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灿烂阳光 第46章 夜晚

作者 : 漫空

我终于知道吉安娜为什么会说,这里不适合人类居住了。

将被子蒙到头上,我坐在床上双手抓着被角将自己包成一团索索发抖,风不知道哪里渗出来,四面八方都有缝隙的样子。

床跟床垫除了让你坐着好受点,对于抵御低温毫无帮助。被子不算薄,问题是环境太恶劣它也无济于事。

没人告诉我,凯厄斯呆的地方这么冷。

他所谓的卧室,全部都是用巨大的山石建造起来,拱顶天花板,大手笔斜削而下的石头流畅光滑。比起他铁门外花里胡哨得堪称艺术奇迹的壁画装饰,这里空洞朴素得让你觉得唯一具有观赏性的玩意,只有这些硬邦邦的石头。

我以为凯厄斯再不济也给我腾个房间出来,毕竟他们沃尔图里城堡依附整座山,搞不好为了能多住些非人类而掏空了山肚子当老巢,下至百米上至百米,哪里都有建筑物。那些个尖顶壁柱,下水道喷泉,数不清的雕像,内里的长廊花窗都给我种穿越时空,富贵到森然的诡异奢侈感。

这么多房间,不是全满了所以才让我跟凯厄斯挤一个吧。

在十八岁前,我没想跟个男的同居。如果查理知道我现在跟个男的,哪怕他不是人,同睡同起一个屋。他一定会发愣许久,才跳起来暴怒地拔起他那把没杀过人的枪,将跟我同屋的家伙突突突了。

你还小,克莱尔。突完登徒子后,查理会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以后你长大了,会遇到更好的。这是他的标准说辞。

多优秀的舅舅。

我真想他。

问题是,枪大概打不死凯厄斯。

我继续抖抖抖,因为看到凯厄斯走进来这种寒冷就更变了意味,他刚从那个都是书架各种阴森装饰品的石头大厅,通过一扇石头拱顶门走过来。

这个地方目前看起来只有两部分,办公大厅,接着是这里,一个卧室。如果你觉得这个四五十米同等长宽,堪拼小型广场,没有任何家具,椅子,床,柜子加电灯的鬼地方是卧室的话。

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卧室是拿来干嘛的,练习瑜伽还是跳广场舞?

而且气温真是低到你敢闭眼睡觉,明天搞不好就睁不开眼的地步。沃尔泰拉的九月份气温这么低吗?地中海气候的秋天不该是这种温度吧。

我努力挨啊挨到床头那边,不太敢去靠这张古董床的镂空花卉雕,压坏了又是一件麻烦,我现在已经有太多麻烦了,能省则省。

凯厄斯脸不红皮很厚地抬高他的下巴,不得不承认他的好皮相给了这家伙独天得厚的条件,让他的目中无人狂妄疯狂,都变成强悍高贵。当然,前提是你别跟他相处太久,外貌这玩意经不起折腾,三秒前你还觉得赏心悦目,后三秒你恨不得将他满口白牙敲下来。

他才洗完澡的样子,里面的衣服是白衬衫,外面随便披了件黑色的长袍。头发湿漉漉,柔顺的金色发丝没有平时一丝不苟往后打理好的规矩,他洗完估计连梳子都没用,直接伸手将那些头发随意往后扒两下。从头发落下来的水汽,沾上了透气良好的薄料衬衫,隐约露出里面的皮肤颜色,洁白如瓷。

他今天洗的澡已经不仅一次,我整个人包头包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可是这样也无法给我点安全感。

那个吻可怕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我的唇上,那种毫无温度,危险苍白的亲密。他试着想更进一步,在我紧张到心跳失控,死命压抑着的情绪快要崩溃前,他又快速抽开自己的身体,狂暴的情绪从他眼睛里涌上来,唇色红得妖异。

他在犹豫与失去理智的边缘徘徊,看我的表情绝对称不上美好,阴鸷贪婪。最终选择掉头骤然冲向大门,几乎是在他消失的同一时间,我听到门外一声重物砸开水面的巨响。

他跑去跳喷泉了,一个小时后他才重新出现。衣服装扮全部换过,不见丝毫狼狈。

期间我一直不敢动地缩在椅子上,我连咽口水都很谨慎。还记得他将舌头伸进我嘴里的恐怖经过,如果我已经被逼着沾上他口中的毒液,我又不小心将自己的口里咬出伤来,那跟自杀没两样。还要祈祷我的食道包括胃都没有伤口,那些毒液能消化吧,只要不见血就行。

