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暗暗的,我的天,也冷冷的。水黑黑的,一团死气;哀愁淡淡的,我的伤,却深深的,心疼疼的,一阵呜咽;手心湿湿的,我的眼泪,竟咸咸的,痛干干的,一片难过;我拉着痛,扯着伤,连滚带爬地躲进了我的影子,一顿可怜的狼狈;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信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爱什么,我只知道,那暗无天日的黑布里,有诗意中的失忆,可那失忆中的失意,却没有破晓。
——摘自窦泌的心情随笔《暗黑》
不过不管以前见没见过,我都喜欢她。
她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姑娘,有一头跟板栗一样顺亮的栗色的头发,所以我叫她栗子,人如其名,她长相甜美,能做一手像栗子般甜而不腻的糕点,能把一向厌食的我,惯成一个来者不拒的吃货。算啦,吃就吃吧,谁让馋嘴猫偏偏要碰上厨娘呢?我带着饱饱的满足感,坐回到了床上,等着看我会做饭的栗子,如何变作一个好厨子来把胀肚子的我喂得更饱。
“你就是窦泌吧?”我还在神游的时候,一个有些尖锐的女声从门外响起,此时一个装扮古怪的人正环起手臂笑眯眯地看着我。
“嗯,刚刚是,是你,叫我?”我吞吞吐吐地问出了口,又再次将目光落到了这个男生装扮的女生身上:很秀气的脸庞,却理一头短短的小寸头,男款的黑色衬衣配女款白色哈伦裤,穿深褐色的柳丁靴子,胸前还挂一串夸张的骷髅头吊坠,眨眼一看还以为是沙和尚穿越了,可是,世上有这么不伦不类却又帅到人神共愤的沙和尚么?!
“呵呵呵呵,久仰大名了。”她倒也不在意我四下打量的目光,反倒坐过来亲昵地搂住我的肩。被生人这么抱住让我多少有些羞涩和不自在,我推开她,向床的另一头稍稍挪了些。
“我···”,我咽了口口水,鼓足勇气强调:“我可不认识你啊。”
“可是我认识你啊,”她杏眼一挑,一口气道:“听说你在碧波山滚山丘,这事儿啊整个春城都传遍了呢,你已经成为一个传说了,大家都说你是祭山神的祭品,可是山神却没收你,能活下来,这该是多么大的一个奇迹啊。”
“咳咳,咳咳咳。”我还在喝水,可是她刚说完我嘴里的水就全呛了出来,神啊,这话我怎么越听越慎得慌啊,什么叫‘山神没收我’,说得我的存活是有多么罪恶似的,什么又叫‘我是山神的祭品’说得我的命好像有多么一文不值似的,可是,这些满天飞的流言到底是哪个闲的蛋疼的人吹出来的呀!
“呵呵呵,我没那意思,你可不要往坏处想,毕竟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哎呀,”她做戏似的在自己脸上轻轻抽了一巴掌,“呸呸呸,你瞧我这口无遮拦的,真是不好意思啊,呵呵呵呵。”
“呵呵,没关系。”我僵硬地笑着,面部肌肉几近抽搐,差一丢丢就险些面瘫了。
我又开始喝水,无比地小心翼翼,我看到她翘着老高的二郎腿,从烟盒里捞出了一支烟点上,递到我面前问:“来一只?这是女烟,不呛喉的。”
“不不不,我不抽烟的。”我连忙摆手,管她女烟男烟烽火狼烟的,我好不容易才捡回的命,苗俊都还没见着呢,可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命砸她手上了,要真这么死了,那可真是比窦娥还死得冤了。
“你还真是拘谨呢。”她笑着说:“行,你要是哪天想抽,就管姐姐要,姐姐教你。”
“哎···”看着她怎么看怎么像不怀好意的笑,我识相的把水收了起来,不再喝它。
“你又来这儿干什么。”栗子回来了,她很警惕地审视着坐在我旁边的这位生人,像是一头高大的猎犬,正盯着一只偷腥的猫。
我身旁这位吐着眼圈儿的‘烟枪’从座位上缓缓站起来,微笑着对栗子说:“哟,你来了呀,我还以为都这时候了,你应该走了。”
“栗子人很好的,她是医院请来的看护,对我很照顾。”
我笑着插了句嘴,怪异的女生用打趣的目光盯着栗子,笑着说:“栗子?呵呵,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名字啊,我都不知道呢。”
