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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一走近你,那回不去的过去就远去。
——摘自竺寸金的心情随笔《山水路迢迢,谁要归去来兮》
临夜风萧萧,我哆嗦着归家,恰巧碰到白老板也在。推开门的时候,他正坐在屋里与阿妈对峙,就在进屋的前一秒,我还听到了板凳的声音,可我前脚刚跨进门,闹腾的小屋立马就安静了。我向四下望了望,除却一些简陋的杯具和茶器还完好无损以外,那些瓶瓶罐罐的装饰全都无一例外地狼藉了,不远的旮旯处,阿妈的脚还踩在桌子上,而白老板也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可脚下横七竖八的碎玻璃,却乱得像垃圾堆,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他包了起来,似乎是目的性的活埋,可又像是草草的天葬,就差两只秃鹫应景的叫唤,好形象地涵盖这闹剧般地好聚难散。
“这是怎么了?”我傻愣着问,怎么也想不明白情妇和情夫之间,到底会闹什么矛盾。
“不关你的事儿,”阿妈把脚从桌子上抬了下去,把大手忿忿朝里屋一挥便命令道:“回你屋去!”我闭紧了嘴巴,乖乖地进屋,顺手关上了门。从外头走到里头不过几步路,我却走得很快,甚至都没敢多回头看上一眼。倒也不是说怕看到什么血腥的场面,只是我始终记得她跟我说过的那句话:“你给我当儿子,负责的是养老送终,不是多管闲事儿。”这是我一直警醒自己的,如果多事儿真是一种麻烦,那我有何必招她烦呢?还不如痛痛快快地闭嘴,做一个局外人的好。
风口处的风铃叮呤当啷地响,屋子以外大声地叫嚷几乎大过了风的震荡,使得原本舒心的旋律,变得很揪心——
“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再说三遍,我要和你分手,和你分手,和你分手!”
“啊!我日你八辈儿祖宗,你当是跟老娘掰苹果吗,你说分我就能同意你分?!”
“不论你同不同意,我都不会再来找你了,秋波,你就当做了一场梦吧。”
“不,不!你不要走!”
“秋波,你这是干什么,快点儿松手。”
“不,别走,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你是爱我吗?你爱得是片刻的欢愉,不是我!”
“那你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婆不能给你生儿子!我虽然不年轻,但我生的出来!你说,咱们就这么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好!”
“你想错了,那已经不是我的需要了。”
“那你要什么,守着一个黄脸婆过一辈子恶心吗?”
“我不许你这么说她,最起码她是真心爱我,而你,却是个不懂爱只懂放荡的婊子!”“你说什么?!我婊子,那你呢?你就是奸夫!”
“婬妇!”
“啊!我他妈跟你拼了!”
“疯了!你还敢动手!”
“是!我打死你个得了便宜卖乖的负心汉!”
······
风铃高高低低地起落把我的心响得七上八下,我愤懑地走到窗边,用力地合上了窗户。头很疼,耳朵很疼,我死命拍打着发胀的脑子,却在脑海里浮上了一个画面:那是一百年后的十里坡,坟地里多了两口棺材,里面躺着放荡的阿妈,和滥情的白老板,雾气里飘渺着铁链的回声,她们被黑白双煞拘走了魂魄,下了油锅。阿妈的皮被剥走了,白老板把自己的皮披到了她的身上,然后呱呱的呜咽在了滚烫的煎熬中,变作一堆白骨。无常鬼一蹦一跳地提起阿妈的头颅,冲着断成两半的她说——瞧,这就是的下场。
“哈哈哈哈”浮想联翩的幻象很是解恨,我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直到把裤兜里字据笑掉在地,我才死死合嘴,像是忽然被酸枣卡住了喉咙,哽咽地发不出声。
封闭的里屋里没有风,小小的黄纸无风自起地抖了两下,然后就磕到了桌脚,狠狠地一声响:“嘎嘣儿。”我听到了牙掉了的声音,紧接着好像还不时地传来哇哇地哭声,我很庄重地把它从地上接起来捧到手心,却再没勇气把它摊开:看上,哪怕多一个字儿的心慌。我忍不住多想,倘若有朝一日窦泌发现了这张字据,她会怎么想我?是我骂我禽兽不如吗?还是直接赏我一耳光,再也不搭理我呢?想到这儿,我后怕地不敢想,赶紧从书柜上拿下一本书,把字据给硬塞了进去。我傻傻地看着书的封面,教疯狂英语的李阳正疯狂地朝我张着嘴,像是想吼些什么似的,但我竖直了耳朵却又什么都听不到。我知道,无声的嘲笑很可怕,尤其是在他用怪异的嘴型对准我的时候,我越发得觉得心虚。哦,我到底在怕些什么呢?是他用英文骂我bitch吗?还是**youidiot什么的吗?我思来想去,仿佛感觉都不是,我最怕的,不是唇枪舌战,而是明明可以唇枪舌战,却只剩下无言以对,就像现在这样,他张大嘴对我,我闭着嘴对他,却只能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地发不出声。
“寸金,你在里面吗?我要进来了哦!”突如其来的叫唤冷不防吓我一跳,我匆匆忙把书往书柜里一塞,快步踱到了门边。
“谁?”我颤栗着嗓子问。
“我。”很短的一声响,然后我就看到白老板咧着嘴,鼻青脸肿地撞开了门。
“呵呵,大侄子,好呵!”他把手斜斜一甩,滑稽地敬了个礼。
我厌恶地瘪瘪嘴,指着门告诉他:“你不知道进门前要先敲门吗?”