当我确定自己没有事松了一口气时,才有空去想我大概……可能被一个异性吻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在美国也会遇到亲吻礼,可是长辈只会吻我的额头……听说地中海地区尤其意大利人士特别热情……热情到去亲吻女人的嘴那简直就是在耍流氓,哪国礼仪都没有舌吻这玩意。

而凯厄斯若无其事的厚脸皮,已经到了我只能仰望的地步。我实在是体力,智力,不要脸都拼不过他,只能将这个哑巴亏往死里忍。

总而言之,我们度过了“相处融洽”的一天。现在的时间是夜深人静,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问题是,我继续抖,好冷。

凯厄斯对于低温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殷红的眼睛像染血的黑夜,不见光亮的深邃。金色的发丝因为湿气,凌乱地贴在他白皙的前额,脸颊边,这让他看起来有种居家的轻松。

体温低就是有这个好处,你总不能期待一块从雪地里翻出来的死石头会有气温下降的概念。

他看到我包头包脸包一身地缩到床里面,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轻抿着嘴唇,黑色的衣袍飘在他脚下。

这里就一张床,据非人类说,他们是没有睡眠的,一天二十四小时大脑都不用休息。这种高强度运转他们竟然还能永生不灭,太颠覆科学了。这么说我是不用纠结凯厄斯会来抢床。

他来到床边,脚一勾将那把黑色的椅子拖过来,直接坐下。

我被冻到有点麻木,盘着的腿还好点,搁在下颌处的双手连弯曲都能有那种刺麻的冰冻感,不是忍不了,就是有点难熬。而且随着时间的流失,会越来越熬。

凯厄斯大爷坐姿很懒散,他歪着头,也不在意自己满头湿发,用手指搁在自己唇上,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我,似乎在想接下来要干嘛。

毕竟我俩如此你看我不看你,水深火热话不投机绑架犯与肉票的诡异关系,还塞一屋面面相觑,这种扭成麻花辫的状态实在不是三言两语能纠结完的。

比起凯厄斯的神游状态,我因为寒冷而注意力涣散,渐渐我将目光专注在他身上。他身上那件黑色的长袍子,看起来料子不错应该不透风吧,虽然有点薄但是聊胜于无。

他一点都不冷的样子,如果开口跟他借件袍子他也许不会介意?反正我现在状况就这样,除非现在就想不开去撞墙脑袋开瓢,不然注定要跟这群老不要脸的吸血鬼你看我我不看你,所以现在是能熬个几天算几天我真是太没出息了。

我四处飘忽的视线不小心跟凯厄斯的红眼睛对上,立刻眼珠一斜不敢看,跟这货借衣服我果然是大脑也冻结了,这种事无论再冷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实在是掐死我都开不了口。

“你很害怕?”凯厄斯突然开口问,他轻皱起眉,语气很平淡,不像生气反而有点疑惑。

这种问题要怎么回答,说害怕最害怕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心里跟身体都处于一个疲倦期,大起大落的情绪也需要在身体有活力的时候才能充分表现出来。我来这后身体就没有好过,不是发高烧就是断手,一开始还吓得够呛都把那点精力折腾光了。

现在只要他们不抽风做出一些毁三观的事情来,我都能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抖得那么厉害只是因为我很冷。

冷到身体都无暇照顾害怕这种高调的情绪。

凯厄斯见我没第一时间回答问题,皱眉更厉害,他精致的外貌不是那种脆弱虚无的美丽,而是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可怕冷艳感。这让他每次不满的时候,表情都很具有攻击力。

“我想你对我有点误会凯厄斯用指尖点了下自己的眉间,将上面暴躁地皱起的痕迹抹压下去,看来他对自己一皱眉就很凶狠的表情也是清楚的。

我谨慎地瞄了他两眼,这副深夜要跟你谈心的模样,怎么看都觉得不是这家伙的个性,难道他被喷泉水泡傻了?

“我曾经生活在克里特岛上,那算是我的出生地,我名凯厄斯-沃尔图里,而我父亲赐予的名字是凯厄斯-米诺斯,以表达对于我降生的喜悦欢乐凯厄斯说这些话时并不是以一种陷入回忆,充满美好过往的语气在倾诉,他的神情平和寡淡,更像是在做自我介绍。“我自小生活在王宫里,四周都是奴隶,当时我以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将所有不轨的觊觎者都打压下去,那群家伙……哼呵

凯厄斯嘲讽地笑了声,无论他的笑容多么有观赏度,也无法掩盖他对于弱势群体不屑一顾的鄙视情绪。

我突然很同情他口里那群,很可能是被冤枉的“不轨觊觎者”。

悄悄地将双手放在嘴前,哈了哈,从石头缝隙里钻进来的风吹得我头有点疼。我想凯厄斯是不是夜深无聊,加上这里只有一个大活人,才索性将我当成垃圾桶又要开始嫌弃那嫌弃这。或者,他现在要嫌弃的是他的童年往事。

当信友的时候没少干,他本质其实就一个话唠。而且还是一个看谁都不顺眼,看哪都需要改造的尖酸刻薄中二者。

不过,奴隶?王位继承人?

