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 是何居心(下)

作者 : 寒夫人

“你究竟是何居心?”待人一走,我便直直地问她。♀

合欢把手里的糕点盘放到一旁的案台上,鬼魅一笑:“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她:“我的意思你再清楚不过了,你嫁进将军府的目的是什么,你自己清楚得很。”

她脸上的笑没有减少一分,依旧巧笑言兮:“姐姐言重了,我因为喜欢夫君才嫁进将军府,并没有姐姐想的那么复杂。我知道姐姐因为我是西蜀的郡主,对我心存芥蒂是自然的,可是我并没有什么其他心思。”

明明是很明朗很灿烂的笑容,可我总觉得里面隐藏了什么东西。“现在没人,你也不必一口一口姐姐地叫。若是没有其他心思,缘何总爱打听这将军府?”若说最开始想逛明月居是因为嫉妒我住在那里,可现在她当着我的面询问关于将军府的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的想法。

“我不过是好奇罢了!姐姐若是不喜欢我问,我以后不问便是了。我本来比姐姐晚过门,年纪又比姐姐少,唤你一声姐姐是应当的。”她的笑容变化无端,我竟怀疑起昔日在西蜀唤我关宸月,对我说“放心,我们还会有过招的时候。”的那个女子是不是眼前的同一个人。亦或是我真的想多了,她要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左朝兵,现在如愿嫁给了他,便别无所求了?

我低了头,拿起木槌,继续锤着:“郡主只当我刚才的无心之语是玩笑话吧!”

“姐姐放心,我不会计较这些的。只是希望姐姐以后莫对我有偏见才是!”她笑眯眯地望着我。难道真是我错了?还是她藏得太深,我看不穿?

鱼锤得差不多了,刚才还是一片片完整的鱼片,现在却成了一团。见张厨子出来,我立马叫了他过来。“平菇可是蒸熟了?”

“回夫人,还得等一会,若是夫人急用,我便让他们把柴火添旺一点。”

我摆摆手:“不用,就让它保持现状,突然添了旺火容易蒸烂。你先把这鱼处理一下。”我指了指案板上的那一团看不出原形的鱼肉。“先烧一锅水,再放一层米进去煮。这白粥你应当是拿手的,我便不过多交待了。”

张厨子拿碗把鱼肉装了起来,又走了进去。

“姐姐对做菜可真有心得,这厨艺可是在宫中学的?”合欢羡慕地问。

我拿手帕净了净手,“皇宫内哪有允许皇子公主学这些东西的,我不过是听来的这些做法罢了!要说真有那么一点心得,也是吃得馋嘴了自己琢磨出来的。”

“呵呵”她听了直笑,“想不到姐姐竟也会有馋嘴的时候!”

我也附和着笑道,“郡主让人意外的地方也不少,那日那支舞可真是惊艳得很。”我并不是刻意要提起百花节的那日,只因那日确实心里不愉快。那样的一件衣服,原本以为意义深远,却没想到…….

可不得不承认合欢穿起来更加灵动,那一曲舞把广袖舞得极其好看。

“姐姐说那曲踏谣吗?”她羞涩地笑道,“我舞得不好,而且还自己改了步子。若是姐姐喜欢,我倒可以献丑教教姐姐。”

“不了”我连忙拒绝,“从来没学过,也无心学这些东西。有些东西好看是一回事,接触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突然低下了头去,表情甚为忧伤:“不久便是皇祖母的生辰了,我许诺过要跳一支最美的踏谣给她看,却没机会了。我离开西蜀的那日,她病重在床,都没能看一眼穿嫁衣的我,我……”

提起不在身边的亲人,她几欲要落下泪来。我连忙安慰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她听罢抬起头看,朝我一笑:“嗯,会有机会的!”其实她心里也清楚,作为和亲嫁过来的女子,怎会有回去的机会呢!但是有个盼头总是好的,总好过我思念爹娘却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夫人,粥煮好了,可是要加平菇进去?”张厨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立马走了进去,走到他身边,他一手拿着锅盖,一手拿勺在锅里匀着白粥。“平菇熟了?”

