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散仙
无尽的黑暗中，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眼前闪现。
白沐尘想要伸手触模，却又那么遥不可及。
虚空无限，一道道紫色的闪电轰然落下，将所有的幻象全部撕裂，最后消散于无形之间。
九重天劫，万雷寂灭。
仙魔一念，恒古复然。
……
“师尊——”
一声怒吼，白沐尘从沉睡中惊醒，眼眸血色未退，一种悲凉的气息渗透在灵魂深处。
到底是何等的恨意？又是何等的沧桑？
没有任何的声音，没有生命在流动，天地为之沉默！
一幅幅记忆的画面在白沐尘脑海中浮现，从起始到现在，犹如走过自己人生的画卷，上面写满了他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这一刻，他心如死灰。
这一刻，他万念俱灭。
这一刻，他茫然无措。
……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白沐尘就这样默默的待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只知道活着的感觉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美好。
修仙三百余载，历经千难万险，不为成仙成道，只为仇怨。而今，道消身陨，唯留下一缕残魂得以偷生，这一切都值得吗？
值得吗？
当然值得！
后悔吗？
从未后悔！
坚持吗？
绝不放弃！
每拷问自己一句，白沐尘内心便坚定一分，或许这就是他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人生在世，草木一秋。”
这短短八个字，却道尽了生命的真谛。有些事情，无论对错，不问价值，无惧无畏，无怨无悔。
……
————————————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沐尘渐渐收敛心神，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奇妙的空间，五光十色，彩霞斑斓，但奇怪的是，这里没有天、没有地，三丈之外皆是朦胧的一片，空间中充斥着浩瀚纯净的仙灵之气。
“好浓厚仙灵之气，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身在一方陌生的环境，白沐尘的心里丝毫不显慌乱。三百多年的仙路烟尘，早已令他意念如一，心若磐石，不为外物所动，更何况他此刻情绪低落、心灰意冷，根本不想去理会其他。只是，当他低头看着自己若隐若现的身体，心头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苦涩。
对于自身的情况，白沐尘心里有数……天劫之下肉身兵解，要不是元婴侥幸遁入虚空通道，恐怕自己早已经灰飞湮灭。饶是如此，现在他的情况也是坏到了极点，一具根基全失的元婴，连投胎转世的资格都没有，若不尽快凝炼散仙之体，迟早会消失于这个世间上。
何为散仙？
“散”为无根之意，以无根之体凝聚成仙，是为散仙。
此类仙士没有根基，失了仙体，因此不入轮回、不得大道，算是被上天遗弃之人，每隔千年必受天劫惩罚，唯有度过九重散仙劫，方能成就真仙之道。可遗憾的是，从仙历万万年至今，还没有听说谁能以散仙之资成就真仙之道，不得不说，散仙的命运注定是一种悲哀。
当然，如果能够活着，没有人愿意死去，哪怕只是一个卑微的生命，也会偶尔抬头看看天空。毕竟，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追求长生的修仙之人。
想到自己要修“散仙”，白沐尘苦涩的笑了笑。
当日九重天劫降下，他亲眼得见天一门那位散仙魂飞魄散，化为灰灰，没想到自己现在也要走上散仙之路。如此现状，不得不让人感慨，仇恨这东西，确实让人疯狂伤人伤。
面对现实，白沐尘没有想太多，强行驱散心中的杂念，重新振作精神。他必须活下去，他有活着的理由，哪怕这个理由微不足道，哪怕未来希望渺茫，他都必须活着，因为活着才有希望。
……
心神凝聚，白沐尘轻轻翻动双手，指间灵光环绕，演化出一道最简单的聚灵法诀，凝聚元气。
想要成为散仙，就必须用大量的仙灵之气洗涤元婴，要是在修仙界，仙灵之气稀薄，只能找寻外物代替，另辟蹊径凝聚散仙之体。而在此地，身处庞大的仙灵之气中，白沐尘倒是无须担心其他。
仙灵之气轻逸飘渺，滋润元婴异常温和。
一丝一丝，一缕一缕。
随着汲取的仙灵之气越多，白沐尘指尖出现一道巨大的旋涡，把空间中的仙灵之气汇聚周围，形成一只巨大的光茧，将他包裹其中。
一时之间，霞光四溢。
……
在这奇异的空间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失。
一转念，像是过了几个纪元，又像是一瞬间。
元婴在仙灵之气的洗礼下，开始一点一点的蜕变，驳杂的真元灵力转化为纯净的仙元，这便是成仙最重要的一步，月兑胎换骨，化凡成仙，意为仙炼。
“嗤嗤嗤！”
数百万转的灵力经过仙气洗炼，慢慢转换为仙元……
一转……十转……百转……最后，在三百转之时，方才停了下来。
仙灵之气达到饱和，元婴再难承受。
片刻之后，巨茧裂开，霞光散去，一个修长的身影渐渐呈现。
光韵之中，白沐尘修长的身躯昂然而立，晶莹剔透的肌肤没有一丝杂质，乌黑的长发无风自扬，周身仙气缭绕，飘逸不凡。尤其是他的双眼，深邃的目光闪过一抹血色，却又透着淡淡的悲伤。经过生与死的洗礼，他的身上多了一种超月兑万物的气质。
“成仙成魔，当万劫不复，既然选择，就不该后悔，从今以后，我即为散仙……”