“敲了呀,可是你没听到,再说了,”他走到门前,摇了摇坏掉的门锁:“这锁芯早坏掉了,你门又关不严实,何必多此一举?”
我很无奈地白他一眼,真心觉得这人无可救药。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觉察,他咧开一口黄牙没所谓地笑。
“好啦,算我不对,来来来,本老板给你点儿补偿。”
话音刚落,我见他很大款地从旧旧的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打钱,然后很小心地从里头抽出一张蓝色的百元大钞来:这是多年前就早早断了流通的钱,且不说算不算过时,光看纸币上皱巴巴地毛边,就知道是一副年岁已久的样子。
白大娘常说,白老板多心,谁也信不过,这话真说得太对了,因为他把全部家当都揣进兜里,可见他连银行也不信。
“拿去。”他把那一百块的票子搁到了食指与无名指之间,像夹炭一样地夹到我面前。
“干嘛?”我不解地问他:“施舍么?”
“嫌少啊?”他咬咬牙,又从那打钱里抽出了张蓝票子,这次还特意沾了沾口水,像怕是抽多了会吃亏似的。
“这样够了么?”
很薄的两张纸票子,他却像扇扇子一样摊开来扬到我眼前,那微弱的风声钻进了我耳朵,然后我听到了它切切地念叨:“够多了,你就知足吧。”
“你是想侮辱我吧!”我把他举得居高临下的手以及手上耀武扬威的票子一并推开。
“听好了,”我指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身铜臭。”
“哟,怎么说话的,”他把厚厚的那叠票子塞到了贴近胸口的口袋,独留那两张厚得不是很殷实的蓝票子在手上,然后贴近我说:“我呀,主要是想感谢感谢你,我媳妇儿说了,我不在店里的时候,亏得你去帮忙,她才不至于那么忙,这钱啊,是我的一点儿小意思,你就大胆地去挥霍吧!”
“不,大款,不,”我摆手拒绝他:“我的良心没这么廉价,这钱你留着自己挥霍吧,你要真想谢我,就在家多陪陪白大娘,对她好点儿,那就是最无价的报答了。”
“呵呵,你小子挺会说话的嘛。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勉强了,抱歉,抱歉!”他轻轻在票子上弹了两下,说着就要塞进口袋里。
这时候很不凑巧,阿妈恰恰蹑手蹑脚地从他身后猫腰走了过来,大大地吼了一声:“这是你欠我的!”说着就很迅速地伸手抢走了白老板手上还来不及塞进兜里的票子,开心地把钱凑到嘴边亲了起来。白老板先是愣得有些懵了,在意识到阿妈硬生生地用抢钱的节奏抢走了他比命还重的票子后,他才疯了似的冲上去抢。
“疯婆子你干什么,”他扑上去大吼:“拿来!”
“休想!”阿妈死命地把拽着钱的双手背到身后,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你拿不拿?”白老板扬着嗓子慢悠悠地问了一遍,凶狠的目光,仿佛是要吃人。
“我不,这是损失费,我还嫌少呢!”阿妈大声吼向他,明显地宣告着:‘我可不是吃素的。’
“妈的,你找死!”白老板算是彻底火了,猛地一下子把阿妈扑倒在地上,用力地用左手把阿妈的双手钳住,轻轻松松拿下了阿妈攒得紧紧的票子,然后狠狠地掴了阿妈一大耳刮子,嚣张地叫嚣道:“损失费,你不是说各取所需吗?就你这货色,卖都没人要,老子肯要你,你就该感恩戴德,你他妈懂了吗?!”被揍得七荤八素的阿妈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软绵绵倒在了地上,活月兑月兑一只斗败的鸡,怎么看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住口!”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用力地把白老板从阿妈的身上拽了起来。白老板拍拍上的灰,继而吃惊地看着我。
“小子,一边儿去,这是我和你阿妈两个人的事儿,你少咸吃萝卜蛋操心。”他拿手指着我,似乎对我的横插一脚很不满。
我轻轻地打掉他离我咫尺之近的指头,毫无畏惧地告诉他:“无论谁对谁错,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吃亏的永远是女人,我原以为白老板您是有气度的人,没想到会这么不识大体。”
也许是觉得理亏和不甘心,他尖尖地竖起纸币的一角,对准我,又指了阿妈几下,然后就调头,很小家子气地走掉了。
这很出乎我意料,我一直觉得白老板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从未大方,却肯拿出二百块的大钞给我一个不相干的人,而今又觉悟地和阿妈断绝来往,这是不是说明白大娘的等待熬到头了呢,我不敢说白老板是个不曾做过坏事儿的好人,但最起码在白大娘看来是这样的,想想看,一个打老婆摔孩子,把钱看得比命还重的人,竟然被妻子当神一样的敬仰和膜拜着,这是任谁也无法不动容的骄傲了吧,他不回头还能做什么呢?这是我第一次相信,倦鸟归巢,哦,是的,原来鸟倦了,真的会归巢,哪怕远走,哪怕千山万水的迢迢,当走过一步再一步消失的路,它终会抵达。
或w,,——-一题外话-亲爱滴~多多支持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