“熟了熟了。”云瑶把平菇端了过来,飞快地放下,双手因为烫着了,一边跺脚一边在耳垂上模着。

我拿了一块棉布隔着,端起那一盘清蒸的平菇,颜色清淡但也诱人得很!“叫你做事不长脑子!”我笑她,“烫着了才能长点教训!”

“加八颗进去。”我把平菇递给张厨子。

他接了过去,纳闷道:“只加八颗?那其他的不是……”

做这道菜肴确实有点浪费食材,不过这平菇倒是还有用处的。“其他的留着待会有用的。加入平菇焖几分钟后,立马把鱼给加进去。”

张厨子是老厨子了,让他把握火候我自是很放心,便拿了剩下的食材去了副厨旁边。

“平菇切丝,然后拿一些葱蒜也切丝。先分开放着,对了,这鱼片拿了去蒸。”我把手里的食材全给了他。

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鱼粥起锅了。

不大的瓷盅里,底下白色一片,是不稀不稠的鱼粥。上面覆盖了一层青白灰相交的菜丝,而那些菜丝上面,还覆了几片清鱼片。乍一看之下,并无多大特色。但这鱼片粥并不是靠菜色取胜的。

“嗯,果然味道独特。”左朝兵咽下口中的粥,赞不绝口。

合欢也尝了一口:“细腻滑口,鲜而不腻。果然是天下一绝的粥!”

我浅浅地一笑:“天下一绝倒不至于,不过做这一道菜的确要花不少心思。第一次吃这个味道,下次吃就变了。”这鱼片粥,重点不在鱼片,在于粥。无论是火候还是用量,都很有讲究,单说那敲打鱼片的过程,就得十分注意。所以这种菜,尝尝鲜便好了,切不可爱上。

“想不到你竟还有这等本事,的确让我耳目一新。”他接连吃了几口,“若你当了厨子,说不定就名满天下了!”

不知这句话里几分是调侃意思几分又是说说而已,我淡淡地回应:“将军想不到的事多了去了!”你又何曾真正地了解过我?

“哦?”他剑眉一挑,“那看来我以后得多费心了解了解你才是咯!”

我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低下头来吃饭,没有回应他,也不想去看合欢此时是个什么表情。

我吃饭本来就不喜有人盯着,几日三人同桌,我吃得更是少。连那自己亲手做的鱼片粥都只尝了几口,没有心情,再美味的东西也食之无味。

吃过饭之后,我和合欢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而左朝兵去这次没有如往常般去书房,倒去了马厩。看样子他挺关心他那匹马儿的。

刚入秋的季节,天渐凉,叶渐黄。可窗前的那片竹林却翠绿依旧,日日对着它,倒让我生出一种还未入秋的错觉来。

摊开那本昨日里不知看进去了多少的《素心经》来,信手翻开一页,看书本就是静心,又何须在乎看的是哪一页呢!

一股凉风吹了进来,吹乱了额前的发,我抬手理了理。然后下一秒面前的书便被人拿了去。我顺着望去,一只修长素净的手正托着那本《素心经》,一双桃花眼匆匆一略。

“怎地又开始看起佛经来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夺了他手中的书过来,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他双手负在了背后,微微一笑:“怎地?我不能来吗?”说罢便径直走向了那张珠帘半卷的床。

见他在床边坐下,我转过身去,无心道:“将军现在不应该在郡主那里吗?”因着是看了一半被他拿了过去,我便想着找到那一页,可翻了几遍都找不到。

“你当真这样想?”他笑容渐淡,为何每次都是这样,两人每次总要闹得不愉快。

见他语气微变,我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既然找不到便不看了吧!我搁下手中的书,向他走去。

“将军莫不是希望我为那合欢郡主吃醋向你摆出一副无理取闹的姿态来?”我坐在他旁边,缓缓道:“你一直清楚我是一副什么样的性子,所以就算我心里是这样想,也不会表现出来。”

我抬眸微观他的脸色,果然因为我的解释而明朗不少,但依旧不发一言,等待着我的下文。

“想必将军是忘记我说的话了?”

他微微眯起那一双桃花眼,表情玩味地很:“哪一句?”

