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御景正门往西大约100米,就有惠之家的大型分店。♀
俞知远一手抄兜,一手拎着环保袋,姿态随意的和卜晴到了楼下。二楼的led显示屏,不断滚动十周年庆典抽奖的奖项,他仰头眯眼瞅了瞅噙着得意的笑容,半拥着卜晴挤上电梯。
在入口处取来推车,他又紧跟在卜晴身后往里走。超市里又挤又嘈杂,俞知远还不可避免的,遇到了许多的老邻居。碰着一个他打一次招呼陪人寒暄,几次下来发觉卜晴已经走远,立即推着推车快步追上。
他打小就不知道年货是个怎么置办法,不跟着她,回去没准惹老头生了气,又是顿臭骂。
一路随着她走到糖果区,好几个品牌的促销都背着麦,大着嗓门使劲吆喝。他不知道该选哪一种,于是乖乖听她指挥,取了袋子一样一样装好,再一起拿去过称。
爷爷身体不好,糖类不要买太多;核桃要选长白山野生的;瓜子得选原味的南瓜子;杏仁要山西产的,五香味……他仔细记好,忽然觉得她轻声轻气说话的嗓音,真是动听极了。
卜晴指挥他的同时,自己也装了不少。女乃女乃血糖低,卜朗吃东西就图个囫囵,彭小佳不爱吃零食,所以她挑起来没那么多讲究。路过酒水饮料区,她什么都没让俞知远拿,自己反倒要了件听装的啤酒,还有2升装的百事、七喜的促销装。都放进推车后,她想着过年每天都大鱼大肉的,就又折回去搬了箱凉茶。
俞知远见她拿了可乐,盘算着年夜饭既然一起吃,也拿了和她一样的。逛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吃的基本拿齐,卜晴看一眼推车,转去了文具区挑对联、福字和红包。
她是真不打算给卜朗压岁钱,可架不住女乃女乃要给。
全都挑好去收银排队结账,俞知远突然想起早上银行来的电话,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偷模跟着她去了合肥,又转机西安找卜朗,事情也办得顺顺当当,她倒好,回来就把钱给算清了。
活了三十几年,他就没想过有天会被同个女人,数次拿自己的钱砸脸,这口气受的委实憋屈。
收银口几乎站满了人,俞知远本来可以去人稍少的收银口排队,然而他宁愿跟在卜晴身后也没去。盯着她后脑勺的马尾看了一阵,他移开视线落在她身边的货架上,冈本、杜蕾斯、杰士邦……牌子还怪多的。
正看得出神,手机有电话进来,他看了一眼号码飞快接通。是崔旭,他说钟碧霄已经可以下床活动,只是留下的后遗症很明显。周围的声音吵吵嚷嚷,俞知远虽听不真切,不过依然能清晰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无奈:“失忆!你确定?”
这头崔旭无奈的叹了口气,哑着嗓子答:“她只记得15岁以前的事,醒来就找你。”
俞知远眼皮跳了几下,飞快望一眼卜晴,迈步往后退出一段距离小声说:“她没康复之前,不要让她回宁城,也不要提起我。”
崔旭痛苦的闭上眼:“我尽量……”
俞知远结束和他的通话,蹙着眉走回自己的推车旁。听后来回工地搜寻的同事讲,钟碧霄身上的确受了很重的枪伤,可头部完全没伤口,怎么会引发失忆症。
之所以会质疑,倒不是不同情。而是觉得,明知当地处于武装力量暴动的动荡时期,大使馆方面都已禁止国人踏入拉卡,她还不自量力的冲过去,分明就是找死。
这种感情放谁身上都是桎梏,他接受不来,也承受不起。尤其罔顾自身安全,满脑子以为自己是救世主的做法,在他看来愚蠢又可笑。别说感动,就是逃都来不及。♀
最最根本的原因,概括起来也简单:不爱!不受!