“姐姐,你和栗子认识吗?”我有些奇怪地问。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哟,让我想想,她的真名叫什么呢,叫什么呢,啊,我记起来了,”她夸张地敲了下脑袋:“叫苗····”
“苗栗。”栗子忽然间接过了她的话,随即补充道:“你最近很健忘。”
“啊哈哈哈,对,”怪女生把手高高地举过头顶用力地拍了一下:“苗栗,就是苗栗,瞧我,嘴笨不说,脑子也不好使了呢。”
她那一掌下去正好让我的脑子打了个激灵:这个打扮古怪的女生虽然看着仍是一副颠三倒四的样子,但我还是能在心里大大地舒一口气,毕竟折腾这么半天,我能了解原来她和栗子才是真正的旧相识,难怪!难怪一进门她会一副和谁都那么熟的样子,这叫什么来着,哦,对,爱屋及乌,应该是爱屋及乌吧。
“姐姐认识栗子啊,”我忍不住笑着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这个呀,我和她认识比你早呢。”
废话!我强压住内心对二百五人群极度的鄙视,又换上一副笑脸继续白痴地追问着一个白痴地问题:“到底怎么个早法呢?”
“呵呵,我们2001年的时候就认识了,曾经睡过同一张床,盖过同一床被子,吃过同一碗饭,还在同一个浴缸里洗过澡呢,哦,不过你可别把我们想成断背哦。”
“什么是断背啊?”我不解地问。
“哈哈哈,”她一手叉腰,一手亲昵地弯起来搭在栗子的肩上:“这个啊,你还是问苗栗好了,她啊,懂得可比我多呢。”
“栗子,什么是断背呢,我不懂诶。”
栗子神色凝重地僵在原地,却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见她在第一时间不假思索地就甩开了怪女生搭在她肩上的手,随即就下起了逐客令:“柳薪,差不多的话你这病也该探完了,病人还需要休息。”
听栗子这么一说,我到现在才知道,这个颠三倒四的怪女生原来叫柳薪,这真的是很乖巧的名字,可是她:男人的性格,男人的装扮,连吐个烟圈儿都能从她身上看到男人的影子,谁能告诉我她为什么要取这么个女人得不像个男人的名字呢?
那个被唤作柳薪的怪女生模了模自己无比男人化的头发,却又用女人的嗲气无比妩媚地说:“哈哈哈,你还真是尽责呢。”
“小妹妹,”她问我:“你有没有觉得你的栗子有点儿眼熟呢?”
“有!绝对有!”
“哦,哪儿呢?”柳薪问我,却把目光冷冷地投向了栗子,我顺着她那道凛冽的目光望过去,只见栗子表情僵硬地愣在了水机旁的空地上,头上仿佛笼罩了无数朵大大的乌云,把她衬得是那么地阴沉。哦,她在怕什么呢?是柳薪跟她关系不好,让她后怕了么?还是····我又将目光投到了柳薪身上,发现她正带着愉悦的目光欣赏栗子的阴晴不定,那目光里有数不出的嘲讽,道不明的欣喜,仿佛是仇视已久的骇人,一如她胸前骷髅头上那直勾勾的眼,都是那么地,不怀好意。
“咳咳,”我用一阵咳嗽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尴尬,随即补充说:“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呵呵,这样啊,这不奇怪,苗栗这人啊,就是长得面熟,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似曾相识。”
“不过你说,像苗栗这样姿色的女人,如果是个男人,也会很帅吧。”她猛吸了一口烟,将一团团白色的烟圈儿悉数像栗子吐去。
“呼”烟圈袅袅地升腾到了空气里,带着一层飘渺的朦胧盖在栗子清晰的脸颊上,又渐渐地变作透明飘散。
“栗子!”我虽然知道她朝她吐个烟圈儿没什么关系,可我还是很有关系地叫出了声,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叫柳薪的女生很危险,她的身上充斥着某种不安定的气息,而这种气息就像一座休眠火山里滚烫的岩浆一样,不发则已,一发惊人。
“姐姐你别这样。”我紧张地谎称道:“栗子她闻不得烟味的。”
“哦,”她挑着杏眼望向我:“闻不得烟味?她告诉你的?”
