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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那间屋已经关灯,而我和胖胖房间的灯光还亮着。走进屋,看见儿子已经睡了,抿着小嘴,憨憨的样子很是可爱,我恨不得立刻把他抱进怀里。胖胖也睡了,不知她收拾完碗筷又干什么了,一缕头发被汗渍粘在胖乎乎的脸上。她可能太累了,来不及洗把脸就睡了。我又转到外屋,见一个灶台地下的火刚刚熄灭不久,只剩下微弱的残光,锅里还冒着热气,一股熟悉而亲切的熬煮猪食的味道冲进我的鼻孔。锅灶旁边还有地瓜秧的碎屑,这些地瓜秧需要用菜刀一下一下的剁成一两寸后再放进锅里煮,这些都是胖胖一手完成的。我回到屋里,再次看胖胖,她睡得更实了,打着轻轻地鼾声。我想,她剁猪食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吧,多睡一会精神了,我再叫醒她。于是,我坐在炕沿上心事重重地一颗接着一颗抽烟,烟雾满屋缭绕,我打开屋门继续抽烟。
又等了个把小时,儿子小胖翻,脸朝向我,小手伸出被窝,我赶紧把他的小手轻轻地塞进被里。老婆胖胖也翻,可能炕太热的原因,她蹬了一下被子,晾出半个肩膀。我一看机会到了,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刚想推醒她,我就看见她的肩膀上有一块手指大小的疤痕,那是十天前她到仓房底下抱柴禾,被树枝刮蹭的。看着胖胖的伤疤,我立刻缩回手,内心酸楚得不知所以。于是,我又叼起一颗烟,试图忘掉胖胖肩膀上的伤疤,等待胖胖醒来上厕所,我好找个借口和她摊牌。
胖胖还睡着,我感到屋里像要窒息似的,连呼吸都感觉困难,便走出屋,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此刻,人生重要关口的艰难选择简直把我逼向绝境了。
对柳香,我不能忍受一个美丽生命的消逝,也期待着与柳香共同度过人生最幸福的时光,但我又难以下狠心割舍掉这种浓得化不开的亲情。如果说,那个用我全部生命力量所坚守的夜晚,我想得更多的是道德、是责任,而现在,就是对爱情与亲情的抉择了,是对诗意人生与平静人生的抉择了,是对美丽生命与和谐婚姻的痛苦抉择了。
人的一生,遇到美与丑、善与恶的抉择并不艰难,而我遇到的这些抉择,却是美好与美丽,善良与良知的抉择。这种抉择让我痛不欲生。
谁的人生能遇见我这样艰难痛苦的抉择?
我在泪光中仰望星空,天上星辰亿万斯年还是那个样子,而人的一生只是一眨眼功夫。在短暂的人生中谁不希望更幸福呢?当一人生命终结闭上眼睛时,有了幸福的经历,才不会觉得这一生有遗憾,才会觉得没白在这世上走一遭。
可是,当一个人幸福时,又会给多少人造成痛苦呢?可人的痛苦和一条美丽的生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这条美丽的生命是与我的生命融为一体的柳香。
当把柳香的生命清晰地摆在最重要的地位时,我又走进屋里,坐在胖胖身边,俯,轻轻地喊,像做贼一样地喊,用蚊子嗡嗡一样大小的声音喊:“胖胖,胖胖!”
胖胖微微地睁开了眼睛,梦呓般地说:“你饿了?饭菜我给你放在电饭锅里了,最下层我又给你做了鸡蛋糕,轻点拿。”说完,翻了就又睡着了。
我看她又睡实了,几绺头发散落在前额,额头上的汗渍隐约可见。我再也没有力量推醒她,推醒她,我也再没有一丝勇气说出声。泪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我怕哭出声,再次跑到外面,伏在院落的墙壁上,任自己哭个涕泪横流。我,我离不了婚!
到这时我才知道,我离婚的最大障碍不是别人,而是我的内心,我的良知。
拥有柳香的幸福,因为不能离婚就放弃了。放弃了我梦寐以求的幸福,我感觉我的躯体已成为一具空壳,成为行走在乡间小路上没有灵魂的僵尸。上班,我无法平静下来教书育人,内心总是想着柳香,想着柳香的美丽,想着拥有柳香的幸福和失去的伤痛。甚至,我后悔那个夜晚,与柳香在一铺炕上我的无动于衷,我内心的冷漠——我想起我与韩小寒在山坡上的危险经历,为什么我不能与柳香有那样的危险?和深爱的女孩有那样一次经历,既能保全柳香的花蕾,又能使自己的人生增添最美丽的色彩,为未来添加一次最美的回忆。毕竟,我的一生和自己深爱的女孩有过一次激情涌动的身心交融,当自己生命终结的那一天,我能够说:我这一生,值了!
怀着这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决定利用给她家修房子的机会,把柳香骗到她家的后山上,或者约她晚上出来,在她家前面的小河边,完成我美丽却又是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