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芋这么看我,想必定然是蔺继相对她说过、不要在我面前说孩子的嘱咐了。
“相公虽是因为孩子对奴家心软,却也因为孩子对您更是牵挂。您怨也好、恨也罢,这么多年过去了,是断是从您给个痛快话,也让相公和奴家是死是活来个痛快的,别这么吊着!”
她前言后语目的不一,想到什么说起什么,却说的很是热闹动情,我听着,对她的苦闷感同身受。
她那里知道,我早已对蔺继相说过了我对嬴政的心意和对他的真实情意,可是蔺继相为何还要折磨他自己呢?难不成他以为我说的是气话,认为我并非对他死心?
还有,嬴政要对紫芋痛下杀手?
若是紫芋没了,他会更加狂躁吧?
“相爵对你手下留情也好,要你性命也好,都与本宫无关!
本宫乃秦国长使夫人,此生后辈都将为秦王所有,齐国之事,也是鞭长莫及、插手不得。你若是有心激本宫,想要本宫为你在相爵面前说些什么、以达成你想要达成的目的,那遗憾了,本宫做不到的。”
无论我和蔺继相如何,我都对紫芋没有歉疚,所以我话说的很干脆,也托的很溧亮。
听我对于她的好言坏语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干脆回答,紫芋急了,她一时激动、口无遮拦说了她的忧虑。
“可是您不说,相公便永远对您——”
我就知道她这番演绎是有要我在蔺继相面前劝言他们结好之意的。心一怒,我面容刻板的冷若冰霜。
“那是你的事情!”
我厉词断言,对于她的这种为达私心、长篇大论欺骗人感情的做派很不喜欢,也觉着她冒这么大风险非要与我单独见面的行为很不负责任。
最起码,对于被嬴政盯着的我和另有打算而最好低调居住秦王宫的蔺继相来说,是很自私的行为。
紫芋又羞又怒,她一时激愤,扶膝动了身子。
“溪夫人当真如此心狠?您若是还在怪相公辜负了您。那奴家现在就和着孩子一起跳湖,为相公赎罪。”
她边说边把右脚踩在了船板上面,要作势跳湖的症状,容颜坚决。似乎只等我的不和她心意的一言了。
对于威胁,我一向不认为这种歪风该被助长,何况我本就不想要做一个被威胁了就给人一种可以随意妥协的人。
若是我的行为明确告知所有人我可以被任意威胁,那我的这条秦宫路会即刻走到尽头的。
“你太高抬你自个儿了,你死了,本宫缘何要原谅相爵?”
我无所谓的笑笑,看都不看她一眼。
若是和我在一起,来时兴冲冲的紫芋突然投湖自尽了,虽然可以确定她很快就能被救出来,可是于我而言。蔺继相和嬴政那边我都不好交代,所以我与情与理都不希望她出事的。
这个紫芋激动的时刻,若是我一味示弱表现出我的极大惶恐,怕是她会得寸进尺、更加倾向于我所害怕的局面。这时候,强颜比好言相劝管用的多。所以我强硬的表明了她对我构不成思量权衡的分量的态度。
看着“冷血无情”的我,紫芋知道她的计策失败,当即有些打退堂鼓
“奴家肚子里的,可是相公的孩子。”
她有些绝望的嘶吼,可是听得出,她低沉的声音有些忐忑,她在她自己都不确定的犹豫中努力着。
“那若是出事了。你的相公一定很伤心吧。”
我平静的看着湖里游弋的小鱼,知道已经消沉的紫芋是不会狠心让孩子跟着她冒险了,于是更加表现出神态轻松的模样。
“您当真那么恨相公吗?”紫芋很痛心的看着我。
看她下意识的将身体的重心移到了立在小船内的左脚上面,我知道她已经消褪了激情、没有了跳下去的魄力,见时机已成熟,于是我看向她。软了语气。
“相爵犹如本宫的亲人,本宫对他,如何会恨的起来?
本宫关心他,亦是被他关怀着,此乃一种类似于父女或是兄妹的情愫。断然与你所言的爱恨情仇瓜葛不大的。
本宫今时之所以任由你寻死觅活的如斯胡闹而无波无澜,不为相爵,只为你于本宫,什么都不是。”
紫芋霎时没了魂力,她放下右脚,双手扶住船沿坐了下来,直到靠岸也没有再说什么话。
确定她没有真格要闹腾,我也暗暗大松了口气。从船上先行走下来,回头静看紫芋的落地,以免游湖的最后一步发生什么不测。
紫芋稳当当离了船只,抬眉看向等候她的我,却提了一下眼睑关注我的身后。
从紫芋的眼神变换来看,我身后是走来了什么人了。心中悄悄有了底儿,我故作不知有人靠近,静候来人的动态。
“奴妾当是谁呢,原是溪夫人啊。早知溪夫人要游赏碧玉湖,奴妾该安分不外出的。”
听那傲娇不羁的声音和语气,定是居所离碧玉湖不远的梦昙了。听得出她言词中外显的、影射我专横霸道之意,我冷笑看着她走过我,与我对立站在湖边。
“怎么,本宫是洪荒野兽吗?”我点破她的语意,反将一军问道:“王上命本宫在此待客,你若真个计较,那岂不是在贵客离宫之前、你都不能来这碧玉湖赏秋的了?”