结完帐,两人借了推车推着回到御景,走在前边的卜晴,回头见他脸色始终阴沉沉的,心里放心不下,在门外招呼彭小佳出来搬东西,主动陪他回去。
走着走着,俞知远理清思绪,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目光温柔的望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微笑。从小联排到后面的别墅,路其实还挺远。卜晴腿短,所以必须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累不累?”俞知远见她额上出了一层薄汗,故意揶揄:“小卜老师,你要是跟不上可以提意见的。”
卜晴囧了下,顺势往前跑:“多谢俞先生关心,不过您想太多了。”
俞知远的视线追逐着她灵动的身影,不由自主的弯了眉眼。见惯卜晴张牙舞爪的模样,猛的瞧见她这般娇羞,感觉还真不赖……
中午贴完对联,又把灯笼挂上大门,卜晴领着卜朗还有彭小佳,一起搀着老太太,去俞老先生那边准备年夜饭。今年没有除夕,导致所有的事都很赶。
年夜饭和需要储备的鱼、肉、蔬菜,张秘书走前已经安排妥当,酒店那边大概下午5点能送餐过来。家里边该准备的,保姆也准备得差不多,卜晴需要做的,就是给俞老先生做麻通,还要给女乃女乃蒸糖糕,顺便做几样小菜。
两个老人刚碰上面,就开始聊给卜晴介绍相亲对象的事。俞知远陪了一阵,越听越不是个滋味的溜去厨房,偷看卜晴和彭小佳忙碌。
今年冬天的天气格外好,窗外的阳光暖洋洋的的照进来,摆满了各种工具和用料的流理台,静静反射着亮眼的光。他无声无息的倚在门框上,嘴角上扬的弧度渐大。
卜晴弯着腰,挽起到臂弯的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手上满是白色米浆的忙碌着。宜家宜室的模样,怎么看都顺眼又诱人。至于突然冒出来的彭小佳,他没多看,而是悄悄给杜御书发了条短信过去。
身后的客厅,两个老的为了给卜晴介绍什么样的男人,意见不合吵了起来。没了张秘书和稀泥调停,俞知远只好亲身上阵。老头子也真是,放着自己孙子的幸福不管,竟想另外给卜晴找男人。
想着卜晴真要嫁给别个男人,特别是一想到那个时刻在一旁窥探的张乐成,他心里的酸气就忍不住一个劲的往上涌。正想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两个老的又不说了,而是讨论起院子里适合种什么菜。
俞知远啼笑皆非,嘱咐刚从后院晃回来的卜朗两句,出门给杜御书打电话。
保姆呆到下午4点,提前回家吃团圆饭。卜晴和彭小佳把麻通炸好,又滚了厚厚一层白芝麻端到客厅,跟着分头继续忙,一个去弄小菜,一个去餐厅收拾桌子。
杜御书赶过来时,酒店的年夜饭也正好送到。俞知远安排完酒店的人摆盘,悄悄将他拉到一旁,问他怎么没吃饭就先跑过来。
“见过大年三十还被逼着去相亲吗!这日子简直没法过。”杜御书心气不顺的瞄一眼彭小佳,抬手揽住他的肩:“老实交代,你都用的什么招,居然把前弟妹驯服贴了。”
俞知远耸肩甩开他的手:“没个正形,难怪你妈大年三十都不放过你。”
杜御书哼了哼,嬉皮笑脸地转身去了餐厅,没话找话和彭小佳搭讪。彭小佳没搭理他,手脚麻溜地摆好碗筷,故意忽视他大声招呼开饭。
热热闹闹的年夜饭吃罢,卜晴走前去厨房切了些水果,还不放心的叮嘱俞知远,让他看着俞老先生吃药。前后唠叨了不下三遍,才搀着女乃女乃,叫来卜朗和彭小佳一起回家。
俞知远倒是一点都不嫌烦,他嫌的是时间太短。除夕一晃眼就过了,想单独和卜晴说说话,也没个机会。
到了正月初一,卜晴一大早起来和女乃女乃拜过年,督促着卜朗弄好了早餐,又上楼叫醒彭小佳,自己先去了俞老先生那边。
走进大门,俞老先生爽朗的大笑声隐约从客厅里传出,其中还夹杂着女人清脆的嗓音。莫不是俞知远的两个姑姑回来了?她脚步一顿立即转身往外走,没等出门,身后忽然响起俞知远的声音。
“您家里有客人在,我晚些时候再过来和爷爷拜年。”卜晴停下来,慢慢转过身望着他干笑。
俞知远心烦气躁,正欲开口叫住她,就听爷爷在屋里边招呼:“是卜晴来了吧?快进来。”
卜晴应了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俞知远看出她的犹豫,几步走上前牵住她的手,语气坚定:“这个客人,你也该见一见。”
进了客厅,俞老先生悠闲地躺在躺椅上,手里拿着一只上好的紫砂壶,不时抿一口茶。他对面多出的轮椅上,钟碧霄笑容深深的坐着,而旁边的沙发则坐着一位有些面熟,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
卜晴狐疑着拽上俞知远上前,恭敬的跟俞老先生拜年,跟着暗暗使力想挣开他的手。
俞知远觉察她的意图,手里的力道不由的加大了几分,淡然的朝着沙发的方向开口:“钟叔叔,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妻子卜晴。”
钟书记……卜晴缓了缓震惊的情绪,细看之下发觉那男人果真是省委书记钟庆卓,哪还顾得上去纠正俞知远自己是前妻。
钟庆卓波澜不兴的将视线移到卜晴身上,脸色比方才又冷了几分。他定定瞅了两秒,移开视线转向俞老先生,不疾不徐的开口:“恭喜俞老,不知知远是几时结的婚?”
俞老先生因为孙子的莽撞,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咳了咳大着嗓门答:”两年前就结婚了,眼下刚离。"卜睛的手心渐潮,一抬头却不期然的撞见,钟碧霄看似无害的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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