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河是被沈清湄用茶杯砸出来的,她也不生气,笑盈盈的放下两方帕子和一盒枇杷露,便起身告辞。一直到回了流云斋自己的小院儿,沈清河的心情都很好。沈清湄端了茶杯砸过来的时候,描金的宽大袖口滑了下去,手腕内清晰可见一道淡粉色的疤痕。这个时代的人遵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分毫的原则,且女子视容貌外表为生命,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在身上留下疤痕?沈清河瞧着那伤疤颜色柔女敕,怕是留下来的时间不久,思来想去,便只有那日落水的时候才有机会受伤,估计是在湖里的时候无意中磕在了哪里吧。
有了这一遭,沈清河的禁足算是彻底解除了。这几日与前些时间倒也没什么区别,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昨夜里下了好大一场雪,沈清河清晨推开门看到银装素裹的景象,心里也高兴了几分,墙角有两株腊梅悄然绽放,一缕幽香夹着寒风袭来,沁人心脾。
沈清河正打算披了大氅出去走走,却不料沈清湄身边的丫鬟红玉来了,只能在小厅见了她。
“奴婢见过二小姐。”红玉生得一双好眼睛,顾盼间光华流转,笑盈盈的向沈清河行礼。
沈清河淡淡一笑:“不必多礼,可是四妹妹有什么事情?”
“四小姐见昨夜里雪下的甚好,恰逢陶然亭的梅花开了,四小姐下了帖子邀请相府的大小姐,镇国公府上的三小姐、宣平侯府上的六小姐、寿康侯府上的四小姐、昌乐伯府上的二小姐来赏梅,想请二小姐、三小姐和五小姐作陪。”红玉口齿伶俐的禀明了来意。
沈清河应了下来,命初一给了赏钱,看着红玉的身影从流云斋出去。要说沈清湄有什么好心邀请她一起赏梅,沈清河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的,只怕是挖好了陷阱等她跳吧。邀请的都是公侯千金,自己一个不受宠的侯府小姐,平日待在自己的小院儿里,与这些权爵之家几乎毫无交际,怕是连那些小姐长什么模样,行几都不知道。那么沈清湄此举究竟意欲何为,单单只是为了看她出丑?只怕不是这么简单的。
次日清早,沈清河坐在梳妆台前,掩着嘴轻轻打了个哈欠,十五在箱笼里找着沈清河等会儿要穿的衣服。
“二小姐,今日穿这件鹅黄色滚边素面对袄怎么样?不过天气太冷了,出门记着披上这件月白色如意纹斗篷,奴婢把小姐去年那双厚底木屐也找出来,否则棉鞋容易被雪打湿了。”十五一边翻着箱笼一边说着。
沈清河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应声,身后初一给她梳了一个分肖髻,簪了一朵小小的珠花,倒也别致。
“好了好了,别挑了,就穿你刚刚说的那件鹅黄的对袄。”沈清河换了衣衫,用过了早饭,带着初一和一名二等丫鬟名唤雁回,便去了陶然亭。
沈清河到了陶然亭,沈清渺和沈清沐比她先到,已经在一旁的暖房里等着了。三人相互行了礼,沈清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沈清沐,小小的孩子,穿的圆滚滚的,梳了一对丫髻,圆圆的苹果脸,看着甚是可爱。听初一说过,五小姐沈清沐的生母柳姨娘,是锦乡侯最宠的一位姨娘,连带的沈清沐也很受锦乡侯喜爱。如今看着这位五小姐,似乎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应该是被柳姨娘保护的很好。
“五妹妹今日在做什么呢?”沈清河笑着跟她寒暄。
沈清沐抿着嘴一笑,脸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甜美可爱的模样:“姨娘教我针线,才刚刚学会绣兰草,姨娘笑话我手笨。”
沈清河也笑着打趣道:“不是手笨,是把心思都花在了吃食上面了吧?”
阖府都知道,五小姐喜甜食,柳姨娘生怕她胖的瘦不下去,每天的点心都是定量的,五小姐仗着锦乡侯宠爱,经常偷偷命小丫鬟去厨房讨点心,锦乡侯知道了也不斥责,反而哈哈大笑,从江南请了一个厨娘,专门给五小姐做点心吃,所以才有了这圆滚滚的身材和圆圆的苹果脸。
沈清沐脸色一红,喃喃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久才憋出来一句:“点心好吃!二姐姐改日来荷香院,我请姐姐吃点心。桂花糕、豌豆黄、绿豆糕、枣泥山药糕,都随姐姐挑。”
沈清渺见两人说的开心,都不搭理自己,脸色有些不好看,起身甩了帕子说道:“我去前面陪四妹妹一起迎接诸位小姐。”
沈清沐眨着一双大眼睛,有些愣愣的看着沈清河,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沈清河悄悄朝她摆摆手,对沈清渺说:“那我与五妹妹就在这里等两位妹妹领着贵客们过来了。”说罢也不理会她,转身继续同沈清沐说话。
“二姐姐,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沈清沐怯怯的望着沈清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清河微微挑眉,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
“我没参加过这样的交际,也不认识诸位小姐,我怕等会儿说错了话得罪了贵客,或者丢了丑,想请二姐姐多提点我。”沈清沐虽然有些扭捏,不好意思的扭着帕子,却还是把话说明白了。
沈清河心里好笑,你天天待在荷香院,我天天待在流云斋,你没参加过,我也从来没见过她们好吗!
“虽然我也不认识四妹妹邀请的这几位小姐,不过我们是姊妹,我又痴长你几岁,照顾你是应该的。而且就算丢丑,也是咱俩一起丢丑,也就不会那么不好意思了。”沈清河半是玩笑,半是正经的说着。
沈清沐从椅子上跳下来,拉着沈清河的衣袖嗔道:“二姐姐,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好了好了,快把你嘴角的桂花糕擦擦干净,等会儿她们该来了。”沈清河被沈清沐逗得发笑。
沈清沐闻言,下意识的拿帕子擦擦嘴角,擦完才想起来早上起床到现在都没有吃过点心!明白又被沈清河骗了,不依不饶的闹着沈清河,两人打闹了片刻,外面有小丫鬟来禀。
“二小姐,五小姐,何大小姐和傅六小姐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