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俏央湖地域献曲两次,第一次是为了吸引嬴政的注意,在让他为我惊艳之后顺势离去,欲擒故纵的效果相当不错;
第二次是在湖水中的荷花叶下铺了竹筏讨他欢心,和赵舞一起引得他走下竹筏,而后一同落水感受了“同祸相怜”的共鸣感。就是那次落水我才被无功无子的破例晋封为长使夫人,想必在嬴政心中也是不错的回忆;
这一次,若是我再吸引得他到来,我一定不逃不亡,向他静述我的心意转变。
数九隆冬的咸阳,雪花是不经意间便簌簌下落的,我吩咐洛葱和轮流陪护的婢女多穿衣服,而后便让从人们抬着红木琴出了门。
雪花随风曼舞,我坐定于第一次弹曲时所在的湖岸,在岸边看着忽急忽缓的合舞雪花、伴着袅袅心语且弹且思。
若非气温过冷,这个意境本身最是完美的。
我让抬琴过来的从人们都回了齐溪宫,本想让洛葱也回去的,可是这个丫头居然不听我的话、执意要陪我,我对她无可奈何,只好由着她。
怕洛葱冻着,我提议她在节奏可心的时候合着我的拍子起舞,在累了的时候再安静陪护我,洛葱知道她担心我的时候我也担心着她,极为配合的应下了。
音律越来越悠扬。
因为狂风强劲吹向和进入冬天俏央湖更是人迹罕至的关系,只有鲜少几名从人及过往侍卫看到了我弹奏曲目的样子,可我不急,我知道,就算是嬴政第一时间接收到了我在弹曲的讯息他也不会很快过来看我的,因为他心有所骄。
既是不会立刻出现,所以他早一时知道、晚一时知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了解到我弹曲从开始到能打动他的时辰后、他能够好奇我的举止,心疼我的身子,受不住他自己关切之心的冲动、冲破他对我的怨气前来见我。
心有如此念头。我安抚着我自己寂寥的心、娓娓挥弹。
我足足弹奏了大半个天数,可是嬴政始终没有出现;
嬴政不来。鉴于之前嬴政在对待有我的事情上喜悲不一的状态,其余人皆是静观其变的姿态,亦是候时机而决定趟不趟这滩“浑水”,所以没有人打扰我抚琴。
开始时心有狂念,且感知大半附在了雪景与琴声的契合上,并不觉着冷,后来洛葱伴舞的频率越来越频繁。我心归平静、逐渐就有了知觉的就感受到了我的双脚潮湿冰凉,而后是刺痛,再后来是麻木。
既是白天不足以吊起嬴政的胃口,那我就不做停歇的弹了下去。
在晚间弹奏更是能够引人注意。自然也能引得忙了一整日的嬴政的注意,心念着这个信仰,我卖力的继续弹奏着。
可是,我低估了嬴政的心性和耐力!
引得嬴政来的如意算盘一次次落空,在夜幕越来越深、天气越来越冷、琴音因为我的双手僵硬而越来越单调的狂风纷雪中。我的心也越来越冰凉。
是的,嬴政有嬴政的骄傲和喜好,我虽能得他一时的拥有*,却不能在被失去后再随心所欲的恣意妄为。
拥有时自己没有察觉,失去后才懊悔当时没有看清自己的心去珍惜。有什么用呢?
曲调越来越悲凄,我僵硬着躯体、僵硬着内心,合着越来越缓慢而低沉的琴音,默默沉淀我自己激昂的情绪。
洛葱又一次悄悄把披风月兑掉披在我身上,她以为我失去了感知力,想要魔怔了精神的我稍微温暖一些。
可是,我需要的并不是这些。
轻轻摇了摇头,我再一次让她把披风拿走、给她自己披上,一件衣服怎么能改善我的体温呢?我现在虽然迟钝的可以,却也清醒的可以。
夜上四更天,齐溪宫的值夜从人们第四遍前来探询弹曲情形,洛葱望了望只是一味抚琴的我,对她们摇头示意没有动向。
我是固执的,我现在已经不期盼或许早已夜宿某宫温柔乡的嬴政能够来到这里了,即便是他来,我早已冻僵了的身体也没有能力对他有任何示意了。
我只是机械的因为弹琴而弹琴,想要弹到耗尽我过剩心力为止。
嬴政听到我在弹曲时是什么反应呢?他会嗤之以鼻,还是会为我又“出幺蛾子”而头痛不已?
重要吗?
不重要了,嬴政怎么看我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对我丧失了耐心,不再疼惜我的感受和痛楚了。
不在乎,才会不闻不问!
说我过于自信也好,说我过于自卑也好,我面对的是一位千古一霸的王者,在性命和爱意悬其不定、尽在他一念之间的这段主观爱恋里,让想要惜命重过爱情的我如何不多心提防与试探?
如今这个结果,也是我自作自受。或者说我们有缘无分,或者说我们清浅缘淡,作的自己掉进局外的我都应该坦然接受。
但是,为什么会心有不甘,会揪扯的痛呢?
我不会两世为人,心绪复杂到我自己都猜不透自己的真实感受了吧?
雪花越飘越慢,厚厚的积雪映着这个黑幕世界,却也是润韵的光亮。我的弦音比雪花的飘落速度还要慢些,更慢些,再慢些,直至没有…
我失去了知觉!
不是困的,因为我近来睡眠越来越少,四更天的时辰我还熬得住。我是真的就那么失去了知觉!
这种惩罚自己错过真心的方式,有种淋漓尽致到至死方休的酣畅!
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内心很清楚我是在昏迷中清醒过来的,可是我不想动,也不想睁开眼睛,我只想就这么昏迷下去,最好能够昏迷到天荒地老,借势“逃离”出这个世界,去那里都好。
我不想要尴尬和遗憾!
但,清醒就是清醒,清醒了势必会有烦恼,这是我必须面对的现实。
洛葱“嘤嘤”在我身边低泣的时候我把目光投向了她,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我的人了吧,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懒惰让这么弱小的一个小姑娘担惊受怕到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