我紧紧地抿住嘴唇,不发声。
她倒是很无所谓地先开了口:“如果是这样,那你就上当了呢,这烟啊,还是她教我抽的呢,你说是么,苗栗?”
她看着栗子,我看着她眼中看她的含情脉脉,不禁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你该走了。”栗子替她拉开了门:“慢走不送。”
“哈哈哈,看来这儿有人不欢迎我呀,怎么办,我和这个小妹妹很聊得来呢。”
“算啦,”她把她胸前的那串骷髅头吊坠挂到了我脖子上,拍着我的头说:“小妹妹,这个送你,我是你柳薪姐姐,别忘了哦。”
我傻不啦几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呵呵呵,你真可爱。”
她终于走到了门边,可又像是不甘心地扭过了头,朝我送了个飞吻:“想我哦。”
“呵呵”我带着僵硬的笑容目送着她出了门。
“啊,我的天神啊,终于走了。”我用力地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地倒到了床上。
“窦泌,”栗子紧张兮兮地把我拉起来:“告诉我,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我朝她眨了眨眼,纳闷儿地说:“她说什么你不都听见了吗。”
她狐疑地问:“就这些吗?”
“难道还有别的吗?”我勾着她的小拇指边甩边说:“栗子,我觉得你跟她的关系很奇怪啊,一点儿也不像是朋友。”
“那你到说说看,像什么?”
她弯起食指和大拇指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我捂着头跳开:“哇,真是暴力,难怪呢,我觉得她看你的眼神像是看旧情人,那么那么的愤怒,又那么那么地痴迷,你真的有让人发疯的潜质呢,栗子!”
“小鬼头,哪儿来那么多的那么,小孩子家家地不要管太多才好。”
我的笑立马又僵在了脸上,她不再嬉皮笑脸,而是换上一脸担忧的表情问了我句:“怎么了?”
“栗子,你真的很像一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像呢,连语气都这么像,真是太像了,我很怕有一天,我会分不清谁是谁,很怕他消失太久,我会记不起他,我很怕····”
“嘘,”她把食指搁到嘴边‘嘘’了一声,随即又扮萌地把手弯成花瓣状环住脸:“我这么萝莉,你真觉得像吗?”
“呵呵呵。”我被逗得咯咯地笑出了声:“好傻喏。”
她没好气地白我一眼,替我把脖子上的骷髅头吊坠给取了下来。
“干什么。”我伸手去扯,她却把它扬到了一个我够不到的位置。
夏日的阳光闪闪亮,被她握在手上的白色骷髅头像一个吊死的鬼一样白衣飘飘地悬在了半空,火辣辣的日光像剑一样插到了它光洁的额头上,它轻轻晃了晃,却又像是无所畏惧般地诡异地笑了笑,嘴里看不到鲜红,只有一口少得可怜却又无比森然的白齿,摇摇欲坠。
“留着晦气。”她高高地一甩,骷髅头便笑着从她手中飞了出去,我把手搭在了头上,却渐渐看不到了它的身影,亦或是,消失。
“收拾收拾吧,”她说:“该出院了。”
我扭头望向窗外,万里无云,刚才的骷髅头已经不知所踪,或许,一个句点的结束,就是另一个新生的开始,我在眼前搭了个相框,只看得到很小很小的一片天,卑微,不起眼。但它却无限大地占据着我的视野,告诫我:不管怎样,阴霾算是真的过去啦,活着,就得活好每一天,要带着一切的烦恼和欣喜,痛,并快乐着——
-一题外话-——-一感激每一个看过我小说的人,虽然不晓得你们是什么看法天不求票,也不求鲜花了,剩下的也不是无言,而我要说的,,但是真得很感恩,今只是和水一样平淡的两个字儿: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