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时郑逸打破了AA的机制,抢先掏出崭新的二百元大票付了帐,这是他最近因为表现妖异,父母给予的奖赏,他一斤三两白酒的量,只喝了大约三两酒,有点不尽兴,但也没得办法,和一群孩子一起,实在提不起喝酒的兴趣,便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离了群。
也许这次的毕业,就代表着未来不同人不同的命运和去向,散落天涯,再也不见。
人生往往是这样,来不及去忧伤的。
江南公社是湖山镇最档次的饭店,锦幔飘香,金碧辉煌,可是,九八年小镇里的再高档次的饭店,也就那么一回事,但这并不能阻止有钱人吃饭的热情,大厅里人声鼎沸,包间虽然还未坐满,但是看着陆续进来的人群,这个饭店的满座,只是分秒的事。
郑逸到时,自己一家子和二叔一家,以及四叔一家已经全部到齐,另外作陪的是王东和他的父母,郑逸消散了中午的酒气才姗姗来迟,这么小的年龄,酒气满身的,想来不会让别人感到舒心。
见了这些记忆中的面孔,郑逸又是好一阵恍惚,人,总是要慢慢认得完全的,只是他们的路都还太窄,他要付出怎样的努力,才能让自己亲人朋友们,走上一条截然相反,风光无限的道路?郑逸甚至很不成熟的紧握自己的手,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郑逸的四叔叫郑伯元,在三兄弟里是老小,上面有个姐姐,幼时被台湾的姨妈接走以后就没回来,郑逸那一世更是到死也没见到过这个姑姑。
郑伯元不喜欢孩子们叫他小叔,因为看了港台电影龙四,就喜欢别人叫他四叔,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眼神很跳,是湖山镇派出所的一个正式警员,很得所长的器重,也算春风得意的时候,四婶比他年轻三岁,是个柳叶弯眉的美女,两人相得益彰,可是郑逸记得,也就是大水的这一年,他这个四叔不知道什么原因,欠了别人很多债,最后连公务员的身份也没了,后来借酒消愁,英俊不在,逐渐的做点小生意还债,一直还了大约六年时间。是二叔的帮衬才得以还清。最后穷困潦倒,抑郁成疾。
郑逸看他现在眼角飞扬,春风得意,心下却是暗暗警惕,想来这个时间会不远了,否则的话,那一世,老爸也不会因为孩子的学费,愁肠百结。想来,义气的四叔如果稍有能力,也会帮自己这个亲哥一把的。
郑逸又转脸看了二叔,这个大约三十五岁,沉默不语的男人,现在还是一贫如洗,后来有一个算卦的给他谱了一卦,说他生命中近五年内将会有三次大难,过后将是一片坦途,他本不是信鬼拜神之类的人,抱着一笑了之的心态来看待,并未在意,却不料一一应验,四十岁的时候果然风生水起,后来郑逸还满江湖满世界的去打听这个当初的算命先生,未遂罢了。他这才罢了心思。
这一顿喜庆的饭吃的热切无比,当然有两个人是例外的,郑潇和王东,两人考得极差,被屡次拿来和郑逸相比,批评教育,苦口婆心,两人郁闷的表情看的郑逸暗爽不已。他也见缝插针,拿糖当醋,时不时说两人几句,若不是这个时候的孩子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而这饭店的菜肴又如此的可口,两人早摔了筷子。
郑伯元拿出一沓钱来,足有上万之多,看着众人惊讶的眼神,心里有些高兴,他自然不会说出这钱的来路,大手一挥,气势十足,叫道:“今天是小逸的庆功酒,不把这钱吃完了,谁也不要走。”他当然是说大话,这个时候的一万元,在这样的饭店里,龙肝凤胆的也够摆个几桌了。
郑建国就皱了皱眉,他比郑伯元大十六岁,长兄如父,看他轻佻的样子就来气,郑伯元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看到老大不高兴,赶紧把钱拿了起来,虽然自己两位哥哥没他有出息,但是他从不敢逾越。郑逸看的好笑,老爸就是这样的人,没野心,只希望自己这对儿女平安喜乐,尤其是儿子,一定要考上大学,现在曙光大现,自然心情大好,穿的西装笔挺。精神焕,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由屏风格挡的另外的包间也进来一群人,走进了几个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一个美貌妇人的身边靠着一个精妆玉琢的小美女,一颦一笑颇有身边美貌妇人的几分神态。后面的几个人带着谄媚的笑跟在后面,最前面的是一个大月复便便的人,似乎有些威严。
