣的看着手里突然而来的梨花花瓣,一直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笙箫里吹落了一地的梨花,好似你为我而等出的如雪白发。琴弦声断了一段情,却抹不去我纷纷扬扬的期许……”一声低低的男子的声音在这时候缓缓穿不来,声声低沉,温润好听,又和着那样熟悉的琴音曲调,缠绵好听。
许梨音倏地握紧手里的梨花,眼里闪烁着不敢置信的光芒,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她不敢相信她心里的猜测。
“是尧初……是尧初吗?”终究,许梨音没有抵过她心里对白尧初如潮涌来的思念,掀开帘子又跳下马车。
曳地的红色嫁衣就像花朵一般绽开在那散落着梨花花瓣的地上,随着她四处寻找的动作,那长长的曳地长裙便在随风拂动,如蝴蝶一般蹁跹着。
可是,那声音就好像是天外之音一般,突然消失了,再也寻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许梨音失望的看了看四周,这才注意到,原来整个和亲队伍都已经倒在地上,昏睡过去了。
风依旧在吹着,和着时不时飘来的几瓣梨花,落在许梨音的乌黑的发丝上,白皙的脖颈间,绯红的嫁衣上。
“果然……是我的错觉吗?”许梨音苦笑一声,泪水又一次那么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从她认识白尧初的那时候起,眼泪,便已经不再珍贵了。
落寞的转过身,许梨音想要回到马车上,就算此刻整个和亲的队伍没有一人苏醒,她也不想逃了。
因为,逃了又能怎样?她的身边,还是不能有他。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一转身,便看到了那抹她魂牵梦萦的白色身影。
他依旧一身白衣胜雪,背上背着一把桐木琴,站在不远处,就那么看着她,一如当年,眉目含笑,风姿卓约,恍若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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