这些词我怎么听都觉得不接地气,当然我不能期待一个老不死,据说是十九岁的小龄青年,开口就是嘻哈街舞跟台球。

“后来我继承了王位,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父亲留给了我一堆烂摊子,军队,财政,加上女人都一塌糊涂,我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将事情搞得这么乱七八糟,安纳托利亚那群蠢货都快要登岛打上来了他还在寻欢作乐。我组建了当时最大的海军部队,将他们狠狠踢出去,愚莽的侵略者,日落之处浩瀚大洋才是他们的最终归宿

凯厄斯说到战争,冰冷的眼睛里才开始有了光亮,像是闻到鲜血的狩猎者,他隐隐兴奋起来。

我可不是一个好的倾听者,将被子拢得更紧,身体很疲惫,这种环境让我睡不着觉。还有军队财政侵略者是一回事,那个女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我终于是鼓起十万分的勇气,颤抖着声音,很轻地问到:“你……你妻子呢?”

他口中的女人,大概是他老爸给他找到的老婆,不然我实在无法想象他老爸能给他留下什么女人,才能称为财产的。

如果你有妻子,拜托深夜快归家吧,别坐在这里恐吓我了。

“妻子?”不管我声音多像蚊子叫,他也能立刻听得一清二楚。凯厄斯脸上闪过一丝烦躁,似乎我问了个很讨厌的问题。他冷漠地僵着脸,微微抬高自己的下巴,冷笑着说:“我没有妻子,她们都不配,我是最高贵的米诺斯王,我统治着整个希腊联邦,我的心不曾为任何人付出过,除了我的荣誉。它冷如硬石,地狱之火也无法让它融化温暖

……我无力评论,他说的是哪个时代的历史,我脑力不够用。

高贵的米诺斯王?这难道是希腊神话,下一句就算他说宙斯是他父亲我都不惊奇。

“我的臣民爱戴我,我带给了他们无数的胜利,财富,包括良好的教育。我还将周围那些国家的财产都掠夺过来,他们的统治者都是一群懦夫,没有一个人敢接受我的挑战凯厄斯的笑容有股压抑不下的得意洋洋,他对于胜利有狂热的执着,说的不知是哪门子猴年马月的事情,也能激起他体内的疯狂因子。

我……好同情那群住你隔壁的所谓统治者。这种自吹自擂的冷傲模样,很久没见过这么不谦虚的人,有点不习惯。

“后来我与埃及人,喜欢推销绛紫颜料的腓尼基人进行海上贸易,我在他们手里夺走了大量的财富来充实我的军队。有了最强大的海军,我必须开始训练步兵。时机在我手里,很快就能成熟,差一点我就能训练出来……”凯厄斯似乎想起什么,恨得牙痒痒的,有时候看他像是面瘫,可是情绪一起脸部表情堪拼影帝的丰富多彩。

我抖得更厉害,我想起他以前文艺的时候那信的口气,也是这种德性。问题是,我没想到真人讲述会上演,怎么办……怎么听都像,我无法代入。

凯厄斯从激烈的往事回忆里抽离回来,他不满意地咬下牙,猫磨爪子的狠劲。然后恢复平静,深思一样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表达什么。

“那时候……我还是人类,在沃尔图里这个姓氏来到我的生命里前,我已经是最强的战士,坐在最高的王位上他声音莫名低下去,食指有些别扭地弯起搁在自己嘴唇上,似乎想让自己的音量更低点,他的语调轻忽到接近温柔。“所以也没什么不同,我很优秀

最后一句,他终于有点正常人的不好意思表现,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瞪着这屋子某块碍他眼的石头。就好像他刚才说的话,夸奖的都是另外一个人。

我终于忍不下去了,低头无声笑出来,大脑里面明明很害怕他的攻击,可是笑肌实在是不受控制,忍到我整个肩膀都在抖。

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笑,如果让凯厄斯看到以为是嘲笑,他八成会恼羞成怒。问题是他说的那些事情怎么听都像神话故事,一要让自己相信他,笑意说涌上来就涌上来。

特别是他一本正经,特别认真在强调他干了什么伟大的事迹时,那样子真不知道怎么形容。

边怕边笑,我迟早有一天会被这里搞得不正常。蜡烛及墙壁上的照明火焰很暗,我没笑出声,所以凯厄斯应该不会发现。

深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好不容易将这股压抑了好久的笑意松懈开,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抬起头,沉默地等待凯厄斯又打算说哪些深夜冷笑话来打发时间。