我暗嘲她的言行不一。
梦昙清雅的面容露出幽若的笑意,她双眉微挑,继续埋汰我。
“秋——本就是溪夫人的,谁与争锋啊。”
因为同是赋予了神秘色彩显示于世人,故而梦昙此言中所蕴意的我梧桐招秋的话格外的令人深思。
明了梦昙的立场,也清楚梦昙在我陪同紫芋的时刻前来是有备而来,我猝不及防之下自然没有几分言词间完美无瑕言语的胜算,于是我转移话题到了于我有利的倾向点。
“《宫诫》受过了吧?”我拿出了平日里李夫人她们通常针对我的、屡试不爽的法宝出来,对梦昙强词道:“言说再怎么花哨,可你还没有对本宫施仪却是无争的事实了。”
梦昙的反应与我被李夫人她们说道时的反应不大一样,我通常是怕惹事端而自省示弱,可是梦昙却是气脾高盛的对于我的词穷寻茬而暗藏鄙夷。
然则,她也是知晓她对于规礼无可奈何的。
“奴妾参拜溪夫人!”她蹲伏施仪。
我并不满意她的反应,于是流转眉目瞥视过她,仰头抚了抚发鬓,对于这个高品阶王妃稳胜的“武器”为我所用而窃喜不已。
“下次记得,要先行参拜。”
我傲慢教条隐忍的她。
梦昙撇了撇嘴,败兴起身,想要说我发泄,却实在苦闷的找不到合适的话,只好现想。
“奴家给昙夫人请安纳福!”
因为我和梦昙你一言我一语的无间歇“忘我”陈词,紫芋在一旁静候着,这会儿才算是在梦昙想辙的时候插上了话。
梦昙被请安,某种程度上讲她也是被解月兑出了尴尬败势的局面,故而她对施仪适时的紫芋表情大好。
“本宫还未谢过紫芋姑娘与林琴公的光彩妙音呢,快快起身吧。”因为感激,她亲自上前扶起了紫芋,热络的面容很快诧异的过分:“紫芋姑娘这是怎么了?眼眶红红的,怪叫人心痛的。”
梦昙惊叫的声音不亚于在那个年代看到千年之后飞机升空“怪状”的情绪爆发。
紫芋察觉到我侧目,忙迎风眨了眨眼睛,柔笑回了梦昙的“关切”。
“回禀昙夫人的话,奴家秋风迷眼,发了泪腺了。”
紫芋婆娑泪雾的红眼圈让梦昙一时抓到了反击我的事典。
“是吗,那溪夫人可是操心的了。”她邪笑看向我。
我知道梦昙的操心之说别有心意,可是她这么说了,我就这么听了。
“本宫做伴,操心自然;昙罗敷不曾被王上派以相陪紫芋姑娘,却也这么操心,当属难得了。”
我的话让梦昙很快收起了笑意,她冷冷视我,耿了耿白皙的脖颈,出言狠辣。
“奴妾有心为溪夫人您分担摊责呢,溪夫人不应当如此意外才是。奴妾虽愚,然却是真心祈愿您早日能够歇下重任,无事终老。”
我虽然任务不大,但是以蔺继相铺就的、告示七国的前程愿景来讲,却是和嬴政一起凤鸣凰飞的未来,梦昙这个时候说要分摊我的“重任”,想必是天女取代凤女的寓意和野心吧。
其实梦昙不说我也当明了的,如今她明明白白的说了,我因为她的倾吐为快更加明确我在她那里的位置了。
“眼巴前儿说终老,还为时过早吧?”我慢条斯理的用手帕掩了掩唇角,以保证我唱高调时的形象不至于给语言掉分,道:“既是追随王上而活,那便要追随王上的步程而生。王上今时体壮年盛,难不成昙夫人是在说,王上要无事终老麽?”
我给梦昙扣下了一顶她顶不起的“大帽子”,以此结束她的挑衅。
果然,我又一次稳稳的胜出了。
“溪夫人真个是思想丰彩。”梦昙胸脯因为紧张而急促起伏几下,草草对我做了别:“若是溪夫人无它吩咐,奴妾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