因为屏风遮挡的是容颜而不是声音,所以当对面几人听到这边得欢声笑语时,屏风一下子被拉开了。那个大月复便便的人走了进来,他看见郑建国一大家子都在,就笑道:“真是好巧啊,郑老板,吃饭呢?我说怎么早上喜鹊就乱叫呢,原来这贵人在这呢。老板,快把屏风撤了,这样说话多别扭啊。”他说话的口气皮里阳秋的,听起来比较刺耳。
郑逸就是一愣,既然都是街面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人怎么这么大的火气?郑逸有些惊讶的望过去,却现那个小班花夏雪站在不远的地方,穿着雪白色的连衣裙,粉色的小鼻梁很精巧,肥嘟嘟白女敕女敕的小脚,恨不得想拿在手中把玩一番,画中的小公主似的,紧挨着那个美貌妇人站立着,看到郑逸望她,眉头一皱,显示出一些厌恶或者不满的神态。
郑建国的表情有些尴尬,起身道:“夏所长,是好巧啊,你们家也来吃饭呢。”郑伯元倒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的,说道:“夏副所长,我真是遇人不淑啊。”他把副字咬的很重,就是揭他的伤疤,熬了这么多年,眼看熬成所长了,又空降下来一个所长,让他的希望变成了绝望,这么个破落小镇,这么个破落的小官,也有人惦记着。郑伯元就狠狠的被郑建国狠狠瞪了一眼,便悻悻的不说话了。
看的出他们火药味很浓,郑逸就有些百结,边上的杜兰看到儿子的疑惑,换作以前是肯定不会告诉他,不过自己的儿子这么争气,她带着些醋味儿说了几句,却原来是郑建国年轻的时候和这个夏所长都喜欢了一个女的,可是人家那女的谁也没要,考了大学离开了,那夏货就把郑建国恨上了,后来混到了派出所副所长的位置,给了郑建国的小生意很大的阻力,尤其是郑建国的四弟刚进警局的时候,被他百般欺压,后来,郑伯元靠上了所长这棵大树,成为了所长的心月复,才与他撕破脸皮。
老夏看都不看郑伯元一眼,接着郑建国的话笑道:“是啊,来吃个饭,几个兄弟知道我家丫头中考考得不错,非要给我摆宴庆祝下,哎,其实这有什么庆祝的,小孩子的事情而已。”他一边说,一边摆手,显得这事情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可脸上的笑意和得意的表情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郑逸听得老妈说的有趣,看老妈那义愤填膺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谁都年轻过啊,只是这笑声在几个火药味很浓的大人面前就有些刺耳,郑建国就教训儿子道:“小逸,像什么话,这是夏叔叔,快叫人。”
郑逸就有些不情不愿的站起来,叫了声夏所长好,那个副字一去掉,老夏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笑哈哈的转脸喊夏雪过来,他炫耀的心思太浓,也没在意自己一直站在人家这边会不会失了面子,夏雪极不情愿的走了过来,叫了声叔叔,她自从昨晚知道了分数,这一天就没消停过,被老爸从一个地方带到另外一个地方,学校都没去成,一天下来,小脸都累垮,再看老爸如此的看不起人家,她又是个看着郑逸就不顺眼的,连喊人的心思都没有,叫了声叔叔后,转脸就回去了。夏所长指着自己的女儿,宠溺地说道:“哎,你看这孩子。”郑建国就有些尴尬的笑笑。
那边菜饭整齐,他那几个所谓的兄弟就开始拍夏所长的马屁,直把他女儿说的状元一般,声音极大,使得郑逸这边的人都暗淡了下来,这饭就吃的没了意思,郑伯元看老大在场不好与他顶针,闷头吃饭。孩子似的把碗筷弄的很响,被自己的老婆掐了几下。
这边吃的就有些索然无味,毕竟人那边欢声笑语的,这边的档次好像就比那边低了些,大家就准备起席,郑建国感觉这样走,有点不好,他一直都是与世无争的人,虽然被穿了几次小鞋,心里明镜,也不点破,就过去那一桌说道:“夏所长,你们吃着,我就先走了。”
老夏叫夏建时,大约喝的有点高了,看郑建国举个酒杯站在那里,他拿起桌上还剩下的半瓶茅台道:“老郑啊,今天,你不喝完这酒,就不准走,这可是茅台,平时可喝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