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子悠悠地叹了口气,颇有感慨地说道:“既然已经‘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我若再不识趣,可就真的对不住元帮主了。好吧,我答应你便是了,并且我也一定亲自参加你的卸任交接仪式,什么时间进行,你通知我一声便是了
闻此一言,元正惊喜交集,感激涕零,突然间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从心头冉冉升起,无限的光明就在眼前!这正是:月被云遮重露彩,拨开云雾见青天!
“老叫化,都一大把年纪快入棺材了,还假惺惺地流什么马泪呢?还是快离开这个憋曲的地方,等出去之后再狂欢庆祝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于是众人蹑手蹑脚地来,兴高采烈地走了,而偌大的地下室也随着人流的离开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一个声音在窃笑。他又在笑谁、在为什么而笑呢?
时间总是流逝,街市依旧太平,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三日。在这三日里,寂心道长经过调理养息逐渐恢复了状态,虞人杰、史不凡、焚心大师以及元正也纷纷打道回府各奔西东,无事一身轻的感觉让他们无一个人不是心里乐悠悠的,就像月兑缰的野马,放飞的笼鸟,天地间一下子变得又高又大起来。这感觉,真好!
走在返程的路上,元正脑子里想着的却是昨晚与黄少龙的一次简单会面,话虽不多,却意味深长,令人留恋,引发内心的诸多感触。
这一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而一坊酒馆里,元正是大姑娘坐骄头一回主动邀请黄少龙喝酒,一为赔礼道歉,二为临别寒喧。♀
二人就像久别重逢却又即将依依惜别的老朋友一样,奔放豪爽,开怀畅饮,杯到酒干,乐在其中,大有不醉不归之意。酒过数巡之后,几朵桃花脸上来的元正已有三分醉意,但此时的他正兴奋盎然,喝得起劲,说话也就越发直接果断月兑口而出了,但见他指划着右手,神情激动地说道:“黄公子,黄老弟,你我是动过真格较过劲的人,当时因为一些误会和各自的立场不同曾经大打出手比试了一番,说实话,你这么年青就有这么好的武功根基,实在超乎我的意料之外,如果你在丐帮,我一定会推选你为下一任丐帮帮主的接班人,只可惜人各有志,你的志向抱负不在功位名利,而在乎拥有一个温馨安逸的家,你能看破世间凡俗,追求自己真正的幸福,如果不经过大风大浪的洗礼,这种淡然处世的平和心态也不会水到渠成呼啸而出。很快我也可以放下杂念,做回真正的自我了,虽然也会发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感慨,但有总比没有的强,能够在将老之前重获自由,我老叫化已经很知足了!”
黄少龙也动情地说道:“元帮主,晚辈非常感谢您能够劈除陈见来对我作个中肯的评价,也很赞赏您对晚辈的宽容与大度,现在你我之间不仅消除了偏见,让彼此重新认识对方,还无形中拉近了距离,增进了情谊,这笔眼看不见却触手可及的巨大财富必将温暖人心而受用无穷!”
元正虽然口头上声称不喜欢听人家说恭维的话,但此时听了黄少龙的话,心里早已乐开了怀,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有些东西就像生活中的调味剂,有了它,生活才更有滋有味,更精彩!他趁着酒兴,继续与黄少龙喝着不着边际的酒,说着积蓄在内心深处多时的话,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终于醉倒在桌面上,然后呼呼大睡起来……
经过近半个月的奔波周折,一心想着卸下形如紧箍咒般令人望而生畏的丐帮帮主之位的元正终于在入夜之前赶到豫州洛阳,也就是现在的河南省洛阳市,可是就在他进得一家名为“沁园春”客栈办理入住手续之时,却听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一个貌不惊扬的鬓须汉子和一个精灵古怪面目清瘦的年青人此时正坐在距离柜台不远处的一坊桌几上边喝边聊侃侃而谈。只听那鬓须汉子饶有兴趣地说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死了史洪廷,出了许不二。这江湖是非曲直,真是越来越难分辨得清楚了。老二呀,有句老话你得记住,那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也就是做事千万不可强势出头露面逞强,要不一不小心就可能是下一个仙霞居士虞人杰或者‘霹雳神剑’史不凡了!”
青年人似乎也颇有感慨地说道:“是呀!念如今世风愈下,连丐帮都开始明目张胆地仗势欺人了,这世道哪还有个天理所在?虞大侠和史道长就这样被人家惨不忍睹地夺去性命,而幕后真凶居然是鼎鼎大名的丐帮江淮分舵舵主许不二,这也忒霸道嚣张毫无人性了,看来这江湖是越来越不平静了。老大,你说这事凌道长怎么不管它一管呢?”