我也不恼,拉过他的手来置于我胸口:“我说过,将军想要我这一颗心容易得很,只要拿心来交换便可了。”我定定地望着他,说得真诚。这招将心比心,我求的不是爱,只是信任而已。他信我,余下的日子我便走的顺畅,可他若是不信我,我便寸步难行。

“月儿”他反转过手,把我的右手紧握于手中。“以后切不可说这般赌气的话语了,你事事看得透彻得很,也自是明白我的心。我昨日留宿合欢那里是为了给她一个交待,这里才是我的住处。”看样子他依旧以为我是吃合欢的醋了,不待我回话,他又低低地说了一句,“而且,我跟你保证,我昨夜里什么都没做。”

他过于直白的话语让我一下红了脸,“谁管你做了什么!”我把右手从他掌中抽回,却不知道放哪,只得揪住了衣角。

“不信?”他脸上浮现出邪邪的笑容来。

我被他盯地低了头,喃喃道:“你就算是把黑说成白我也不会知道。”无心的话语一出口,立马咬住了舌头,我什么时候……

果然,意料之中的笑声在头顶响起,我的脸更加红了。他笑够了,凑到我耳边又来了一句刺激:“我可以证明的。”那语气实在是,暧昧至极!

你怎么证明?我差点上当把这句话月兑口而出,还好舌头咬得紧,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他望向我的眼神渐渐深邃,里面多了什么东西,不言而喻。所以从他轻柔地扶着我躺下到红帐缓缓放下,我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桌上的铜兽缓缓吐着轻烟,屋内弥漫着一股香气。而芙蓉暖帐内,他困我于胸前,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我的脸。“你要是永远都是这么一副表情就好了!”

我偏过头去不敢直视他,就算不看我也知道自己此时是个什么表情,除了羞涩,更多的是娇媚。可我平日里的冷然,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所以饶是情爱交缠时有百般媚态也不会记得一分一毫。

“可是,你不笑的时候更令我动心。就像是化不开的千年寒冰,彻骨寒才有铭心爱。”他浅啄着我的唇瓣,并无进一步举动。

我拉下他的手,直直望进他的眼中,想在那双黝黑的珠子里寻找什么,可越望越深,仿佛那是一个无底洞。“将军才是千年寒冰!”许是这般‘坦诚相待’良久,我渐渐褪去了羞涩,鼓起一丝勇气来,仰头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薄唇,“这里永远都是凉的。”左朝兵的身体虽然火热,可一双手却永远带着薄凉的温度,每一次交握都能感受到一股凉意,那张薄唇亦是如此。

没曾想到我这一句话竟惹怒了他,他低下头来。唇齿相碰,磕得我直疼,不免皱起了眉。可他似乎不准备放过我,反而更加加深了这个吻。

“唔唔唔……”唇舌交缠,夺去了我的呼吸,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加快的心跳。

渐渐地他不再满足,伸了手探下去,我睁开眼拦下。他也清明了过来,抵着我的唇道:“知错没有?”他呼吸不稳,温热的鼻息打在我的鼻翼上,一股痒意升起。我低低地笑:“我又没说错,将军的唇本来就凉得很。”

他双眸顿时变得锋利,轻咬我下唇,“唤我什么?”他异常不满,“平日里在外人眼前你装模作样也就算了,现下里就你我两人,你还如此这般?”

装模作样?我着实不满意他的用词。赌气道:“谁让你是将军!”

“我有名字的。”他语气竟然透露着那么一丝,委屈。

“左朝兵?”我下意识地叫了声。

谁知他依旧以刚才的语气回应:“不公平,我唤你月儿,你也应当唤得……”他停了话语,唇变得不安分起来了,掠过我敏感的脖颈,停至某处。

“左朝兵……”我直想推开他,因着那一双唇掠过的地方,无一不是惹起了我想笑的痒意。

“嗯?”他声音变得低沉,却没有停止动作。

“痒……”我憋住笑,一个字说得支离破碎,还带了一丝沉溺在j□j中的媚音。

他扣住我的手,置于头顶,单手解开身上的束缚,所以的言语转化为了行动。我闭上了眼,任由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饶是你我心里隔了千重山万重山,饶是你我都是那千年不化的寒冰,还有情爱能暂时地温暖彼此,在余下的日子里,便借此聊以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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