一个黑影已经笼罩了我,我来不及收敛的笑意抽搐在嘴角,凯厄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我旁边。很尴尬很用力地把自己的嘴角抿成直线,抓着被子低头继续抖。

我想,要不要将床让给他,然后我到外面大厅角落蹲一宿。

他的眼睛微眯起来,伸出手想抓住我,我连忙挪动就差没滚成一丸子。不是故意嘲笑你的,真不是。

最后他的手指模上我的嘴角,凉意渗入到脸上的皮肤里,我将眼睛瞪得圆溜溜,怕他又要干出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来。

“克莱尔他本来要严厉地对我宣布什么,结果手指在我脸上抹了一把,停住,再次确认地模一次,临了还用指尖在我脸上戳几下,恨不得帮我戳出个酒窝。然后他大声说:“你的体温怎么下降这么厉害?”

我被他膈应到,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需要问吗?难道不是你故意将我丢在这个四面透风,温度低到可以当冷藏室的鬼地方?我还以为,这是惩罚。

凯厄斯看起来也不是真正的傻瓜,他眉眼间都是隐忍的暴躁感。一下子就将我推平到床上,我的头直接碰到柔软的床垫,这张床什么都送了,就是没有送枕头。

眨眼间凯厄斯突然消失在我面前,四周顿时鬼影幢幢,空洞得可怕。

他回来得很快,不过几秒又闪进来。手里拿着一块巨大的毛皮,皮色深棕,在闪烁的火光下泛出美丽的光泽。来到床边,他双手一甩将这毛皮被子盖到我身上。

厚实的毛皮很温暖,暖到我脸都开始发烫。

“这是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你差点就失去全部的体温

凯厄斯这绝对不是在认错,他狡猾的眼睛里充满了犯罪者,如果我冻死了他能找出一大堆认罪者,包括制造这张床的厂商。

“你该睡觉了,克莱尔凯厄斯好像大彻大悟,他终于想明白我是个人,不是不用睡觉就能活着的另一种生物。

我闭上眼,催眠自己,我可以睡得着睡得着。

但是身边坐着这家伙,那种实质的压力,如影随形到让我不堪重负。

“你睡着了吗?”他的忍耐力不比我好,很快就不满意地问。

我,……

如果你不在这里,我搞不好能不失眠。

“恩?”他冷哼一下,手指抓着我露在毛皮外面的长发,不耐烦地扯了扯。

这样睡得着才怪,我不敢去救自己的头发,只能默默忍受恶势力的压迫。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只能睁开眼憋屈地轻声说:“快睡着了,如果有张cd我可能会更快睡着,呵呵

这里没电有cd也没用,但我总不能实话实说,他才是让我失眠到神经质的罪魁祸首。

凯厄斯果然沉默了,就算他真的是最高贵的什么王,也不代表他能发电放歌。

我们安静地互瞪着,这里很安静,安静到呼吸的交缠都能听到。凯厄斯见我真的睡不着,抬眼往四周看了下,在衡量什么地对我说:“你睡着了

又来催眠曲?

我无动于衷,睡不着。

这让他很挫败,我就算闭眼他也知道我有没有睡觉,所以我想装睡都没法子。

很快他就站起身,过于用力虚披在身上的黑色袍子都滑落到床上,凯厄斯一点都不在意,穿着衬衫就飘出去。

我看着他的黑袍,又看看这里的石头天花板,有些恍惚。都不敢去想我以前是怎么睡觉的,我会放一夜的乡村乐,听一夜的雨声,绿色的福克斯,深夜的家。

凯厄斯再次出现,他手里拿着那把金色的小型竖琴,与他的发色出奇的相似。没等我回过神,他已经坐到椅子上,面对着我。

手指轻抚过竖琴的弦,不属于人类该有的白皙肤色,在竖琴的衬映下接近透明。他似乎是很久都没碰这东西,在琴弦上拨动几下,琴声低沉平静地流泻出来。

凯厄斯将竖琴放在他的大腿上,身体微侧着,他很快就进入状态,神情随着他的指尖的颤动而开始沉静下来。

我这是第一次见到他有这种表情,失去了所有的躁狂,静谧成为他眼眸里唯一的情绪。

拨出的音符不是战斗曲,而是水滴石穿的柔韧,连绵,温柔到你灵魂深处里的清澈音符。

他很认真,像坐在水池边的希腊神祗。

我模模糊糊地看着拱形的天花板,突然有点想哭,这音乐温暖到我想家。

夜色浓重,时间绵软。

凯厄斯突然有点不耐烦地质问:“你睡着了吗?”

我……“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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