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萧哲的口谕是令左朝兵中秋之前回来,可到南梁时,已是过了中秋三日了。我想左朝兵做事究竟还是有些分寸的。且不论他到底有没有心娶那合欢郡主,可当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不娶了。
龙座上的萧哲冷眉横对着底下的一干人等,目光终是定在了左朝兵身上,“左将军,这次去西蜀可是有何等重要之事?竟连中秋国宴都不屑来参加,莫不是那西蜀有什么让你牵挂着的东西不成?”
萧哲脸上的表情实在过于阴鸷,我不敢断定他到底知道了左朝兵的几分异心,但现在他防他可是防得毫不掩饰了。
左朝兵并未露出任何惊慌之意来,只是半跪着,以不卑不亢的语气回答:“回皇上,微臣去西蜀并无什么要紧事。此次前去主要是给絮芷公主送信,想必皇上也能理解这其中的是非曲直。那絮芷公主是微臣送来南梁的,所以微臣做这些事也是合情合理的。”
萧哲的脸色不见缓和多少,“左将军所言极是,做这等事的确是合情合理,只是,左将军心里也清楚此次去西蜀到底是所为何事!”
左朝兵当下心思一转,缘何萧哲紧抓着事不放,说他是猜测却又带了几分肯定的成分,可若说他知晓了一切倒也不太可能,毕竟他的力量还不至于伸到西蜀去。更何况,孟恒也不是那任人宰割的性子。
“皇上这么一问,微臣倒想起来臣此次前去倒还真是因着一件事。”无论结果到底是怎样,他只能先试一下再说,断不能让萧哲这么容易就把他的底给试了出来。
“哦?不知道左将军所言是何事?”萧哲挑眉看他,他倒要看看他究竟能编出什么东西来圆这个谎。
左朝兵轻轻一笑,“说来,这还是件喜事。”他抬头看萧哲,果然这招有效。“微臣此次去那西蜀不为他事,只为求亲而去。”
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他终是说了,他终于还是走了这一步。虽然早就在心里预料到了,可现在真真切切地听到他说出口,却是另一番滋味,顿时心里百味交杂。
萧哲万万没想到他竟拿了这个借口来搪塞他,可真是把他满厢怒气给堵在了胸口,闷得难受,可嘴上却是带笑地问:“那左将军求的是何家的女子,竟让左将军流连忘返了如此之久?”
“回皇上,微臣所求之人是西蜀的合欢郡主。”他可当真是给足了孟合欢面子,明明是求娶现下了却变成了他求亲,想必合欢郡主若是没有如此心急地先走了这一步,他左朝兵也会走一步棋的。所以,不管是谁先开口,结局都是一样的。
萧哲虽对孟恒身边那些个亲的非亲的兄弟姐妹模了清楚,可是这合欢郡主他却是从未听人提起过,若是左朝兵当真是想拉拢孟恒,缘何娶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那合欢郡主是何许良人,竟把左将军迷得这般痴,连刚娶进门的夫人都……”
不待萧哲说完,我一个激灵跪下来接了话:“皇上,臣妾同意将军纳妾。♀那西蜀的合欢郡主不仅人生得漂亮,性子也当真是聪慧得很。将军娶了她进门,不但是将军的福气,臣妾也是欣喜得很。”左朝兵,我只当这是我欠你的,你我曾经交易过,你带我出这潭水深深的皇宫,我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如今,你要娶他人,这不过是件我动动嘴便可顺水推舟而成的事,所以我帮你帮得心甘情愿,纵使我此刻心里如刀割,纵使我是如此不舍。
萧哲未曾想到我竟在这个当口接了话,再一次堵了他的话,最后竟只憋了句‘赞赏’出来:“将军夫人果真是贤良淑德,善解人意得很!”转眼又望向左朝兵,“左将军能娶得这么一位夫人,当真是有福气得很,罢了,你们这些个儿女私情朕也不便过多询问。若是你对那合欢郡主有情,纳妃也不是什么大事。”
“多谢皇上!”他挺直脊背跪着,双手抱拳,“只是微臣还有一事相求。”
本来以为这次可以扑捉到些证据的萧哲大为失望了一番,现下里听他还有要求,不免皱起了眉,微微不耐烦的语气:“不知左将军所求何事?”
左朝兵撩眼看萧哲,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微臣知道南梁和西蜀的往来一向不算乐观,而且边境频频有不安分的势力扰乱。所以微臣想求皇上赐婚,让那合欢郡主以和亲的身份嫁过来。”
萧哲砟眼,左朝兵,你的本事可真不小。他自然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同,若是左朝兵自己娶了合欢过来,她只算南梁的半个人,可若是以和亲女子的身份嫁过来,却是再无回西蜀的可能了。“左将军可知,本朝从来未有两次赐婚的先例?”若是皇上赐婚娶了正夫人,那以后的妾,哪还有赐婚之礼之说?
“微臣知晓”他淡淡地应着,“所以微臣才特地求皇上一番,若不是微臣喜欢合欢心切,想予她一个风光的婚礼,也不至于求皇上开了先例。而且,微臣也不完全是为了自己,若是能多一桩联姻之事,对两国的往来也是有利的。”他这一番话可谓说得是滴水不漏,让萧哲找不出一丝拒绝的理由来。
“那将军夫人是个什么想法?”他抬眸望我,那一双眼里现在真是隔了千山万水,仿佛从前所有的亲密都已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是疏离与猜疑。纵然我现在是将军夫人,可我心里还是一直留有少年时那个赐予我所有欢乐与安心的哲哥哥的位置,甚至可以说,那里从来不曾有过其他人。可今日里我们已然是天涯两端,中间分了黑白清明的界限来。
我捻了捻眉心,还是那一番说辞:“臣妾没有别的想法,将军所想便是臣妾所想。”我在他面前自称臣妾仍是没有在孟恒面前称得自在,我不愿唤他皇兄,不仅是因为身份变了,更有一种人是物非的厌倦。人心都已不是过去的了,何必执意地用一个旧称唤起那一段无人愿意回首的过往呢!
他望着我轻轻地笑,半响不说话,我心里越发没底,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难道他非得来一个难堪的拒绝不成?
“既然将军夫人都欣然同意这一段佳缘,那朕岂有不成人之美之理?左朝兵,朕便如了你的意,让你风风光光地娶了那合欢郡主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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