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员们酒饱饭足,心满意足的回去后,他找一个破落的小饭店,点上一碗最便宜的面条,那热气冲进眼里,泪水便滴了下去。然后他大口大口的吃着面条,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面条,从那时候起他真正成熟起来,顾家,爱家,对敌人心狠手辣,对家人心细如。
弟弟的事情还没完结,他父亲的肝病又到了肝硬化的阶段,说是买了只有北京才有的药水,一针就要上万元,他几头奔波,苦不堪言,家里有望眼欲穿的娇妻,嗷嗷待哺的孩子,医院里有心力衰竭的父亲,监狱里还有着企盼光明的弟弟。
这一切他都顶着,他出车去最过危险的摩天岭,当时车闸因为频繁踩动而坏掉,生死由命之际,撞了沙堆,回了一条命,在山东境内遇到响马,值钱的全被抢光,身中两刀,膝盖骨差点被砸碎,云南境内贩过木头,亲眼看见别人拿枪拼斗,自己也被流弹所伤。
郑逸看着面前尚还稚女敕的小姨夫,在那里谈笑风生,精神恍惚回来,一时有些不能适应。
一大家子像是久别重逢,喜庆无比,郑逸知道,他将会走上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这条道路至少会让他的家人和亲戚朋友,一路坦途。
接下来的几天,郑逸闲暇时就和郑雅楠聊天,姐姐的分数线早已经下来,离开学的日子不到两个月,一年半载才回来一次,刚和家人重逢的郑逸有万般的不舍,何况即使她考了这么好的分数,竟然没有弟弟上个破高中这么引人注意,虽说平时夸赞是不少,可心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
郑逸只把她当孩子来看,给她讲一些在未来世界将会生的趣事,听得郑雅楠眼睛睁得老大,哪里还是个姐姐了,倒像是一个小侄女。
这个时候,四叔从门前经过,和平时的满面春风完全不同,他双眼深凹,眼中布满血丝,脸上油腻不堪,像是遇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破例的没有停下来,脚步快的远去了。郑逸看着曾经高山仰止的一些人,或幼稚可笑,或毛躁不堪,他不由的感到了一丝自己与实际年龄不符的苦恼。
夕阳斜沉时,父母回了家,与以往的喜笑颜开不同,今天的他们愁眉不展的,郑逸好心问了句,还被骂了回来。他们连饭都不做,直接骑了车子就走,隐隐听见父亲说:“我见了他,非打断他的腿。”杜兰就在一边埋怨道:“那是你弟弟,又不是你儿子。胡说八道个什么劲。”
郑逸好奇心起,骑了他的破自行车悄悄的跟在后面,直到父母都进了四叔的家,他悄悄的趴在门缝里往里面看,就看见四婶在那里嘤嘤的哭,过了一会,就看见郑建国拿起木棍就要去打郑伯元,追打的同时愤怒的骂道:“叫你去赌博,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丢人,我今天打断你的腿,然后养着你。”
一时间男人的怒骂声,女人的哭声,掺杂在一起,场面就有些混乱和凄冷,杜兰和郑逸的二婶刘燕拉着三婶离开,老二郑建军怕老大火,也推着他离开。
郑逸这才从墙后出来,看着四叔跪在自家的水泥地上,用手抱着头,头紊乱,被他用手抓掉了不少,一丝丝的飘落,他却浑然不觉,依然狠劲的抓着,时不时用力敲打着自己的头,郑逸蹲下来熟练的掏出一根烟,碰了碰自己的四叔,他也终于知道了自己这个风光无限的叔叔为了什么才会一蹶不振。
郑伯元茫然的抬头,看见自己的侄子递过来的烟,他下意识的接过,郑逸给点了火,他狠狠的抽了一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见郑逸熟练的给自己也点了一颗,他愣了一下,但是没有说话。
郑逸就问道:“输了多少。”
四叔这个时候依然有些茫然,似乎是忘记了对面只是个小孩子,他把烟头烫在自己的胳膊上,出焦糊的味道,摇头道:“运气太背了,十二万。”
郑逸就笑道:“才十二万,就这样了?”
