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涵飞远远跟在后头,望着前方六七丈远近的厉翩然,紧紧咬着嘴唇,下意识绞着手指,心中既紧张又压抑。请使用访问本站。
厉翩然看她不愿与自己并肩而行,心中虽不痛快,然而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好闷头赶路,前方不远处有个小镇,到得镇上找个饭铺先让她填饱肚子歇息一阵再说。
阿星已经走了,厉翩然不知对他说了什么,他一言不发就走了,只对江涵飞说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就到山河城去找他。
江涵飞撇撇嘴,什么嘛!还说保护她呢!他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老实说,她宁愿跟阿星在一起,他对东方明月下手虽狠,但毕竟没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而厉翩然就不同了,她跟他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就充满了欺骗,那三个月的朝夕相处温言软语更是交织着欺骗与利用,她对他有爱更有恨,而他对她……
江涵飞实在拿不准厉翩然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要说有情,她跳了河他不闻不问,若说无意,那三个月他对她确实温柔体贴百般呵护。
江涵飞苦恼地揪揪头发,她那一头半长不短束起的乌发本来是个光洁的髻,她这么三抓两抓下去,乱糟糟的成了一个团,好些发丝被扯了出来,江风一吹,贴着脸颊飞舞,痒痒的怪不好受的,她又用手去抓,结果越抓越乱,最后索性将发带扯了下来,由着秀发随风乱舞。
厉翩然不知何时停住了脚步,江涵飞只顾着跟头发斗气,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他面前,没等她撞上他,他便将手伸了过去,在她惊诧的眼光中捋起她的长发,轻轻给她束在脑后。
厉翩然刚一松手,江涵飞便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双眼死死盯着脚尖不敢看他。厉翩然轻叹一声,拉起她的手,这才发现大热天她的手心竟是一片冰凉,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心中一痛,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闭着嘴巴慢慢走。
江涵飞挣了几下,哪里挣得月兑,只好任由他牵着走,暗暗偷眼瞟他,却见他也低着头,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小嘴撅得老高,鼻子里不轻不重哼了一声,愤愤地踢着路上的石子。
厉翩然看她这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明明是她跟他赌气,却又一副他惹了她的样子,却也知道了她对他还有情意,心中一阵喜悦,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依旧低着头闷不吭声走路,只在江涵飞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看她一眼。
厉翩然心中只想着琼花娘娘那一句“翩然长大了给我做女婿可好”,一心想着跟江涵飞尽释前嫌比翼双飞,他哪里知道女儿家的心思变幻莫测,比六月天还反复无常,尤其江涵飞骄纵惯了,更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江涵飞暗暗瞟了他好几眼,见他总是面无表情,不由得恼了起来,暗暗想道:好你个厉翩然,果真是无情无义,连句话也不跟我说,好,算你狠!就当我江涵飞不认识你!
她一想到厉翩然在她跳河后扭头就走,更是恨得牙痒痒,再想到哥哥们的伤以及江家三十多条人命,更是怒火中烧,她又哪里有心思猜测厉翩然的想法,只是越想越恼越恼越想,直将厉翩然看成了薄情寡义心狠手辣卑鄙无耻的小人。
厉翩然看到江涵飞脸上表情变换不定,越来越阴沉,他不知道江涵飞是恼他,还道女儿家撒娇耍赖,暗暗道:这江家五少分明一副女儿情态,为何竟没人识破她的女儿身份?
转念一想,当日梅花赌坊她调戏女子呼卢喝雉的样子,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再想到虎威武馆的千金豪赌更觉好笑,那时的她哪里有一丁点女孩家的样子!若非如此,他又怎会认不出她!
初见时一副痞子模样的江涵飞与那日平安客栈仙子一般的姑娘简直是天差地别,竟连他都瞒过了。
厉翩然心中暗暗回想与她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她调戏女子时的痞气,赌钱时的豪气,芙蓉楼共饮时的忧郁,平安客栈的月兑俗,月夜梅树下的娇柔,垂死时的凄楚……
想到江涵飞的欺骗,他心中虽不能释怀,到底也能理解,原先她以为他伤了自家亲人,与他恩断义绝,如今得知她并非江家骨肉,且与他早有婚约,厉翩然心中高兴万分,只觉得二人之间的深仇大恨一下子就冰消雪融了,重归于好就在眼前。
厉翩然沉浸在喜悦中浑然忘我,根本没注意到江涵飞脸色越来越黑,偶尔瞟向他的眼神越来越阴寒。
江涵飞想着想着,忽然想到厉翩然为什么要来找她上头去了。
江涵飞当然不会认为厉翩然有那么好心来救她,她现在恼他恼得要死,推己及人,加上当日洛河畔他弃她于不顾,只当他巴不得自己死了才好。
现在厉翩然不远千里来救她,不惜来到江南镖局的地面上,她自然而然往不好的方面想。
难道厉家老鬼不甘心认输,反悔了,打上门来了?还是趁她被劫的当口捉住她,拿她来要挟伯父与父亲?
江涵飞越想越心惊,江家现在一群伤兵,若是厉家当真趁机发难,江家这下可就真完了!江涵飞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个预言:福薄命硬克尽六亲,天生带煞命里有灾,必将为江家带来灭门之祸……
江涵飞突地打了个哆嗦,两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异常,心中犹自百般思量:这儿离岳阳不远,厉翩然敢大摇大摆出现在这儿,并劫了她,难道江家的人都已经……
江涵飞猛然一阵摇头,暗暗告诉自己:不会的,绝不会的,家人不会有事的,那个什么狗屁预言根本就是鬼扯,江家那么大个镖局,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哪那么容易遭到灭门之祸!
江涵飞想归想,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啪嗒啪嗒断线珠子似的直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