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眼看去,陈泽和李岩前脚刚从那个二层小楼里跑出来,后面就出现了十来个小痞子,或赤手空拳或手持棍棒,大声叫骂着追打他二人。看见这一幕我也懵了,没料到那俩小子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多同伙儿,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可奇怪的是这帮人我越看越眼熟,直到他们已经冲到近前,我才惊讶的发现走在这些人最后面一个眯眯眼的家伙竟然正是眼哥覃宗宇,此时他正叼着烟,挥舞着手里的小板凳指挥着他的那些人。
怪不得我看这些人都觉得眼熟呢,原来是他们这帮家伙。自从张金去耐火街抓人,打散了我们这帮人之后,覃宗宇就带着这群看钱办事儿的“雇佣兵”不知道溜哪儿去了,和我们也断了联系,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地方碰见了他们。
“这么多人,快撤吧,我艹!”见眼哥的人围了过来,身后的陈浩然对我喊了声,端着胳膊一瘸一拐的就要跑。
我摆手示意他闭嘴,然后大声喊住了要过去帮陈泽和李岩解围的其他人,向前走了两步,朝这伙儿人吆喝了一声,引起他们对我的注意。
他们刚追上陈泽和李岩正在围攻着,有几个人听到了我的喊声,转头看了过来,一看是我都露出疑惑的神情,纷纷停下了手看向我。后面的眼哥看到我也是一愣,把手里的小板凳扔到地上,叼着烟大声命令他那些人停手,我也把还想还击的陈泽和李岩喝止住,将他们叫回了身边。
无赖团伙聚在我身边,虽然停了手,但他们还是警觉的看着对面的人,卡簧刀仍然握在手里。我看向眼哥,他也用那双眯眯眼瞄着我,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也不知道他在盘算着什么。
尽管是“老朋友”,但我对他现在的态度和立场并不了解,这旧货市场势力众多,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哪头的,而且我是通过吴宇航才认识的他,现在我和吴宇航已经闹掰了,我下意识的感觉他应该会倾向于吴宇航那边儿。
我开始有点担心,因为这点儿小事引发的摩擦会不会成为什么新的导火索,甚至会牵扯到吴宇航他们那帮人,毕竟眼哥这家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苑意,咋是你啊!”眼哥忽然开口打起招呼,迈步走了过来,小眼睛眯着脸上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是啊,眼哥,你咋也在这儿呢!”我也笑着说,但心里却对他还在提防着,所以见我和眼哥认识无赖团伙都询问的看向我时,我却假装视而不见,并没让他们马上就放松警惕。
眼哥本想走近我,但看着无赖团伙都握着刀盯向他,他也站了下来,转头看看半卧在地上满脸是血的那个高个,皱皱眉头看向我问:“咋回事儿啊,这怎么还动手了呢,大毛你都不认识了袄?”
见他一个人走过来似乎没有敌意,我才稍微放下心来,让无赖团伙退到两边儿,脸上挂笑走过去带着歉意的说:“可能是闹误会了,我刚才一直在边上站着没认出来是你的兄弟,不好意思了呗说话时,我还在偷偷观察眼哥有没有什么异样。
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下,还没等我说完眼哥脸色就有点不自然了,四下看看之后低声对我说:“可在这儿别讲了,这买卖咱以后还得干呢…”说完,他就招呼我去别的地方坐下唠一会儿,然后让人把满脸是血的高个子给弄走了。
“眼哥,你咋也上这地方来了啊?”坐在那个二层小楼后面的小院子里,我好奇的问他道。
眼哥递给我一支烟,摆摆手说:“咳,现在外面那么乱,我也得吃饭不是,正好以前一起玩的一个哥跟他帮别人干音像品的买卖,我就过来帮着忙活忙活混俩钱花,前两天才来的,没合计还碰着你了,你咋也来这边儿混了啊?”