郑伯元似乎此刻才现对面是个孩子,立刻睁大了血红的眼睛吼道:“给老子滚,你知道什么,十二万,我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你知道吗?这个月我还不上,他们就会去,我完了,完了啊?你懂吗?我房子卖了也还不了一半的钱!”他一边说着一边抽着自己的脸,然后不顾形象的哭出声音来。
郑逸看的心中酸楚,本来这辈子都不准备再碰牌的他,看见自己的四叔和前世的自己,几乎如出一辙,甚至连折磨自己的方式都是一模一样,折磨完自己以后肯定还会去赌,以至于越陷越深,万劫不复。
郑逸屋里转了一圈回来,手里多了一副牌,他把牌扔到四叔的面前道:“切牌。”
郑伯元呆呆的看着,也不动手,咧了咧嘴,似乎是想笑一下,可还是放弃了,他摆了摆手道:“快回家吧,让四叔静一静。”
郑逸拿起牌洗了起来,他的手指修长,似精雕玉琢,开始的时候度比较慢,可是越洗越快,那个时候正是香港赌片大火的时候,他此时的洗法就有点云山雾罩的风情,动作令人眼花缭乱。
郑伯元本来看他笨拙不堪,心中冷笑,接着看到他神乎其技的洗牌方法,他的瞳孔瞬间放大,仿佛扑捉到了一丝光明,手激动的有些颤抖,一眨不眨的看着郑逸魔术般的表演。
郑逸手拿扑克,似乎又回到那个令他万劫不复的战场,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的脑袋,而对面一个中年男人,沉静如水,如海东青一样的眼神,使他不寒而栗。他摇了摇头,使劲的把这个影像从脑海中剔除掉,把牌扔到四叔的面前道:“切牌。”
四叔看着他冷峻的眼神,不由的打了个冷颤,这个侄子在此刻再也不是那个俊朗安逸的少年,他阴冷的眼神像毒蛇一样穿透别人的心灵。
似乎被一种力量驱使着,他怀着有些激动和紧张不安的心,连续切了几遍,郑逸道:“平时玩的是什么?”“诈金花。”郑逸点了点头道:”那牌。”
郑伯元犹豫着拿起牌,给每个人了一份,,他不知道郑逸接下来要干什么,就仰头望着,郑逸道:“你的是3.5.7同花,我的是A杂牌。”
郑伯元闻言将信将疑,慢慢的翻开牌面,看见郑逸说的丝毫不差,他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瞳孔微缩,身体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他赶紧拿过牌,多洗了几次,然后一边看着牌面一边了下来,郑逸笑道:“这次我不知道牌面,但是大过你的牌,应该没有问题。”
四叔把他自己的牌掀开,却是个大顺子,郑逸笑笑,修长的手五指并拢,平伸出去,再翻开牌来,是个同花。
郑伯元此时已经震惊的有些麻木了,他明明出去的牌,对方是个小牌,但是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同花,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郑逸伸手去拿牌,顺便把手心里偷到的三张牌放回牌堆里面,这时候的手却还是有点小的,行动起来有些不方便。可是骗过他的菜鸟四叔,一点难度也没有。
他拿起牌,把正面对着四叔,然后自己就在牌的背面,拿一张,说一张牌的数字,看着郑伯元的嘴巴能装下一个鹅蛋,他把指缝里的图钉扔掉,心里有些小得意,得意完了又有些意兴阑珊,这些小把戏遇到同道中人,那真是自寻死路。
郑逸看着四叔的样子,就说道:“四叔,如果把钱全部赢回来,你以后还赌么?”他的手连续在郑伯元的眼前晃了几次,四叔才惊醒过来,道:“什么?你说能赢回来,会去帮我赢回来?绝对不赌了,打死也不赌了,小逸,这些东西是哪里学来的,教教我行不?”
郑逸不禁摇头苦笑,赌徒的心里永远都是这样,嘴里说着不赌,可见到这个场景,恨不得磕头拜师的学下来。”尤其是这些输红眼的人,无所不用其极,叫他杀人都敢去的。
他的脸色逐渐阴沉了起来,他想到了那一世的自己,因为赌博倾家荡产,身异处,也不说话,就那样和郑伯元对峙着,两人对着眼神,仿佛久日不见的恋人,本来像这种小孩子,换做以前,郑伯元早一巴掌抽了过去,可是现在,他竟然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只因为,他这个侄子过于神奇了一些,神奇的让他不敢置信。
郑逸本来再也不愿意碰到这个东西,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四叔就这样走上一条不归路,就问道:“赢的钱好拿走么?”郑伯元就是一愣,然后才明白过来,咬牙切齿地道:“能,一定能拿走,老子是警察。”他见了郑逸神乎其技的手法,也知道了这其中的门道,心中愤恨交加,顿时狠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