白沐尘随手一挥，将散发束于腰间，接着幻化出一件宽松的道袍遮掩身体，而后仙芒内敛，整个人如同一个普通的修道之士。
做完这一切，白沐尘正待往外一探究竟，这时头顶上方突然出现一道黑洞，逆转而上，将他强行吸入其内，容不得半点反抗。
即而，黑洞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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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地方？”
眼前一亮，白沐尘凭空出现在一处巨大的广场之中，周围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少说也有十万之数。这些人一个个黯然不语，神情怪异，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此地异常宽广，若大的广场上静得可怕，气氛有些诡异！
白沐尘瞥了瞥周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这些人仙元外溢，毫无根基，竟然全都是散仙之身！
怎么会这样？世间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散仙？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何聚集在此地？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念头急转，白沐尘心里涌动着一丝不安。他强压下情绪的悸动，运转体内仙元，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浩大的力量从天而降，犹如巨山压顶之势将他禁锢，越是反抗，压力越大。
白沐尘动弹不得，眼中闪过一抹惊惧。修仙数百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好像性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难怪这里的人都不说话，承受着如此巨大的压力，谁还能开口。
再看附近，不时又有白光闪现，皆是一位位散仙降临广场。他们同样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更不敢妄动。
看到这样的场景，白沐尘心寒到了极点，一种不详的预感直冲脑门。可惜的是，任凭他如何挣扎，体内的仙元毫无动静。
既来之，则安之。
白沐尘挣扎无果，只好默默的待在原地，泯于大众，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异样。
……
天空上方云雾缭绕，让人看不清真实。
广场中央，一坐高达千丈的男子雕像巍巍而立，精雕细琢，霞光万丈。
白沐尘抬头，仔细打量着男子的雕像……身穿九龙袍，头戴紫金冠，短须长发，气度非凡，浑身上下散透着一种君临天地、睥睨苍生的威势。在他面前，似乎所有的生命都是那么的卑微渺小，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要为之臣服。尤其是男子的那双眼眸，映射着奇异的光芒，深深地刻印在灵魂之中，让人不敢直视。
伟岸！壮观！雄奇！不可逾越！
白沐尘怔怔的望着那座雕像，内心的震撼无以言表。不只是他，其余之人同样被雕像的威势震慑，不由自主的生出成服之心。
没错！就是这座雕像所发出的禁制，令在场之人动弹不得！
……
不多时，整个广场彩虹弥漫，一个巨大的虚影缓缓呈现，覆盖整个天空。
“尔等无须惊慌，此乃上界仙境「一中天」，本座正是这洗仙池的镇守金仙……”
一个浑厚磅礴的声音传入耳中，温和之中带着丝丝威严。
仙人！这才是真正的仙人！
正所谓天威难测，仙人的意志就好比天地的意志，只要一个小小的念头，便能让在场之人心神崩溃，生不出半点抗拒之心。
众人惊疑不定的望着上空，想要说话却开不了口……这里竟然是仙界，传说中修仙之人梦寐以求的归处！
但是听到这样的消息，没有人觉得兴奋或激动，反而感到阵阵寒意。尽管他们这些人并不了解仙界的具体情况，但用脚指头想想也猜得到，在这仙人多如草的仙界，一名散仙能有什么地位。
白沐尘脑中一片昏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剥夺他的意志，偏偏无力反抗。
无形的恐惧弥漫在众人心底，只听上空那个声音继续道：“能够聚于此地亦是仙缘，如今尔等已在洗仙池中修成散仙之体，可入仙籍……”
众人皆是一脸复杂之色，如果有得选择，谁愿意修炼散仙？一日散仙，终生散仙，不入轮回，不得大道，千载之后身死道消，这究竟是仙缘还是孽缘？
唯一令人庆幸的，不管怎么说，至少他们依然活着。
……
“时辰已到，本座现在便将尔等送入各殿记录，望尔等以后好自为知。”
话音刚落，天空中洒下一缕缕白色的极光。而被那极光照射之人，则一个个凭空消失在原地，不着半点痕迹。
白沐尘由始至终都没有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隐隐觉得，未来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散仙之士，大道所弃，仙籍为奴，擅越者死，切忌……切忌……”
声音渐渐飘远，上空中的巨大身影随之消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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