“不是一号货,不聚一个窝,怎么个管法?你也不想想丐帮是什么地方,它就像一个马蜂窝,把他惹急了,随时跟你玩命到底,凌道长虽贵为武林盟主,但在处理这些棘手的问题上,他能不小心翼翼三思而后行吗?”
“难道说这件事就这样搁在一边视而不见了吗?”
“大凡遇到不可调和矛盾之时,说话响亮的权威之人自有他处理的办法,一般是先应付式的调查取证,这需要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权威者便有充裕的时间对死者家人或单位进行安抚慰问,通过水磨的工夫进行排怨降温,以达息事宁人的目的,如果不成,等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死者家人或单位看到权威者总是这样半拉半放的样子而事情的调查依旧没有半点起色,他们寄权威于一线的希望也会不可避免地沦为无奈的失望,到时在权威者的怂恿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水到渠成应运而生了
“这也太荒唐可笑了吧?说什么虞大侠和史道长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许不二虽在丐帮乃至武林中享有声誉,但也不能不守江湖规举胡乱杀人吧?所谓‘无规举不成方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岂可因为丐帮有了个许不二就一切乱了套了呢?纵是元帮主犯了命案也不至于如此嚣张吧?”
“老二你有所不知,元帮主早有退位让贤之意,而许不二也因为在帮中表现突出口碑载道而一直为元帮主所看好,据内部情报消息称,许不二十有**是下一任丐帮帮主的接班人,这便给其它帮派及武林同道一个信号,办事得悠着点,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自个儿好好拈量拈量,要是触犯了人家,惹得人家不高兴了,到头来只能是吃不了的苦兜着走!”
“嘿嘿,敢怒不敢言,还得在一旁跟着点头哈腰陪笑充傻,这哪还是正常人过的日子?老大,这次仙霞门请我们过去,该不会就是想让我们替他出头伸张正义讨个说话鸣些不平吧?”
“你以为普天之下就你运气十足单独拾得天掉馅饼的好处吗?要不是形势对他们明显不利,向来抠门的仙霞门怎么可能向我们伸出橄榄枝呢?”
“老大,那你说我们是去还是不去呢?”
“去,当然去!你可能会问,为什么我们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其实原因很简单,去,是一种态度,是对仙霞门的尊重,是表明我们对他们遭遇的一种同情,我们是出于正义才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而并非另有企图的
“可是我们去了也是帮不上人家,又何必自讨苦吃惹祸上身呢?”
“这便是江湖。同道往来,江湖情义,有时候便是一根救命草,它需要彼此之间时不时给它添加营养注入水份,一旦这条隐形潜在的生命线因为单方面的原因断线了,很有可能到你急需它的时候也就望洋兴叹后悔莫及了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做个寻常百姓多好呀!一入江湖,便终身江湖,当初我们为什么非要闯江湖、博虚名、赢天下呢?如今跳入这趟混水,在一望无际的苦海中飘浮了近十年,我们又得到了什么?还是功不成名不就的下三流货色,苍天呀,你是不是在惩罚我们呀?”
“老二,别说这些丧气话!我们‘阴阳双煞’的名号虽不及武当、少林、丐帮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来得响亮,但在武林的成名英雄中仍占有一席之地,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对我们不敬重的。好了,再喝几杯,歇息一下,我们也该上路了,要不去晚了,可就赶不及了
“阴阳双煞”是西北好汉,老大苗可秀、老二田立夫分别以硬头功和醉八剑闻名天下,这次他们应邀为仙霞门助阵,也是想借机展现自己阴阳合璧坚无不摧的神奇独门绝技,以提高自己在武林中的知名度,如能出奇制胜直捣黄龙,从根本上力克如日中天的许不二的话,更能创造武林中的一个奇迹,虽命悬一线出生入死,但目前还不太明朗的命运却很有可能因此而改变。世上很多人喜欢冒险,喜欢博弈,有的人拿身家当赌注,结果输得一败涂地;有的人拿性命当赌注,一旦不如人愿,临死前唯有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话来安慰自己。“阴阳双煞”的命运又将如何呢?
对于元正而言,此时他最关心的还是关于“虞人杰和史不凡的死是否属实以及他们的死是否与本帮江淮分舵舵主许不二有直接关系”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要知道在他即将解甲归田退位让贤之际,这样冷不防冒窜出来的消息无疑是对他的一种打击,一种伤害。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决定向“阴阳双煞”问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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