“我也是刚来,我老爸让我来的,嫌我在家碍事儿我自嘲的说,不过真是没想到连一向自诩靠乱世吃饭的他居然都感叹现在世道乱,看来他也是没少吃苦头啊。
眼哥看看我笑道:“我都差点儿忘了,你是向西街太子了,要说你小子藏的可是够深的了,连我都瞒了那么长时间,不够意思啊!”听这话说的就好像我俩交情挺深似的,我心里只能暗笑。
聊了会儿才知道,张金那次的事儿后眼哥就带人远离了耐火街,继续干起帮在校学生打架、收学生保护费的勾当。但前一段西区风起云涌,到处都是趁乱起事的团伙,大多还是成年人,一下抢了他们不少的“生意”,他们这种小痞子在这种局势下的生存空间被打压得几乎消失殆尽。
他们这些人前后也跟了两三个所谓的“大哥”,那些人不是被灭就是被抓,他们跟着挨打、进局子不说,还自己也搭上了不少钱,不仅把眼哥苦不堪言,原来的手下也散了一大半,最后只能托关系跑这儿来帮一伙儿贩卖盗版碟和三级片的人打下手了。
看着眼哥,他现在还是一副感叹生不逢时的模样,我心里也很无奈,像他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即便是我身边的无赖团伙其实也跟他们差不多,只是他们遇到了我,遇到了向西街,所以才没像眼哥这些人那般的落魄。我常常在想,很多这些一心要混社会的未成年小痞子到底追求的是什么,难道真以为靠着打架、偷抢拐骗这些捞偏门的手段以后就能过上自己向往的生活了?
“那啥…”眼哥忽然看着我说“咱们这买卖跟你们向西街的没啥冲突,就是纯为了挣钱,你别多心,咱兄弟之间该咋地还咋地啊
我笑着点点头,不在意的说:“就算有啥事儿跟我也没关系,我就是来混场的
“其实上次那事儿吧,我也是实在帮不了,你们也别挑我理…”他又提起了那事儿,我故作大度的摆摆手,心里倒也确实对他没有太多的责怪,毕竟他是利益至上之人,我对他根本就没报过什么希望,也没想跟他有什么太深的交情。
只是不知道他和吴宇航关系怎么样了,想罢我抽了两口烟,有意试探的问道:“诶,眼哥,最近你跟大航有联系没啊?”
“联系了啊,前两天还一起喝的酒呢,不过这b现在混的好像也不咋地,我也不咋爱跟他扯了。帮他干了场仗啥油水没有,就请我吃了顿饭,没tm以前敞亮了!”他有点抱怨的说,也不知道他是有意在我面前贬低吴宇航还是真有此事。
“哦…”我若无其事办的应了声,不想多说什么,他却好像要解释什么似的对我继续说:“其实我跟他处的也就是那样,你俩的事儿呢跟我也没关系,我这人你也知道,除了挣钱别之外别的我都无所谓,所以你也别合计我跟他咋地!以后有事儿用我,你就吱声,该咋办咋办就行了!”
这家伙倒是坦白,如此毫不掩饰的道出自己的做人哲学来,虽然有些唯利是图的小人嘴脸,可他这样倒是活的现实和洒月兑,没有那么多道德和情感的束缚着,兄弟和朋友都只是他敛财的途径而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觉得像无赖团伙和眼哥这类的人好像做人要比我轻松很多,他们的目的和动机既单纯又明显,不跟你扯什么道义、责任之类虚无缥缈的话,只奉行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准则,或许他们才算得上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混子吧。
坐了会儿已经是晌午了,我准备带人离开,他却拦住我说:“急啥啊,咱一起喝点儿,晚上一起走呗
“走?走哪儿去啊?”我不解的问,没明白他的意思
哪知道他也露出疑惑的神情,奇怪的说:“今天晚上李梦阳过生日,他请大伙儿吃饭,大航他们晚上也去,你不知道袄?”
“啊?”我愣了下,忽然有点儿局外人的感觉,心里马上不舒服起来。李梦阳过日子找不找我倒是无所谓,但怎么说大家都算是朋友,而且可不光吴宇航,连覃宗宇他都通知了,竟没告诉我,这tm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我跟他的交情和还有他和覃宗宇深,这混小子!
见眼哥还在看着我,我为了避免尴尬,只能支吾道:“啊,知道,知道…不过我不一定去呢…”
“干啥不去啊,艹,有钱人的边儿能沾就沾!”眼哥大大咧咧的说道“你不会是怕见大航吧?”
“有啥怕不怕的…没…晚上可能有活儿,我得帮忙我僵笑着说,只想赶紧离开。
“艹,你是少东家,有你帮啥忙啊,有时间就去吧眼哥劝道。
人家都没找我,我干jb去,我心里这么想到却没说出来,找了个借口就带人离开了,回到店里却越合计越不是滋味。
“意哥,姓李那小子过生日肯定好玩,你瞒的挺严实啊!”陈浩然不明所以的说道。
“闭嘴!”我好没气的说,还瞪了他一眼。
他却挠挠头然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大声问:“人家是不是没找你啊!”
“关你jb事儿!”我怒道,甩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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